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陽光明亮刺眼,明晃晃的光暈裡看去,是一襲紫袍映入眼簾,這就是王儇的父親左相大人。隱忍的酸楚似潮水決堤,令人猝不及防。
這是《上陽賦》原著《帝王業》中,王儇復京見到父親以及皇后姑姑的場景,只不過此時表面上的親如一家人,早已變成了仇恨與憎惡,甚至是提防,而這一切都因為權力之爭。
而皇后姑姑則鳳冠朝服,高貴得只能仰視,只見硃紅朝服上紋章繁祥,華服盛裝異常奪目,在人前永遠光彩奪目,而失色的只是她遲暮的丈夫以及唯唯諾諾的兒子。
王儇的皇后姑姑可謂是萬人矚目,甚至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比她的皇帝丈夫更有著權力與恩威,然而即便是人前的光閃閃,也難免在獨處時黯然神傷。
王儇對姑姑既有恨,也有著奮不顧身皇后一下朝就急忙傳召讓王儇晉見,甚至連朝服都未曾脫下,就急忙問:是阿嫵嗎?言語間頗有點急促與驚慌。
而近距離看到姑姑時,王儇才驚覺不過分別半年,可她的皇后姑姑就像老了十歲,不復朝前的神采奕奕,只是目光渙散,只不過笑容依然雍容。
然而一瞬間,王儇卻驚覺身後一道寒光掠起,那刀光與殺氣和危險,是她熟悉的場景與感覺。在這一刻,王儇想就沒想就撲向了姑姑,而將她推到在一旁,只見一直服侍在皇后跟前的薛公公舉刀向皇后砍來,說:妖后,拿命來。
生死瞬間,王儇只是將姑姑緊緊護在身下,此時四下一邊驚慌,只見宮女尖叫四起,而薛公公猙獰的面目已經暴露於王儇眼前,同時她又被王儇的婢女玉秀緊緊抱住,瘋狂間持刀砍向玉秀的肩膀。
而王儇顧不上眼前的凌亂,趁機拉起姑姑就跑,直到姑姑被長裙絆倒,兩人一同摔倒在地,這時候王儇想起了身上的短劍,便用短劍扎向薛公公,直至一片猩紅在眼前濺開。
薛公公臨死前,瞪著王儇,發出凌厲笑聲:皇上啊,老奴無用。
這時候王儇才發現渾身虛軟,直至冷汗透衣而出,只見皇后瑟瑟發抖,叫著“阿嫵,阿嫵”,一邊向她伸出手來。王儇腳一軟,竟直直跪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起來。
此時的皇后摸著王儇滿手的鮮血,狂怒: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我要你們何用,竟然看不住一個刺客。只見皇后面色慘白,蜷縮在床上,喃喃道:阿嫵,你恨不恨我?你恨我,他恨我,你們都恨我!
甚至抓緊了王儇的手,忍不住顫抖:他到死都不肯求我,不肯見我!還有他,他負我一生,還敢廢黜我,派人殺我!連親生兒子也厭惡我,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們都恨我!
突然間皇后大笑又大哭,目光中滿是絕望殘忍,甚至指甲險些將王儇掐人手臂,越來越癲狂,直到吃了幾枚碧色的丹藥,但依舊止不住大罵特罵身邊的人。
這哪裡是剛剛在朝堂上萬人敬仰的皇后,也可以說表面上的風光,壓根抵擋不住她內心的苦澀,甚至這種苦不斷將她吞噬,甚至仇恨身邊最親的人,而這一切都皆是因為權力的慾望。
皇后表面上的風光與內心的痛苦,不斷凝結在一起,於是變成仇恨,變成與親人的芥蒂與互不信任。
人前風光的皇后,強顏歡笑背後是隱忍的痛當皇后還是王氏家族的姑娘時,她也有著自己的愛人,比如右相溫宗慎,他們曾經也有“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地互相青睞,有著年少時光的相戀與許諾,然而為了王氏家族的榮耀,她還是嫁入了皇帝做了萬人敬仰的皇后。
然而嫁的皇帝卻對謝妃恩寵不斷,對自己無半點夫妻之情,甚至最後為了爭權奪利,要將自己曾經的戀人溫宗慎親自賜下毒酒,而溫宗慎寧死也不願意向她求饒,甚至恨到不願跟她多說一句話。
這就是皇后嫁入皇家所付出的代價,親人無人背離,情人遠離,丈夫反目,兒子仇視,而她一心為了兒子能做皇帝而剷除各方勢力,甚至不惜犧牲侄女的幸福,不惜挑撥王儇父親與丈夫的關係,令兩人自相殘殺。
只不過這也只是皇后的一廂情願,對於她的哥哥來說,他也很覬覦皇位,甚至一點不把太子自己的外甥當回事,不僅經常訓斥,甚至一言不和就打罵太子。
