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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初夏的第18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上,一部名為《0.5毫米》的日本影片讓一些沒有座位的觀眾從頭到尾站著看完。影片講述了年輕的女護工因為答應了僱主提出的“陪睡”要求,意外引發“雙重命案”而被機構開除後,在流浪過程中與另外三位老人之間發生的既虐心、又治癒的故事。

中國有句俗話是“久病床前無孝子”。再孝順的兒孫,在長期照顧患病老人的過程中,也難免會焦躁崩潰。除了繁瑣的日常護理工作,老人因患病而導致的形形色色的生理和精神上的變化,對親人也是非常重大的考驗。

正因如此,有條件的家庭往往會選擇僱用專業護工代替自己照顧老人,而護工的性別大都以女性為主。影片的女主人公佐和,就是一位專業護理機構的優秀護工,她溫柔,耐心,訓練有素,甚至在老人小便失禁時,可以不假思索地用自己最喜歡的喝水杯子為老人接尿。

據2020年厚生勞動省釋出的資料,日本全國65歲以上的老人超過3610萬,佔全國總人口的28.7%,老齡化程度全球第一。

與此同時,老人自殺率也與日俱增。日本政府對此高度重視,專門組織專家對老人自殺的動機進行研究,並編撰了《自殺對策白皮書》。研究發現,絕大多數老人選擇自殺的原因,都是因為健康方面的問題,其中,沒有配偶的自殺人數是有配偶人數的8倍。可見“病痛”與“孤獨”的巨大殺傷力。

影片的女導演安藤桃子曾用十年時間照顧患病的祖母。期間,她有過痛苦、逃避、崩潰,也收穫許多溫暖、值得懷念的瞬間。最重要的是,當年輕的生命與垂死的生命朝夕相對,多半會產生對於“生命與死亡”、“短暫與永恆”的切身感受與思考。

導演將這些感受和思考付諸筆端,搬上銀幕,用藝術化的手法表達了“老人與性”、“女性身份與性別焦慮”、“戰爭與死亡”等既宏大壯闊,又細微入心的主題。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導演別具匠心地用法國作曲家埃米爾·瓦爾德退費爾的名作《溜冰圓舞曲》貫穿整部影片,不但作為配樂,就連影片的結構也完全按照樂曲“序幕-3個小圓舞曲-結尾”的方式進行,既工整,又靈動,讓人全身心地體會到“在生命的冰場上辛苦又輕盈地舞動”的奇妙感受。

影片的女主人公佐和,既像天使一樣照顧患病老人,又像小惡魔一樣折磨他們;既為他們做美食、洗衣服,讓他們重新感受生而為人的尊嚴,又揪住他們的小辮子威脅他們,以求一個落腳之處。

這樣一個精靈般的人物形象,與中國傳統故事中的“田螺姑娘”或“狐狸精”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她不請自來,撩動著孤獨老人們的心;她“強行入侵”他們的生活,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敞開自己封閉的內心,獲得意想不到的寶貴財富。

“性與暴力”的荒誕開篇,引出社會各階層老人的共性

《0.5毫米》就以一樁奇葩事件作為開端,掀開了“老年人不但有情感需求,也有性需求和暴力慾望”的隱秘角落。

在影片開篇,或許正是因為看到佐和身上接近於“無底線”的善良,女僱主雪子突然提出“陪睡”的要求。她說父親如今已是有心無力,但她想在父親死前滿足一下他“對母親胸部的思念”。

佐和略作遲疑就答應了,唯一的條件是不能告訴護理機構,否則她會被開除。兩個“習慣於奉獻”的女人就這樣愉快地達成一致,並且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鋪好床,開好暖爐,雪子還特意取出一件母親和她都穿過的紅色連衣裙,讓佐和換上。

誰知,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本來處於瀕死狀態的老人,卻在紅裙與年輕女人的刺激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在一番類似“雙人溜冰”的搏鬥之後,佐和與老人雙雙跌倒,暖爐短路爆出火花,燒著了老人的衣服。

雖然佐和將火撲滅,老人卻還是死了。而一直沒上來幫忙的雪子,竟已在樓下自縊身亡——這一場看似意外,又好像早有蓄謀的雙重命案,就這樣在“冰與火”的猛烈衝撞中,為影片奠定了荒誕而引人入勝的基調。

所幸的是,警察並沒有給佐和定罪,她被護理機構開除,趕出了宿舍。然而倒黴的是,她將全部積蓄取出來放在大衣口袋,大衣卻被她忘在了地鐵上。

當一個年輕女人遭遇意外變得一無所有,她該怎麼做,才能繼續活下去?

