簡陋公寓裡,爬滿蛆蟲的女性屍體,竟然牽扯出了26年前的神祕凶手……
日本,東京都,荒川沿線一帶。
某棟公寓樓散發出惱人的惡臭,住戶們循著氣味,發現臭味來自一間看起來沒人住的空屋。不祥的惡臭愈發濃重,鄰居們終於選擇了報警。
果然,警方在房間裡發現了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預估死亡已經超過20天。
屍體上面爬滿了蛆蟲,屍表依稀還有被燒灼的痕跡,初步屍檢只能確定被害者是一名女性,是被勒死的。但周圍住戶之間沒有什麼來往,誰也不知道這名女死者的身份。
她是誰?又是誰殺了她?
這是由東野圭吾小說加賀探案系列之《祈禱落幕時》改編的同名電影中的一幕,今天,就讓小緣帶大家探索這樁迷霧重重的凶案背後的真相。
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確認了。
死者身份資訊
她名叫押穀道子,現年40歲,長期居住在彥根市,是當地清潔公司的一名員工,生活軌跡跟東京幾乎毫無交集。5月13日(週六),押谷突然在網上預定了東京的一家酒店,也確實在當天入住了。之後,她就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裡。到了週一,押谷沒有按時回到彥根市上班。
這也就意味著,案發時間很可能就在5月14日(週日)。
警察鬆宮來到了案發的公寓。
房間的主人,是一個叫越川睦夫的老人。他已經70歲了,平時不與人交際,鄰居們對他的情況都不甚了解。案發後,越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但鬆宮發現越川的房間非常簡陋,除了毛巾、牙具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屋子裡幾乎沒有什麼生活的氣息。當他翻開牆上懸掛的一本月曆時,月曆上的手寫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5月:柳橋;6月:常盤橋......”
每一頁月曆,都記錄著一座橋的名字,這是什麼意思?是暗號嗎?跟殺人案有關嗎?
鬆宮腦海中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
但越川的房間,讓鬆宮不由得聯想到了最近發生的另一個案子。
那樁案子發生在5月16日,大約是在押谷被殺兩天後。東京的新小巖河川旁,有一個流浪漢被殺,他被勒死後,屍體也遭到了焚燬。
雖然一個案子發生在室外荒地上,一個案子發生在室內公寓中,但兩個案子給人的感覺卻有一種強烈的相似感。這種相似感,不僅僅來自殺人毀屍的手法,還來自於這種微弱至極的生活氣息。流浪漢的棚屋,越川的房間,都只有非常簡單的生活用品和數量微薄的食物,給人一種深深的失落和對未來的無望,似乎住在其中的人隨時準備迎接死亡。
這樣看來,越川和居無定所的流浪漢別無二致!
難道……他就是那個被燒焦的流浪漢嗎?
這個推測,讓陷入僵局的案子有了新的突破口。
一組警員對越川房間裡遺留的生活物品進行痕跡檢驗,試圖提取出越川的DNA,與流浪漢的DNA進行比對。鬆宮則被派遣到另一組,負責繼續調查越川房間裡的受害者押谷,搞清楚她突然來到東京的理由。
鬆宮來到了押谷的常住地彥根市。
押谷的同事告訴他,押谷突然去東京,可能跟一家敬老院裡的神祕女士“201”有關。
“201”女士是那家養老院出了名的“白吃戶”,她脾氣蠻橫而執拗,住進去之後一直拒絕透露自己的任何資訊,工作人員拿她沒辦法,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索性以她的房間號代稱她。
當押穀道子因為工作的安排,來到那間敬老院時,她驚訝地認出了“201”女士——原來,這位賴在養老院不走的女士,竟然是押谷初中同學淺居博美的母親。
淺居博美已經是東京小有名氣的舞臺劇導演了,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尷尬境遇,熱心的押谷決定去東京跑一趟,告訴博美她母親的情況。
所以,押谷在東京見到博美了嗎?她的死,會跟這次會面有關係嗎?
為了弄清真相,鬆宮回到東京,找到博美詢問情況。
見到警察上門,淺居博美沒有半分緊張,她毫不猶豫地認出了照片中的押穀道子,並且爽快地承認自己5月13日傍晚跟她見過面。押谷此行的確是來找博美說她母親的事的,但博美當時一口回絕了押谷讓她把母親從敬老院接走的提議。
淡定承認見過押穀道子的博美
這讓鬆宮很是意外。
博美告訴他,在她心裡,那個女人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
她上初中的時候,母親拋棄家人出走,還把家裡的錢席捲一空,甚至留下欠了高利貸的爛攤子。催債的人連番上門威脅,父女倆的生活岌岌可危。最終,深愛她的父親選擇了跳樓自殺……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知性優雅的淺居博美情緒開始失控,她覺得是母親毀了她和父親的人生。
所以,押谷見過博美后,又去了哪裡呢?
