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南韓LG集團第二任會長具滋暻去世。據韓聯社報道,15日下午,青瓦臺政策室長金尚祖前往靈堂,向遺屬傳達了總統文在寅對故人的深切哀悼和對遺屬的慰問。金尚祖表示,文在寅高度評價具滋暻生前為南韓電子、化工產業發展做出的貢獻,並強調他所提倡的“正道經營、人和共贏”的企業文化為南韓企業發展指明了方向。
具滋暻葬禮以家族葬的形式低調舉行,只有家屬、LG集團合夥人,以及部分政界、財界人士參加。由於遺屬謝絕弔唁和花圈,靈堂裡只放著文在寅、國會議長文喜相、國務總理李洛淵等主要人士送來的花圈。
LG集團第2任會長具滋暻
為何南韓政界如此看重LG集團?
1947年,樂金集團(LG)創始人具仁會於南韓首爾建立了樂喜化學工業社(現LG化學),經過幾十年的長足發展,現在,LG集團已經成為了一家領導世界產業發展的國際性企業集團,在170多個國家與地區建立了300多家海外辦事機構,曾是僅次於三星的南韓第二大集團。
據南韓《首爾經濟》報道,LG集團總資產超200萬億韓元,在電子、化學、通訊、金融、能源等領域都能看到LG的身影。2018年,擁有75000名員工的LG電子年營業額達到了543.15億美元,位居《財富》雜誌2018年世界五百強企業排行榜第178名,是一個實打實的財閥巨頭。
財閥之國——小國家 大企業
南韓國土面積只有大約10萬平方公里,總人口5100多萬,而就是這個小小的國家卻有著足以影響世界的大企業。據統計,南韓排名前100的大企業中,有28個企業集團都是財閥家族的旗下企業,除LG集團外,南韓還有許多的財閥集團,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五大財閥——三星、現代、SK、LG和樂天集團。
什麼是財閥?
財閥主要就是由家族企業發展起來的、由家族控制的壟斷資本集團。南韓財閥掌控著南韓的政治經濟資源,幾乎涵蓋了南韓所有的產業和領域。
三星集團
《華盛頓郵報》曾經把南韓稱作“三星共和國”,說南韓人一生無法避免三樣東西:死亡、稅收和三星,"三星打噴嚏,南韓就感冒",這不是玩笑,這是一種事實,足見三星在南韓的重要地位。三星集團成立於1938年,是南韓最大的跨國企業集團,由李氏家族世襲,旗下各個三星產業均為家族產業,並由家族中的其他成員管理。它的經營範圍橫跨IT、電子、金融、機械、化學、軍工等眾多領域,擁有32萬名員工,2018年三星電子營業額為2119.41億美元,2018年名列世界企業500強第12名。
現代集團
現代集團成立於1946年,是一家以建築、汽車行業為主,兼營金融、電子、貿易、運輸等幾十個行業的綜合性企業集團。擁有近13萬名員工,2017年現代汽車營業額為807.02億美元,位居2017年世界企業500強第78名。
SK集團
SK集團是南韓第三大跨國企業,以能源化工、資訊通訊為支柱產業,在能源領域,SK是南韓最大的綜合能源化工企業,多年來連續被世界煉油業權威評估機構評為全球石化行業效率最高的企業。在全球擁有10萬多名員工和124個辦事處。2018年營業額達835.44億美元,位居2018年世界企業五百強第84位。
樂天集團
樂天集團是南韓五大集團之一,世界五百強跨國企業。目前以全球化戰略在全球近二十個國家蓬勃發展零售、食品、旅遊、石化地產及金融等領域事業。2018年營業額為66億美元,位居2018年世界品牌500強第304名。
南韓財閥史:甚至可以影響政治
據統計,南韓經濟的七成甚至更多都是由各大財閥集團創造的,它們對南韓經濟社會發展資源的壟斷、控制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地步。在南韓,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財閥在掌控,可以說,南韓財閥控制了整個南韓的經濟命脈。光三星一家企業,就佔了南韓GDP的20%,從電子通訊,到精密製造,到晶片,到軍工,到民生食品,從重工業到輕工業到網際網路到基礎設施,沒有三星不涉及的領域。像三星這樣覆蓋各行各業的巨無霸財閥,在南韓還有九家,雖然不如三星這麼大的影響力,但其對於民眾甚至南韓政府而言,依然不可或缺。
南韓政界和財界之間一直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而這種官商勾結自南韓成立之初便已存在,隨著多屆南韓政府強力“調控”經濟而愈演愈烈。
基於水原大學教授李漢九《南韓財閥史》等研究結果來看,南韓政治權力和財閥經濟勾結始於國家成立之初。南韓政府將日本強佔時期遺留下的資產和美國援助物資分配、轉讓給企業,幫助企業發展壯大。此後的北韓戰爭前後,國家對於戰爭和建設的需求為財閥提供了大量政府訂單,使其進一步坐大。