按照常見的社會新聞思路,她多半會選擇出賣肉體,掙快錢,因為這個社會對一個來自底層的年輕女性並沒有預留太多空間。然而導演卻為我們呈現了一個巧妙到刁鑽的角度——讓佐和“連嚇帶騙”地抓住孤獨老人們犯的小錯誤、小把柄,然後入侵他們的生活。

她並不出賣什麼,也並不索取什麼,只是在一個個被遺忘的角落,與老人一起,過上一段段既有些曖昧、又十足家常的生活。

被開除後,深夜在街頭流浪的佐和路過一間24小時的KTV,見一個拖著自己的氧氣瓶、鼻子裡插著氧氣管的老人康夫正在要求刷夜。她當機立斷跑進去,賴在老人身邊假裝跟他是一起的,混到了一夜有吃有喝的免費庇護。

第二天,在陽光照耀的街頭,佐和與康夫有幾句簡短的交談。康夫說,他跟兒子兒媳住在一起,他們每天就在爭吵繼承遺產,太煩了,寧可出來躲個清淨。他覺得佐和很好,約定說“等我快死了,你來當我的護工吧。”佐和微笑著答應了。

陽光明媚的街角,兩個人像談論天氣一樣談論著死亡。如此舉重若輕的拍攝手法,寓意著死亡不可避免的同時,也似乎在提示我們,應該在每一次太陽昇起的早晨,感恩造物主還允許我們好好活著。

分別之際,康夫在佐和手心放下1000日元的紙鈔,走了幾步又回來,將身上質地不錯的大衣披在衣著單薄的她身上。

如果說佐和本來就擅長與老人打交道,那麼與康夫度過的短暫一夜,更讓她感受到來自老人的包容和善意。

至此,影片/圓舞曲的“序幕”和“第一篇章”過渡曲完成,披著老人外衣的年輕女人,帶著年輕的肉體和一顆蒼老的靈魂繼續流浪,溜向更大也更未知的人生冰場。

佐和開始在街頭尋找“目標”,既像一隻尋求安全感的流浪貓,又像一隻伺機而動的小獵豹。很快,老頑童一樣的呆萌老大爺“阿茂”進入了她的射程。

阿茂是一個孤獨的、喜歡自言自語的汽修工。大概是出於對“修車”的熱愛,他特喜歡扎別人車胎。平時在街上溜達累了,就偷輛腳踏車快樂地騎回家,藏在屋後野地裡。

這天,阿茂正在作案時,佐和從天而降,抓住他,威脅他,然後硬跟他回了家。

佐和無視阿茂的嘟嘟囔囔,自顧自買菜做飯、收拾屋子,還拉著阿茂一起,把他偷來的腳踏車物歸原主,再貼上“我很抱歉”的便籤。

在精緻的料理和乾淨的房間中,阿茂重新感受到“陪伴與照料”的幸福,也重新感受到“生而為人”的尊嚴。

他開始向佐和袒露心扉,談論“生命的顏色就是紅色”;而佐和也很快發現,阿茂“偷東西搞破壞”的輕微反社會人格背後,其實只是希望引起別人注意的、可憐巴巴的無聲吶喊,他內心充斥著極致的孤獨,會認一個誇誇其談的騙子齋藤是好朋友, 僅僅因為齋藤有耐心聽他說話。

阿茂:“齋藤先生是個好人,我跟他說什麼,他都認真地迴應我,他是我朋友。其他人根本不把我當回事,女兒女婿也對我不管不顧。”

佐和:“他讓你投資其實是要騙錢。”

阿茂:“被騙了也無所謂,我想跟齋藤做好朋友。”

佐和無情地拆穿:“可是朋友不會騙你的錢!”