博美這邊沒有更多可以提供的線索,眼看押谷的行蹤又成了謎。
鬆宮有些沮喪,但臨走之前,博美書架上的一張合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書架上博美和加賀的合影
因為畫面裡的男人是他很熟悉的警官加賀恭一郎。
博美居然認識加賀警官嗎?
鬆宮找到了加賀,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但加賀回憶了一下,他和博美就是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場合認識的,那張合影也是一個活動上拍攝的,二人的關係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對博美也並不了解。
而針對博美的調查結果顯示,押谷死的那天,博美並沒有作案時間。
鬆宮出師不利,另一組調查DNA的警員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公寓主人越川的DNA和流浪漢的比對結果,並不一致。這意味著鬆宮的推理是錯誤的嗎?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那失蹤的越川又會在哪裡呢?
加賀聽完鬆宮的牢騷之後,給了他一個提醒:有時候,證據也是會“說謊”的。他們送去檢驗的越川的DNA,是從屋子裡的舊毛巾、牙刷等私人物品上提取的,但它們真的屬於越川嗎?
這的確是個容易被忽視的漏洞,鬆宮決定重新提取一次屋裡其他物品的DNA痕跡,果然,他們從床單上提取到的少量DNA跟流浪漢屍體的一致!也就是說,流浪漢曾經長期在這張床上睡過,他和越川極有可能就是一個人!
DNA對比一致
鬆宮立即把這一好訊息告訴了加賀,並偶然聊起了在公寓裡發現的月曆和上面寫著的奇奇怪怪的橋名,這也是他至今無法理解的另一條線索。
沒想到的是,聽到橋名,加賀突然變得非常激動。
他一把抓住鬆宮的肩膀,流利地背出了接下來的月份對應的橋名,分毫不差!
原來,多年前,加賀的母親離家出走,原因不明,拋下了年幼的兒子。
十六年前,加賀再次收到母親的訊息時,她已經病逝了。母親留下的遺物裡,也有一本月曆。它跟鬆宮描述的一樣,每一頁上都寫著不一樣的橋名,而橋名的順序也一模一樣!
這個巧合,讓加賀和鬆宮充滿了疑惑。
加賀去世多年的母親跟現在的這個案子有什麼關聯嗎?如果有關係,他的母親是跟押谷有關,還是和流浪漢有關?當年,母親為何選擇離家呢?多年來,母親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加賀主動要求協助鬆宮來偵破這個古怪的案子。
他的內心深處,也渴望著以這樣的方式離母親更近一點。
經過筆跡鑑定,兩本月曆上的字跡出自同一個人,但這個人不是加賀的母親,而是她身邊一個叫綿部俊一的男性。這也是加賀母親去世後,寄信給他讓他來接收遺物的人的名字。但警方走訪調查綿部俊一的時候,又遇到了困難,似乎沒有人對這個男子有任何印象,這條線索似乎又斷了。
加賀和鬆宮決定,按照出現的順序,前往月曆中標記的12座橋看看。
橋上人流熙熙攘攘,橋下流水汩汩潺潺。一開始,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直到他們踏上其中一座叫作日本橋的橋樑,兩人發現每年到了那個月份,日本橋上都會有清洗橋身的傳統活動,這個活動規模盛大,參與者將近兩千多人。活動熱鬧無比,網路上也留下了大量的活動照片。
加賀立刻想到,如果綿部俊一在每年的這個月份來到日本橋,他會不會被拍攝進洗橋活動的照片裡呢?
在無數的遊客照片裡尋找偶然被拍到的可疑人物,這聽起來就像是大海撈針。
但他們必須得試試看。
這一試,卻讓他們在照片裡發現了意料之外的人物——淺居博美。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她與這個案子有什麼隱藏的關聯嗎?
