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脫離引力，我可吃力不少苦口。

他們把我綁在一張懸空的椅子上。對，就是你們小時候在公園玩過的那種，圓形的旋轉裝置。我對此也表示過懷疑，在我的心目中，見到這玩意之前，我都對如此嚴謹的航天計劃十分尊重。不管是從全國上百所高校的秘密選拔脫穎而出，還是跟猩猩約翰長達二週的衣食共宿。我都從來沒有懷疑過肩負為人類尋找新棲息地的使命。現在，他們又開始固定我的雙腳。黑色的綁帶從腳底生出來，繞過我的腳背，選定一個很緊的扣眼加以固定。

“待會籠子轉起來時，你肯定會感到眩暈，不要害怕，試著去習慣。首先，我們不會停止機器。其次，如果你連這個也承受不住，我們會很失望。明白嗎？”男子對我說話時，同時固定了我另外一隻腳。在講到“停止”與“失望”兩個詞時。狠狠勒緊了皮帶，像把這些重點要我深刻記憶的單詞，借皮帶的韌勁，勒入我的全身。

約翰在我旁邊的籠子裡，它顯然更熟悉這裡，負責綁他的工作人員一言不發。有別於人，雙手過膝的臂展，讓他輕易抓住與旋轉座椅的保持同轉的欄杆。有別於我，它看上去老練篤定。右手食指與拇指捏住一根剝好的香蕉，送到嘴邊，嘴唇一碰，牙齒輕咬，切斷，雙眼閉起，鼻子“哼哼”的出氣。它把嚼碎的香蕉吐向外面，那攤沾滿口水的黃色爛泥在冰冷的籠子上打個提溜，拉長，滑落，吧嗒摔在地上。

“你跟這傢伙相處的怎麼樣。”面前拿著檔案夾的人跟我講話。

“說大猩猩的最接近人類這回事，最近才深有感觸的。有幾次我感覺他在跟我說話，我指用眼神的那種交流。我們一起住的房子有點漏雨，地板也翹起來幾塊。我沒有使用過工具，試著修理，總是弄的一團糟。”眼前的人低頭聽我口述唰唰的寫著。

“那次一陣大風颳來一塊巨石砸破了屋頂，一場大雨跟著降下來。約翰出手修理，它很在行，簡直……”我的脖子已經被固定住，不能轉頭看著旁邊的約翰。

“簡直什麼……”面前的人停下筆，等著我的下一句話。

“簡直像個人類。”

寫檔案的人記下最後兩個字，對我後面的敘述已經不感興趣。他合上檔案，示意我可以不用繼續說下去。我聽到旁邊籠子開啟的聲音，鐵籠被晃的很響。他們給約翰松綁，重新在脖子上扣上項圈。約翰走過我的視線前方停住了腳步，臉向我這邊轉過來。我們中間隔著檔案記錄員，無法不能看見約翰的眼睛。但我突然覺得他的脊背直立了起來，不成比例的雙手像與骨頭相連的柺杖。後面不耐煩的人從背後猛推了一把，約翰身上那些黑漆漆的毛髮紛紛掉落。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朋友。”檔案員示意把約翰拖走。

“我們處於人道主義考慮，不能再把人類送上太空冒險。”檔案員來下旋轉裝置的開關。

“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