阿茂哭了。佐和抱著他的頭安慰,還打電話怒罵齋藤,在對方找上門來威脅的時候拼力保護阿茂,說自己是阿茂的老婆,錢都歸她管,誰都別想從她這兒拿走一分錢。

阿茂聽著門外的爭吵聲,無助地蜷縮在小浴缸裡,嚇得尿了褲子。

齋藤事件以及佐和真摯的關心,讓阿茂迴歸理性,決定用攢了一輩子的錢去住養老院。這位兒女雙全卻選擇獨居的老人,將自己最心愛的“傳奇”——一輛車況良好的古董級轎車送給了佐和。

佐和與阿茂,又像是打打鬧鬧的玩伴,又像一對關係不錯的母子。佐和用真心照料和保護了阿茂,阿茂也用自己的屋頂和小汽車,向佐和回饋以雖短暫卻安全的庇護,以及開啟下一段旅程的祝福。

與阿茂分別後,佐和把車停在林蔭道,用臉頰貼住方向盤,閉上雙眼,感受透過車窗的陽光照在臉上的暖意。

這場戲猶如神來之筆,雖然我們對佐和的身世來歷尚不瞭解,卻能清晰地透過這場戲感知到,兩位老人贈與她的溫暖,似乎正在悄悄融化她內心深處那塊不為人知的堅冰。

老年知識分子的“性壓抑”背後,是對戰爭與人性的深度反思

結束了詼諧又心酸的“阿茂圓舞曲”,影片向。佐和“打獵”的物件也從底層修車工,變成老年知識分子:一個在商場偷色情書刊,卻自稱“在這一帶很有名望”的老人義男

佐和故技重施,透過簡單的言語威脅,輕而易舉地住進了義男的家。義男稍有反抗,佐和就立馬跑到門外大喊:“這位老師他偷了一本小黃書!”於是天下太平。

與前幾位鰥夫不同,義男有一位癱瘓在床的妻子,常年的臥病已將義男的耐心消耗殆盡,也讓他長期處於“性壓抑”的狀態。

靜江的身上有導演祖母的真實影子,長期的臥床,丈夫的冷落和逃避,令她的精神也出了問題,常常半夜突然放聲高歌,懷念。

家裡突然來了個年輕女人,義男蠢蠢欲動。然而病榻上的妻子,以及為人師表的道德壓力,讓義男被迫發乎情,止乎禮,最多隻敢吞著口水,在浴室門外偷窺一二罷了。

佐和對義男的偷窺心知肚明,卻從不戳穿,只用穩定、平靜的態度打理家事,用心照顧兩個老人家。

影片用一場“見鬼”的戲,點明義男心中的“天人交戰”——有一天晚上,義男又了去佐和浴室門外,還拿起佐和的蕾絲內褲欣賞一番。這幅樣子看上去是個十足的老色鬼,然而當義男終於戰勝自己的慾望,走到院子裡透氣時,卻看到面色慘白的靜江站在窗下盯著他。

這幻像代表的是義男心中的道德底線,癱瘓的妻子也是妻子,更何況他們曾經十分相愛。義男心底仍對靜江懷有情感,但他又無法面對自己時時迸發的“背叛”甚至“弒妻”的慾望——一天夜裡,他甚至真的試圖掐死靜江,以求徹底擺脫這種無力承擔的折磨。

而就在義男再次戰勝自己殺妻慾望,回到臥室時,他聽見佐和與靜江唱起一首歌。傾聽片刻後,義男也加入了。

這首“夜半三重唱”,既包含了佐和對老人們情感世界的深深共情,也包含著妻子靜江對丈夫的原諒與抱歉,更包含著義男的懺悔,歌聲盪滌他閃念中的罪惡,也讓他對佐和的態度發生根本性轉變,從以前的防備、警戒,變成信任和憐愛。

義男對佐和講述自己的過往:他當過海軍,目睹過殘酷慘烈的戰爭場面,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變成屍體,人與人只是因為國別與立場不同,便可以雙雙打著正義的旗號互相殺戮,而自己竟也是其中一員。

這樣的經歷讓義男長久地生活在對他人的愧疚,和對自己的憤怒中。他一邊謊稱自己在外面給別人上課,其實只是到處遊蕩以保持一點點尊嚴,一邊在不離身的手提包中裝滿訓練腦力的資料,自虐式地逼自己不要遺忘過去。

最讓人動容的,是義男錄下的正面牆的磁帶——他老了,妻子病了,無人可以傾聽他的心聲,一代人行將消失,還有多少人會記得戰場上發生過的事?