在洗橋節上打電話被拍到的博美
深夜,加賀決定重新梳理本案裡出現的所有人物。
第一個死亡的押穀道子,她來東京的原因,是找到博美,把她母親的下落告訴她,但押谷最後卻死在了素不相識的越川的公寓裡。
第二個死亡的流浪漢,他曾經在越川的公寓里居住過,很有可能就是越川本人。
越川家的月曆,和加賀母親遺物中的月曆,都是一樣的字跡,字跡的主人卻是無人見過的綿部俊一。他們無論怎麼查,都找不到這個人。綿部先生會不會只是一個捏造的化名?那他的真實身份又是誰呢?
這中間似乎有什麼地方缺了一環。
加賀忽然意識到,他遺漏的重要一環,就是他自己。
回憶起五年前和淺居博美初遇的細節,一個反常的小事讓他十分在意:那時,博美跟他提到自己曾打過胎,因為覺得自己做不好一個母親。
可她為什麼會對一個剛認識的人吐露這個隱私呢?
加賀忽然想起,當時綿部先生給自己寫信時,是通過雜誌社找到自己的通訊地址的(因為雜誌上刊登了關於加賀的一篇報道),於是,他找到當時的雜誌社,詢問打聽自己地址的男人是什麼長相。編輯卻告訴他,那並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大美女——她正是淺居博美!
淺居博美為什麼會使用綿部俊一的稱號給自己寫信?而且,那封信是十六年前寄出的,博美十六年前就曾主動尋找過加賀,卻在五年前才裝作工作需要偶然接近加賀本人。她到底想幹什麼?
加賀決定拜訪博美,問出所有問題的答案。
這一天是博美的戲劇上映的日子。
似乎早就知道加賀會來,博美讓加賀坐下,然後講述了一個發生在26年前的故事。
那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一個14歲的女孩和她爸爸住進了一間小旅店。他們行事小心謹慎,似乎在躲避著什麼人。在這間旅店裡,他們遇到了一個叫橫山一俊的單身漢,聊天的過程中,他透露出自己沒有親人,獨自在核電站工作。一開始,他們的聊天還算正常,但橫山似乎很快看出了這對父女的窘迫處境,趁著父親不注意,他悄悄告訴女孩,如果想賺一點零花錢,半夜可以到後山的麵包車裡找他。
女孩的心裡非常動搖。
她和父親是為了逃債連夜出逃的,因為她的媽媽捲走了家裡所有的錢,還偷走了丈夫的印章到處借高利貸,她離家出走後,債主們每天上門討債,生活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討債者咄咄相逼
逃跑的路上,父親好幾次都想一死了之,但都被懂事的女孩及時發現苗頭勸了回來。
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呢?他們已經身無分文了。
於是,漆黑的夜裡,女孩來到了荒無一人的後山。
橫山正在自己的麵包車裡等待著女孩上鉤。女孩一出現,他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拖入車裡,想要強暴她。涉世未深的女孩這才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慌亂與恐懼之中,她在車裡摸到一根筷子,胡亂戳向了橫山。
也許是天意,這一戳,正戳中橫山的頸動脈,血嗞的一下奔湧出來。那個粗暴的男人痛哼了一下,停止了呼吸。
橫山被殺
發現事情不對勁的父親趕到時,便是這樣一幕血腥而悽慘的景象。
本就是逃債之旅,顛沛流離,女孩又失手殺死了人,父女二人的處境雪上加霜。
父親想起橫山之前聊天時說過的話:核電站不看戶籍,只要有工作證就可以去上班。
於是,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就在這個安靜得可怕的深夜展開了:父親用石頭砸爛了屍體的臉,把自己的衣物跟屍體的互換,然後把穿著自己衣服的屍體推下了懸崖。
這樣一來,女孩只需要報警說自己的父親突然失蹤,然後在辨認屍體時把橫山堅定地認作自己的父親,就可以瞞天過海了。
“以後,博美就要在孤兒院生活了,但總好過逃債的日子。好好幸福地生活下去,爸爸會給你寫信的。”
沒錯,故事裡的這對父女,就是當年的淺居博美和她的父親淺居忠雄。
“死去”的淺居忠雄,以橫山一俊的身份在核電站工作,而變成“孤兒”的博美,則只能獨自長大。兩人互相思念著對方,卻無法見面。想到此後的餘生都是如此,這對孤獨的父女想出了一個見面的方法——在一年一度的日本橋洗橋節上,兩人在嘈雜的人群的掩護下,遙遙地站在橋上,一面望著對方,一面打電話——這樣的相見就已經很滿足了。
那張被拍下的照片裡,正在打電話的博美,遙望著的就是她的父親。
從核電站退休後,淺居忠雄捨棄了橫山一俊的名字,改用綿部俊一的化名生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同樣離家出走的加賀的母親。
加賀的母親是因為抑鬱症而離家出走的,她擔心自己犯病時會傷害到孩子,於是選擇了不辭而別。兩個可憐人依偎在一起,度過了一段互相取暖的日子。也是在這段時間裡,淺居忠雄將加賀的存在告訴了博美,讓博美對這個異父異母的哥哥產生了好奇。
但加賀母親因病去世後,淺居忠雄又變成孤單的一個人。他的生活恢復了之前的單調和陰鬱,直到幾年後女兒博美作為導演的舞臺劇在東京公開演出。
作為父親,他內心感到無比的自豪。
他的女兒已經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光鮮亮麗地站在了Sunny下。
所以無論冒多大的風險,他都想親眼去看一看,那自己這麼多年來像個鬼影一樣的生活都值了!
