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西蘭懷特島火山噴發事件已過去一週，截至16日，事故已造成16人死亡、20多人嚴重燒傷，仍有2人下落不明。這一場悲劇在紐西蘭島上引發了人們關於旅遊的激烈爭辯：為了追求所謂的刺激體驗，大自然是否被過度利用和開發？而在提供這種體驗的過程當中，又是否採取了足夠的預防措施？

火山爆發是懷特島對過度開發的迴應？

旅遊業是紐西蘭最重要的產業的之一，產值高達360億紐西蘭元（約合人民幣1663億元），佔GDP的10.5%。2017年，有超過373萬的國際遊客訪問了紐西蘭，消費總額超過105億紐西蘭元（約合人民幣485億元）。目前，紐西蘭的旅遊業還在不斷增長。根據政府的資料，過去六年來，旅遊業的收入猛增了50%。該行業直接或間接僱用了全國14%以上的勞動力，並在去年提供了將近40萬個工作機會。

作為距離懷特島最近的陸地，瓦卡塔尼（Whakatane）小城的居民在火山爆發後陷入了震驚、憤怒和恐懼之中。據《紐約時報》報道，一些人打電話給當地電臺，講述了他們最危險的旅行故事，並抱怨更多的監管只會讓紐西蘭變成一個“保姆國家”（nanny state）；戶外用品店的員工則擔心，事故發生後，過來旅遊的遊客數量有可能會減少；一些居民指責旅行社將利潤置於安全之上，忽視了事發前有關地震活動增加的預警。

生活在豐盛灣（Bay of Plenty）的Ngati Awa毛利人部落認為，這次的火山爆發是懷特島對自己一直以來被當成搖錢樹的迴應。Ngati Awa部落的領袖亞魯波（Pouroto Ngaropo）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我認為她已經受夠了旅遊業，他們每年從她身上賺取好幾百萬，那才是真正的問題。”在他看來，人們已經不再注重自然及其美的含義，而只專注於淺薄的體驗。他說：“如果我們不聽，繼而此類事情不斷髮生，然後呢？至少我可以說我已經傳達了我的資訊，如果有人繼續走同樣的道路，因而導致其他人不斷死亡，那我都已經告訴過你了。不是我做的，是她做的。”

長時間暫停懷特島上的旅遊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跟《指環王》一樣，戶外探險旅遊是紐西蘭的一張重要旅遊名片，懷特島作為旅遊目的地經常出現在相關的營銷推廣之中。

面臨大選的紐西蘭總理阿德恩（Jacinda Ardern）在是否需要改變旅遊方式和火山是否應該成為旅遊禁區等問題上一直含糊其辭。她在上週五時說道：“我們聽了，並且我們也完全同意，一些提出的問題必須要得到解答。”同時她還指出，懷特島是一座“被光顧了30年的火山”，在此之前並未發生過嚴重的事故。

法律專家表示，紐西蘭的法律制度鼓勵冒險精神。其“不追究責任”的法律體系禁止個人傷害訴訟，而是採取政府賠償程式，這從很大程度上保護了很多行業，避免了大額賠償。基督城的健康和安全律師麥肯齊（Tim Mackenzie）告訴《紐約時報》：“我們沒有飛機失事、熱咖啡燙傷、滑倒等相關的疏忽或傷害訴訟案例。”他表示，人們可以就傷害提起訴訟，但“這類案件有很高的定罪標準，而能滿足這類標準的案例則少之又少”。

在瓦卡塔尼，許多人認為人們所追求的是帶有一點危險的刺激體驗。即便是在遊船、直升機等戶外活動都暫時停止的情況之下，當地旅行社仍然會接到世界各地遊客要求參觀的電話。在許多紐西蘭人看來，此次所發生的事故並不可預測，在過去幾十年間，戶外探險行業從未遇到過如此大規模的自然災難。懷特島上一次有人遇難還是在1914年，當時島上一座火山的火山口壁發生坍塌，導致10名在島上開採硫磺的礦工不幸身亡。

“黑暗旅遊”所面臨的安全和道德問題

不僅僅是紐西蘭，在豐厚利潤的吸引之下，世界上許多國家都面臨著所謂“黑暗旅遊”（dark tourism）安全性的問題。

去年，當基拉韋厄火山的熔岩擊中一艘遊船時，夏威夷海岸附近有23人受傷。2014年，日本御嶽山突然噴發，數百人被困山上，並導致55人遇難。2010年，冰島埃雅菲亞德拉冰蓋火山噴發，釋放出大量氣體和火山灰，對航空運輸、氣候和人體健康造成長期影響。

今年，在共有11名登山者在珠穆朗瑪峰上遇難或失蹤之後，尼泊爾政府規定，以後所有申請珠峰許可的登山者都必須事先有過高海拔登山經驗，並受過明顯訓練。

“黑暗旅遊”所面臨的另一大問題和道德相關。不少遊客熱衷於遊覽與死亡和痛苦相關的景點，比如納粹集中營或9·11紀念館等。據路透社報道，自從美劇《切爾諾貝利》播出之後，切爾諾貝利的旅遊預訂量暴增40%。人們參觀這些地方的動機各有不同：有的人是為了獲得感悟和啟迪，有的人是純粹出於好奇，而有的甚至是為了尋找病態的“樂趣”。這一類的“黑暗旅遊”同時也充滿了爭議：這樣的遊覽是否符合道德規範？在這些地方什麼可以做？什麼又不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