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在等他。”

“在大螢幕上，美國官員看著伊拉克民兵領導人走上飛機舷梯，與伊朗聖城旅領導人握手致意，這是當地時間凌晨1點，所以黑白紅外影象並不很清晰，看不見面孔。”

這是1月3日美國空襲刺殺伊朗革命衛隊聖城旅領導人蘇萊曼尼事件發生數天後，美國媒體根據不同訊息人士與官員證詞還原出的當日凌晨刺殺現場。蘇萊曼尼走下那架空客A320飛機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在自己頭頂，三架美國“收割者”無人機已經升空，其中的每一架都配備了四枚“地獄火”導彈。

而真正決定他命運的人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弗吉尼亞，在美國中情局位於蘭利市的總部裡。這個人名叫吉娜·哈斯帕爾，63歲，是中情局歷史上第一位女性負責人。

中情局局長吉娜·哈斯帕爾 / 網路

事後披露的訊息表明，這起可能改變世界命運的驚天刺殺幾乎是她一手導演而成。

幕後主謀

《紐約時報》獲得的訊息稱，在蘇萊曼尼刺殺行動開始前幾天，哈斯帕爾曾向特朗普以及其他美國官員做過一次有關蘇萊曼尼的視訊簡報，她在其中暗示，放任蘇萊曼尼活著所造成的威脅要大於殺死蘇萊曼尼以後伊朗可能做出的反應。

“哈斯帕爾沒有對是否殺掉蘇萊曼尼正式選擇立場，”紐約時報寫道，“但聽取了她的分析的官員們明確表示，中央情報局認為殺掉蘇萊曼尼將改善（而不是削弱）中東的安全。”

一部分內部人士相信，這次視訊會議是促使特朗普最終決定發動刺殺行動的關鍵，與此同時，對於一部分人來說，後來的現實發展似乎也驗證了哈斯帕爾判斷的準確性：在同一次視訊會議上，哈斯帕爾提出，伊朗可能的報復措施只是打擊美軍在伊拉克的軍事基地，而這“可能會在週二下午發生”。

1月8日伊朗發動報復行動時，特朗普和同僚正在白宮戰情室關注事件動態。有關蘇萊曼尼的視訊簡報或許也是在這裡發生的 / 網路

德黑蘭時間1月3日凌晨1點，哈斯帕爾通過蘭利市的中情局總部大螢幕密切關注著事件進展，在蘇萊曼尼一行人上了車，開始駛離機場的時候，空中的無人機按照原計劃發動了攻擊。

德黑蘭時間1月8日清晨（美國東部時間1月7日下午），伊朗的確對美軍在伊拉克的軍事基地實施了報復性打擊。

醜聞纏身的情報主管

2005年起，哈斯帕爾從中情局中層職員調任美國國家祕密行動處（National Clandestine Service）副主任，這是美國負責祕密海外行動的部門，其職能與蘇萊曼尼在伊朗所領導的革命衛隊“聖城旅”極為接近。

美國國家祕密行動處的徽章 / 網路

但與蘇萊曼尼不同的是，在美國，哈斯帕爾始終未能擺脫對她此前汙點記錄的批評——在調任祕密行動局以前的2002-2005年，哈斯帕爾原在中情局位於泰國的一處祕密基地擔任負責人，媒體披露的材料表明，該祕密基地實際上更像一處祕密監獄，被用於接收來自“基地”組織和其他地區的、被美國中情局認為是嫌疑人的囚犯。

而正是在哈斯帕爾主管期間，泰國這個代號為“貓眼”的祕密監獄成了中情局酷刑折磨和審訊嫌疑人的主要發生地，2002年11月一封后來經由媒體上訴才得以公之於眾的電報中曾詳細描述過對於犯人的酷刑折磨過程，電報上有哈斯帕爾的簽字——甚至也有可能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而這只是個開始。在虐囚問題逐漸成為媒體焦點以後，哈斯帕爾再次被曝出可能參與甚至是領導了“貓眼”監獄銷燬此前酷刑折磨囚犯的錄影帶的祕密行動，有檔案記錄表明這一銷燬行動以及對於審訊過程的新記錄方法都是在哈斯帕爾上任不久後開始的，2017年，歐洲人權法院曾要求德國檢察院以酷刑折磨嫌疑人罪名逮捕哈斯帕爾，但這一要求後來不了了之。

這一始終未能洗脫的嫌疑也在奧巴馬時代影響了哈斯帕爾的仕途：2013年，不少人因此公開反對她擔任祕密行動局局長，委任最終被擱置下來。

“史上最差簡報”

但對於特朗普來說，哈斯帕爾這些“汙點”記錄從來不是問題。

2017年2月，在蓬佩奧獲任中情局局長一職之後，特朗普將哈斯帕爾提拔為中情局副局長。一年後，隨著蓬佩奧升任美國國務卿，哈斯帕爾也接任了中情局局長一職，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女性局長。

蓬佩奧在其任職中情局期間就曾多次表現出繞開授權對國外目標進行直接打擊的傾向，曾尋求繞開五角大樓對阿富汗實施無人機打擊，在1月3日刺殺蘇萊曼尼事件當中，也有不少美國媒體指出，使得蓬佩奧勸說特朗普下達襲擊指令的根本動機可能並非美國國家安全，而是蓬佩奧的私人政治利益。

美國國務卿蓬佩奧 / 網路

而哈斯帕爾則在這起事件中成為蓬佩奧最重要的助手與執行者，儘管美國國會以及其他美國情報官員不乏反對聲音，許多人擔心這可能引發直接戰爭，或者至少是進一步威脅美國在中東的戰略安全，但這些反對意見最終沒有起到太多作用。

而哈斯帕爾在事後的表現，則更印證了她在處事風格方面與特朗普內閣成員之間的相似性：對蘇萊曼尼的刺殺引起國際震驚以後，美國國會召開了數次質詢會議，要求包括哈斯帕爾在內的情報部門官員給出所謂“伊朗的襲擊迫在眉睫”的證據。

迄今為止，國會質詢並未獲得任何一項類似證據，反倒收穫了“史上最差簡報”。蓬佩奧已經數次在面對類似問題時顧左右而言他，而面對國會，哈斯帕爾選擇了更具爭議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