在隨後的朴正熙軍政府統治時期,當時的軍事領導人認為,企業界的支援對實現南韓經濟的現代化至關重要。因此,南韓政府大力扶植現代、三星、大宇、SK等超大型企業。再加上當時軍政府扶植哪家企業,不扶植哪家企業,往往取決政府和官員的偏好。因此,與政界人士有密切的私交就至關重要,官商勾結便在此時大行其道。如三星創始人李秉喆的父親是李承晚的好友,SK集團會長金宇中的父親是朴正熙的恩師,現代集團創始人鄭周永本人與朴正熙私交甚密。
在隨後的民主化過程中,南韓財閥沒有停止其進軍政界的腳步,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大力向政界滲透。一些大企業的總經理當上了國會議員,有的財閥的親兄弟是國會議員。此外,財閥還利用子女婚配與議高官要員結成親家,互相利用,互為靠山。更重要的是,當競選涉及金錢時,企業借政治獻金與政界獲得了新的利益契合點,南韓政客們開始指望大財閥在政治和資金上的支援來幫自己在選舉中勝出。根據南韓法律規定,國家財政要為參選黨派及候選人提供一定選舉費用,公營媒體要為他們刊登一定數量的競選廣告,但是據南韓媒體報道,2000年南韓議會選舉中,一名候選人在地方選舉中勝出的平均花費達375萬美元。這遠遠大於法律所規定的數額,這部分差額自然由企業來填補。2000年國會選舉時,現代峨山集團支援給執政的民主黨200億韓元(檢方僅查出部分),此後,現代峨山集團就獲得了政府高達33萬億韓元的金融支援即優惠貸款。
南韓社會在某種程度上認為財閥“是不可或缺社會之惡”,南韓也出臺各種法規限制政商勾結。但是數十年來政客與企業界之間的聯絡已經滲透到南韓社會的各個層次,南韓財閥也牢牢把控南韓經濟的命脈,政府也不能將關係搞僵,因此消滅財閥變得不切實際。
不過,民眾對財閥的支援已經逐漸減弱。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之時,很多民眾擔憂財閥的垮臺將會摧毀整個南韓的經濟。伴隨著南韓經濟的日趨成熟,社會制度的日益完善,越來越多的南韓人對這些財閥的政治權力和腐敗心存擔憂,同時很多南韓人也認為商業詐騙是南韓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從文在寅當選南韓總統可看出民眾對南韓財閥勢力的憂慮。以制止財閥擴張勢力為競選綱領的南韓總統文在寅剛上任,就委任素有“財閥狙擊手”之稱的金相九出任企業監管機構公平貿易委員會主席,主抓壟斷、價格操縱等不公平的市場行為。金相九是南韓強硬的財閥改革派之一,也是企業改革的長期推動者,向來主張建立透明公平的市場系統。
韓聯社也指出,官商勾結並非僅憑財界努力便可杜絕。南韓社會應加強對政治權力、政府機關以及對企業經營的長期監督和監管,增強行政透明度,形成一種健康的政商關係以及官商勾結無處容身的社會環境和文化。
青瓦臺與財閥的博弈
在南韓有“流水的總統,鐵打的財閥”的說法。自1948年建國以來,南韓總統可能遭到彈劾,有可能被送進監獄,甚至有可能被刺殺,但南韓財閥卻能屹立不倒。
除了家族財閥企業會根據情況做出內部調整,少數家族凌駕於整個社會之上的傳統在南韓似乎已經根深蒂固,除非發生戰爭、革命等重大事件。儘管這些財閥之間存在激烈競爭,但部分家族之間的聯姻在某種程度上增強了它們抵抗風險的能力。比如,韓進海運前會長崔恩英是樂天集團名譽會長辛格浩的外甥女。
其實,對於財閥體制的弊端,南韓政府早有所認識。特別是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後,總統金大中、盧武鉉等都曾嘗試打破財閥壟斷,但成效不大。
近些年來,南韓財閥集團頻繁曝出負面新聞,財閥家庭成員內部爭鬥、仗勢欺人等事件時有發生,引發媒體和民眾的強烈反感。
在南韓前總統朴槿惠“親信干政”案中,三星集團等企業更是涉嫌權錢交易,民眾對改革財閥政治的呼聲越發高漲。
文在寅在競選期間承諾將破除財閥特權,這也被視為他在內政方面的最關鍵部分。
2017年5月,南韓總統府青瓦臺宣佈,總統文在寅提名經濟學教授金相九為部級企業監管機構負責人。金相九是熟知財閥內情的南韓著名的“財閥改革派”,其上任後加大了對財閥的監管力度。
2017年9月,南韓公平貿易委員會曾對南韓的五大財閥——也就是三星、樂天、SK、LG和現代汽車下達“最後通牒”,限令它們在年底前改革公司的治理架構,否則,文在寅政府就要進行干預了。
2019年曝光的南韓娛樂圈“史上最大丑聞”“勝利門”牽出各個利益階層,直指南韓財閥,文在寅下令徹查。
憑藉敢於向壟斷南韓經濟的財閥下手,文在寅頗受南韓民眾歡迎,支援率一度高達84%,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政策不見成效,反對聲越來越多,支援率也不斷下滑跌至谷底。
南韓財閥問題介入政局根深蒂固,文在寅想脫離財閥控制非常難,別忘了,南韓的政局從沒能徹底離開過“特權階層”的傀儡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