影片用了不小的篇幅,讓義男對著鏡頭,對著佐和,痛快淋漓地發表了一段演講,這段話也被他錄進磁帶,作為臨別禮物送給佐和。

義男說: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是個人與個人的衝突再乘以好幾萬倍。

這是站在國家與人民之上的權利者強行施加的,是惡,是罪。

這之中的每個人,都有其生活與善惡,愛憎渾然一體。

被逼至極限的人的光輝,會超越極限,並作為自我存在而覺醒。

這會成為足以移山的力量。

這座山就是指:每個人的心靈間距,雖然可能只有0.5毫米,但這些毫米聚集到一起朝同一方向移動時,就成為革命的開始。

今日的日本人還存有這樣的精神嗎?人揹負著生死而全力奔跑,在瞬間的覺醒與剎那的解放中,

或許能找到永恆的光明。

於是,就找到了應該守護的愛。

現在日本人不被愛,也找不到愛的物件,他們被一對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扭曲了自我,只看到困惑的自己,因此不再為他人努力,而是試圖結束他人的生命。

至此,影片的內涵得以遞進,主題也早已超越表層的“性與暴力”,向著人性深處勇敢進發,讓我們看到商場中偷黃書的“色老頭兒”背後豐富而立體的層次,從而可以清楚地意識到:每一位老人都是一段鮮活的歷史,這段歷史是個人的,也是國家的;是個體的,也是全人類的,因為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人與人心靈之間的0.5毫米,看似微不足道,卻可以觸發怨念與戰爭,也可以觸發擁抱與愛。

然而,如此美好的理想主義多半會遭到現實的摧殘:正當佐和與義男逐漸達成精神層面的交流時,義男家原有的女護工暗中“告發”了佐和,她叫來義男的侄女,說佐和是義男的情婦,正在圖謀義男的財產。

佐和被迫離開義男的家,但義男送給她的磁帶和其中的話語,和康夫的大衣、阿茂的汽車一起,組成了“寶器三件套”,分別在肉身和精神層面,給了佐和層層護佑,陪她一起開啟下一段旅程,去“尋找應該守護的愛”。

“無子宮”和“無性別”的女人,是對愛與勇氣的深情隱喻

縱觀全片,對女主角身世的交代只有寥寥幾筆。第一次是在開篇命案之後,在警局提到自己的老家在長野縣,那裡的蕎麥麵很好吃。第二次是對小真說,自己是個沒有子宮的女人。

至於老家還有沒有親人?沒有子宮是天生缺陷還是後天傷害所致?為什麼從來不跟家裡人和朋友聯絡?這些對塑造人物來說很重要的問題,都被導演/編劇刻意隱藏,給觀眾留出充足的想象和解讀空間。

女人沒有子宮,就意味著無法生育,而沒有子宮的女人,無論在身體層面還是社會層面上來講,都不能稱為一個“完整”的女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奇特的設定,我們才能理解影片開頭那個“無底線”的、可以用自己最喜歡的喝水杯子為老人接尿的佐和,可以不假思索就答應陪睡的佐和,以及那個為了活下去,不惜抓住老人們弱點加以利用的佐和。

人性的光明與黑暗,在佐和身上如此明顯地並存,也因此具有了格外真實迷人的魅力,而這種魅力,在影片的高潮部分更是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在影片/圓舞曲的華彩部,導演來了一招“甩鞭回抽”,到觀眾回到開頭那個懸案,痛快淋漓地給出了幾個“炸裂”的答案。

首先,開頭自殺的雪子有一個“雌雄莫辨”的孩子阿真,無表情,無語言,無交流,即便目睹爺爺和媽媽的死,仍是一臉木然。

離開義男家的佐和,在街上遇見從店裡偷拿食物的阿真,從來都是“抓”老人的佐和,這次破例抓了阿真。

這個舉動象徵著佐和終於邁出“同齡人相處”的第一步,她感到自己應該,也有能力重新進入這個年輕人的生活。

阿真跟父親佐佐木住在一起。這位掛名父親在阿真剛出生時就消失了,如今號稱在船廠上班,其實只是一個撿垃圾的失敗大叔。

佐佐木脾氣暴躁,自我價值感極低,住的房子很大且有兩層卻堆滿垃圾,處於完全自我放棄、混吃等死的狀態。

佐佐木收留了阿真,雖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卻仍想過把“爹癮”,對待阿真簡單粗暴,十分可怕。

