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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譯自《大西洋月報》

你站隊誰,凱特還是梅根?像我這樣的人不會對站隊感興趣——甚至壓根兒不覺得存在所謂的“隊”。但自從梅根·馬克爾嫁給了哈里王子,一些媒體就喜歡拿她和她的妯娌做比較。

要知道凱特·米德爾頓曾被刻畫成愛攀高枝兒,現在卻畫風陡轉,成了女德的代言人:一位受人尊敬、緘默不語、謹言慎行和無私奉獻的母親。而梅根則恰恰相反,成為了富有政治野心、操縱慾強且醉心事業的女性維權者。

於是乎,這兩位公爵夫人就被強行劃入了截然不同的兩個陣營。所有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都被看作一方或另一方的象徵——藜麥、牛油果、英國國旗、對死刑的態度等等。

凱特被視作傳統女性的代表,也就是在家裡烤烤餅乾的那種(希拉里·克林頓的一句名言,指代家庭主婦),而梅根則成了現代女性的象徵——直言不諱,社會進步型。

哪怕這只是她們的個性和興趣所驅;她們依舊成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政治立場的代表。將原本無章可循的女性生活進行非黑即白的二元化,留給女性的選擇——不僅僅是凱特和梅根——都變得極其有限。

女性生活為傳統主義和現代主義之間的衝突提供了豐富的談資,因為我們總是喜歡將一部分女性的選擇用來對其他女性的選擇進行評註。

梅根-凱特之爭是“媽媽之戰”(女權主義者對該現象的簡稱,即每位母親的個人選擇被用來攻擊其他母親的不同選擇)的集中體現——哺乳vs奶瓶餵養,剖腹產vs順產,家庭主婦vs全能媽媽。(值得注意的是,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雖然有著不同的性情和處事方式,但他們從未被作為某種文化的化身互相對立。)

這種通過將女性彼此之間進行對立化來管制女性行為的做法由來已久。在美國第一夫人中間也並不少見:你可以想一下勞拉·布什和克林頓夫人,又或者是梅蘭妮·特朗普和米歇爾·奧巴馬。

在我研究女性主義的過程中,我很吃驚地發現存在這樣一種刻板模式,只有“好女孩”可以不被厭惡,只要她們乖巧順從,而這種模式有其種族和階級暗示。

現在的凱特王妃就是“好女孩”的典範。花邊新聞中有關她的形象自哈里王子宣佈迎娶梅根起就變得溫和了不少。

她曾經被形容成庸俗的追求名利者,故意選擇在蘇格蘭的聖安德魯斯大學求學,目的就是套牢威廉王子。凱特和她的妹妹Pippa被形容成“紫藤姐妹”(注:紫藤是一種攀緣植物)——“裝飾性極強、香味刺鼻以及攀緣之勢洶湧難擋”。

時過境遷。凱特現在成了大家用來評判梅根的標準。Amanda Platell在1月10日的《每日郵報》中寫道:“本週所有有關王室的五花八門的報道中,只有一個人與眾不同。她就是凱特王妃,一個面帶微笑的母親,身穿牛仔褲和針織套衫……沒有眼淚,也沒有大發雷霆,有的只是對生活的滿足,以及懂得作為王室成員應該如何言談舉止。”

對凱特王妃的這份高估帶有某種種族暗示,因為大不列顛長久以來受人尊崇的女性——“英國玫瑰”(指年輕貌美的英國女子)——對於外族人或深膚色的人種而言高不可攀。

一些作者已經注意到了用來形容梅根膚色的用語,雖然英國的白種人對此置若罔聞:她很有“異國情調”、“很都市化’、“頗有’衝出康普頓’之風(一部關於非裔美國人嘻哈組合的美國電影)”。

但“英國玫瑰”一說即便是對於那些被視為“正確”型別的女性也並非如此純粹無暇。如果物件是非白種、工薪階層女性,就會被稱作不守規矩,不懂得感恩——沒做到安分守己——而她們更富有的白種姐妹也未能倖免,被視為“嬌滴滴、公主病、輕佻、任性”。

然而,正如Nesrine Malik(We Need New Stories作者)指出的,演員和貴族相結合的激進主義往往被誤讀為進步的標誌(在中國也時常有女演員嫁入豪門)。“當黑色和棕色人種宣稱梅根-哈里的婚姻是種族問題的分水嶺,這本身就很成問題,”她寫到。

結果是很多當下的評論讀起來不像是對某個具體情況的審視,而更像是在囤積密集炮火。真正的主題實際上是對女性解放及女性在公共場合所扮演的角色的焦慮。在這樣的背景下,對任何一位公爵夫人的褒揚勢必就是對另一位公爵夫人的批判。

站隊梅根就意味著與凱特為敵,反過來也一樣。每個人都被要求支援一方,就像是觀看體育比賽一樣。這本身是一個更大趨勢的一部分,在這個趨勢裡,政治性討論演變成了一種缺乏實質內涵的表象之爭。

文化之戰的一大麻煩——也是這種戰爭從不停火的根本原因——是每一方都能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一方自矜於“捍衛傳統價值觀”,吐露有關矯情的千禧一代公爵夫人們的大實話,堅決捍衛女王(女王究竟做了些什麼需要你們這樣捍衛?)。另一方則認為自己倡導多元化和追求進步的價值觀,堅決抵制種族主義和媒體的過度報道。

可一旦女性的生活被簡單地二元化——無私奉獻的母親vs冷血無情的女強人——對於所有女性而言沒有人能全身而退。梅根也是位母親。凱特有她自己的政治抱負,如精神健康和早教事業。兩位都僱傭保姆,且都住在幾百萬英鎊的豪宅裡。

她們並非每做一件事都是在“傳達某種訊號”或“作出某種宣告”;她們的某些個人選擇也僅僅只是個人選擇。如果我們只關注她們之間的差別,我們難免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她們背後的王室家族和厭女主義風氣,兩人都不可避免地受此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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