這些皇后當然看在眼裡,對於她來說,最大的願望不過是看著兒子順利登基,而看到哥哥對於身為太子的兒子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也是十分不滿意。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真的不成器,但看到被別人欺負也是氣憤不已,即便是幫助自己的親哥哥也不行。
而對於王儇父親來說,看著不成器的外甥,也未必沒有取而代之的私心,這些皇后又豈能不知,所以說表面上的和諧,只是一時同盟的聯機,一旦時機成熟,每個人不過都是各自為政,各取所需。
同時還有王儇的丈夫蕭綦,也是懷揣著自己的目的,可謂是姑姑、岳父、與賢婿之間的明爭暗鬥以及看不見的血的廝殺與爭鬥。
一個舅舅為兒子帶來的威脅就夠多了,而更令皇后不安的是,太子又十分信任蕭綦,想讓蕭綦來保護自己,同時要借蕭綦的力量來擺脫左相和母親的控制,這讓皇后更為心驚膽顫,也對蕭綦與王儇的恨更多了一分。
也可以說從至親的關係,走到互相猜疑,甚至勾心鬥角地瓦解最親的人,這不僅殘忍而且令人深感悲傷,退一步講即便得了天下,也失去了人間最真摯的感情,甚至失去了親人之間原本該有的溫暖。
直到太子氣憤地怒懟:禁軍要是有用,能讓子律那病秧子逃出去。而左相一怒之下更是當即給了太子一巴掌,然以下犯上之舉,卻無人敢吱聲。
這時蕭綦便給太子說好話,而此時左相大人與蕭綦之間也是劍拔弩張,只有王儇左右為難,甚至手心都冒出了微汗。
太子此時更是漲紅臉對抗,對蕭綦說:豫章王聽令,我以太子監國之名,命你即刻領兵入宮,清查亂黨,保護皇室。
此時左相大人看著太子、蕭綦以及女兒王儇,都已經站到他的對立面,親人盡數失去,而權力也不斷被稀釋,只剩下了他與搖搖欲墜的皇后妹妹。
不過王儇還是欲言又止告訴蕭綦:父親老了,姑姑病了,無論如何,他們終究是我的親人。而此時蕭綦久久沒有回答,只是緊握了妻子的手,兩人彼此都讀懂了各自的無奈。
如果說王儇只是無奈的話,那麼皇后可謂是可憐,對於她來說除了擁有母儀天下的榮耀,似乎什麼也不曾有了,只剩下了淒涼的夜與無盡的防範,人總是設防不過來的。
權力本就是一把雙刃劍對於皇后來說,她是有野心的,那就是要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步步走向權力的巔峰,直到成為皇帝。然而最終卻還是倒下了,不僅恍惚,而且精神越發不好。
甚至皇后還會對王儇說:你為何不是我女兒。而王儇裝作不知笑道自己是王氏的女兒,然而卻被皇后眸子裡的銳光劃過,這令王儇心驚了一下。
皇后自然知道太子與蕭綦越走越近,而蕭綦之心她亦懂得,先前對蕭綦禮讓三分不過是忌憚他手中的兵權,而此時蕭綦與太子的親近無疑於“引狼入室”,怎能不讓她恨得牙根癢癢。
而此時對於王儇來說,皇后也早已沒有了信任,不過是找人暗中監視罷了,甚至在她幽深的眼眸裡,王儇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姑姑究竟藏著怎樣的心思,只有昏睡時才會視王儇為親人,清醒時她們只是敵人罷了。
王儇卻暗自心疼姑姑,她知道姑姑這一生活得太苦了,表面的榮光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的快樂與幸福,也可以說她三分的心給了家族,三分給了太子,還有三分給了初戀情人,而對自己恐怕連一分都沒有。
而對於自己的丈夫皇帝,則十分憎恨,恨他不念及夫妻情分,無數次想要廢黜,甚至想要將她打壓,只是無奈於王氏家族的根基,而遲遲不敢下手。
只不過在這深宮中,即便是血緣關係太親近,也終究是各懷心事,誰也不曾信任誰。只是當年同樣出身名門的郡主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最終不過是被迫嫁人,獨守空房,一日堪比一日沉默,最終在寂寥和怨恨中獨過一生。
所以最終成瘋成魔,都不令人感到吃驚,不過是一場春夢,夢醒已成空,然而命運是自己選的,這逃不過兩個字:權力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