更可怕的是,佐佐木竟然連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他一直認為阿真是個男孩子,卻軟趴趴的沒有男人樣。在一次暴打、剃頭髮之後,佐和目睹阿真來了月經,鮮紅的血沿腿流淌,這才知道阿真竟是個女孩子。

至此,無子宮卻有所守護的佐和,無性別卻終於找回性別的阿真,彼此靠近、信任,消弭了那既微小、又遙遠的“0.5”毫米。

影片中有一場“雨天吃麵”的戲,佐和的一段話再次深化了影片關於“愛與用心”的主題:

照顧臨終的老人時我會想,這些經歷了我不知道的歷史的人,跟我住在同一個世界裡,我對戰爭一無所知。

今天出生的孩子,明天去世的老爺爺,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大家都在以眼睛看不到的微小距離,靠近彼此。

這是要用心才能理解的事。

我和小真的距離就正好。

而與此同時,佐和對待佐佐木也與之前的幾位老人截然不同,飲食上馬馬虎虎,態度上隨意無禮,因為在她看來,如此不負責任、軟弱無能的男人,根本不值得被她用心對待。當佐佐木也像前幾位老人一樣,試圖性騷擾佐和時,佐和竟撩起裙子直接坐在他脖子上,險些將他活活悶死。

而佐佐木之所以長成一個廢物,原因就在於影片在此處要揭開的第二個懸念:開頭的雪子之所以自殺,是因為家庭中的人倫悲劇——公公強姦了兒媳(雪子),甚至想把魔爪伸向孫女阿真。

影片用一場“剪頭戲”,點明瞭這個隱藏很深的象徵性情節:

阿真被佐佐木暴打剃頭之後,佐和帶阿真到酒店洗澡,然後在鏡子前為她修剪被剃得亂糟糟的頭髮。看著鏡中的自己,阿真喃喃地說:“我要是沒出生就好了。”

這句臺詞暗示著,因為雪子生的是女兒,因此遭到公公的嫌棄,而軟弱的丈夫不敢承擔責任,選擇逃跑,結果是雪子被公公強姦,阿真也生活在恐怖的陰影中,並將悲劇的原因歸咎於自己。

為了保護女兒不被欺辱,雪子親手剃掉阿真的頭髮,把他當成男孩養育。

修好頭髮,佐和將雪子讓她穿著陪睡的紅色裙子送給阿真。

這條紅裙子本來屬於雪子的媽媽,顏色本來是雪白的,在雪子被公公強姦後,雪子親手將它染成了紅色。

紅色代表生命,代表慾望,也代表罪惡。從雪白到血紅,象徵著純潔的生命被罪汙染,裙子的傳遞,象徵著一代又一代帶著“原罪”生活的人。

雪子用最慘烈的方式,將女兒託付給佐和,而當時的佐和自身難保,完全沒有勇氣和力量去照料阿真,直到從康夫、阿茂和義男那裡被“賦能”後,才有能力回來,從“惡龍”佐佐木手中救出阿真,助她尋回自己的女性身份。

阿真拿到媽媽的紅裙,佐和在後備箱中發現了義男放進去的100萬日元,兩個女人跌坐在地,一個哭喊著“媽媽”,一個哭喊著“100萬”,哭聲中是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是充滿勇氣的吶喊。

影片結尾,佐和和阿真準備離開。

佐和買了蛋糕,分給被自己砸破頭的佐佐木一塊,三人坐在門口,安靜地吃完了。此時的她們,有力量用美好的方式,面對這個以暴力傷害她們的男人。

兩個年輕女人結伴踏上新的救贖之旅。

車窗外,是動盪而又閃耀著粼粼金光的海面,飽含著希望,也披掛了來自老人家、來自歷史與時代深處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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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影與文學的倒映中做夢,在夢境的倒映中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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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本作者大大最好的一本小說,劇情讓人拍手叫好,連看三遍也不膩
  • 這部劇打破了歷史點播記錄,被譽為英國版《上陽賦》,男主也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