然而,就是在這一天,淺居忠雄剛巧遇見了來找博美的押穀道子,他被認了出來。
26年前已經自殺的人居然在劇院出現了,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押谷熱心地詢問淺居忠雄的近況,卻沒想到她的出現,便是對這對父女的最大威脅。
淺居忠雄再次選擇了保護女兒,他將押谷騙到了自己以越川睦夫之名租住的公寓之中,在那裡殺死了她。他殺死了押穀道子,因為他不允許那個隱藏多年的祕密有任何被洩漏的風險……
但悲劇還未落幕。
殺人後,淺居忠雄來到新小巖河川旁的簡易窩棚裡,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活著,會給女兒的未來帶來無窮的隱患,畢竟,26年前的“死人”早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把整整一桶汽油澆向自己和窩棚的每一個角落,因為只有焚燬一切,才能不留下痕跡,警察才不會把他的屍體跟博美聯絡在一起。
但這時,博美出現了,她接到父親的告別電話後匆匆趕到,正好看到父親向自己潑灑汽油的場面。
她想起,26年前的出逃路上,在一列不知通向何方的列車上,父親曾經喃喃說過,“燒死這種死法,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父親最害怕的死法
最怕被燒死的父親,有些怯懦的父親,現在卻要自焚而死。博美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衝上前去緊緊擁抱他。
“為了女兒,您已經做得夠多了,這一次,我來幫您。”
於是,警方在新小巖河川旁發現了那具“流浪漢”的屍體,他是先被人勒死而後焚屍。
那正是被女兒親手殺死的淺居忠雄。他悲劇的人生最終落下了最後一幕。
講完這個時間跨度近30年的故事後,由博美執導的舞臺劇,此時也正好在東京最大的劇院裡緩緩落下帷幕。說出真相後的博美,好像沒有了14歲那年,錯手殺人之後的慌亂和悲傷,也不再有那種依然懷有希望的生命力和精氣神兒了。
已經逃了太久太久,是時候該落幕了。
這時的博美,臉上只剩下寧靜和解脫。
《祈禱落幕時》的故事,是東野圭吾筆下讓人難以釋懷的悲劇之一。
故事裡的加賀和博美,都在童年經歷了母親的離家出走,心裡留下了遺憾和傷痛,人生軌跡也從此發生了改變。但之後兩人的人生軌跡卻全然不同:加賀和他的父親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他們沒有就此沉淪,加賀成長為一名溫柔心細、充滿同情心又很有原則的警官;博美和父親在債務的壓力下選擇了逃離,卻為了彌補一個錯誤,接二連三地犯下更多的錯誤,一生都生活在陰影之中,無法解脫。
博美的母親固然犯下了錯誤,給家庭帶來的除了債務就是無盡的困擾,但最後做出選擇的,是博美和她的父親。如果他們沒有選擇逃走,如果他們在第一次失手殺人時選擇自首,或許在經受最初的苦難之後,他們依然能夠站在Sunny下,迴歸正常的生活,無辜的押谷也不會因此而死。
人生苦短,人人都可能犯錯,但正是因為我們能夠直面錯誤,有勇氣重新來過,才能讓人生變得更加閃亮。我想,《祈禱落幕時》的片名,大概也是這樣的意思吧,在謊言中度過了大半人生的博美,應該早就祈禱著真相揭開的這一刻的來臨。畢竟逃避者的人生即使再輝煌,也總是因為它背後的黑暗而黯淡無光。
參考資料:《祈禱落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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