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朗普敗走白宮後，一則猛料再把他跟俄羅斯的微妙關係推上風口浪尖。

原克格勃(KGB)間諜，接受英國《衛報》採訪時宣稱，特朗普被俄羅斯作為“潛力資產”培養40多年。當克格勃得知，特朗普接受了俄羅斯的反西方思想，並很快付諸實踐，千里之外的莫斯科，舉行了慶祝活動。

2017年1月，在莫斯科的商店，帶有特朗普和普京影象的俄羅斯套娃。圖片：法新社

被俄羅斯人慫恿的總統夢

爆料的原間諜叫尤里·什韋茨(Yuri Shvets)。在上世紀80年代，他被蘇聯派遣到美國華盛頓特區工作。如同好萊塢劇本一樣，什韋茨在美工作期間，公開職業是俄羅斯國家通訊社塔斯社(Tass)的記者。蘇聯解體後，他在1993年移居美國併入籍美國。

現在是美國一企業安全調查員的什韋茨，其間諜資歷深厚。曾在倫敦被下毒暗殺的前俄羅斯聯邦安全域性(FSB)間諜亞歷山大·利特維年科(Alexander Litvinenko)，還是什韋茨早年的工作搭檔。利特維年科曾在英國出書批評俄羅斯政府，2006年11月遇害後，其體內被驗出高濃度劇毒金屬，該事件還曾引發英國跟俄羅斯的外交風波。

“在還是學生的時候，許多人就被招募，然後他們晉升到重要職位，類似的事情就發生在特朗普身上。”在美國弗吉尼亞州家中，什韋茨接受電話採訪時說。

現年67歲的什韋茨，也是最近剛出版的新書——《美國黑料》（American Kompromat）的關鍵爆料人之一。什韋茨和《美國黑料》都證實，特朗普進入克格勃的雷達範圍是在1977年。當時，他跟第一任妻子，捷克斯洛伐克模特伊凡娜·澤尼科娃——特朗普大女兒伊萬卡的母親結婚。利用這層關係，捷克斯洛伐克情報機構跟克格勃合作，選定了特朗普作為策反目標。

特朗普第一任妻子伊凡娜·澤尼科娃。圖片：法新社

三年後，特朗普在曼哈頓的中央車站附近，開設自己的第一個大型房地產開發專案——紐約君悅酒店。特朗普從蘇聯裔商人謝米恩·基斯林(Semyon Kislin)那裡，為酒店購買過200臺電視機。按照什韋茨的說法，基斯林是喬伊-魯德電子公司(Joy-Lud electronics)的共同所有人，該電子公司則由克格勃控制。但據說基斯林否認自己跟克格勃有聯絡。

到了1987年，特朗普和妻子伊凡娜首次訪問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在這期間，特朗普享受了俄羅斯人的款待，聽取他們對自己的奉承，後者慫恿他應該去從政。

據前克格勃少校回憶，對莫斯科而言，這次行動“頗具魅力”。他們收集了許多特朗普的相關資訊，研究了他性格和行事方式。最終得出結論，特朗普並不是一個複雜的人，他最重要的特點是，智力和心理防線都較弱，虛榮心卻很強。

融合這些特質的特朗普，成為克格勃間諜的“夢想目標”。俄羅斯人按計行事，跟特朗普接觸時，假裝被其個性所深深折服，然後趁機給他灌輸一種積極觀念，說他這樣的人能改變世界，他就是那個有一天會成美國總統的人。

2020年6月，就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的調查，美國前副司法部長在國會參議院作證。圖片：法新社

特朗普成克格勃“完美目標”

特朗普似乎把俄羅斯人的話當真了。

從俄羅斯回美國不久，他就開始尋求如何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甚至在新罕布什爾州朴茨茅斯舉行了競選集會。1987年9月1日，他還在《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波士頓環球報》刊登政治廣告。

早在里根統治的年代，特朗普就提出了跟主流社會相距甚遠的理念——“美國該停止為那些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國家買單”，並指責盟友日本利用美國，對國家加入北約也表示懷疑。

四十多年前，該政治廣告的標題就非常特朗普：“拿出些骨氣來，美國外交和國防就萬事大吉了。”

特朗普的系列操作，讓俄羅斯人感到震驚和歡呼。那時，剛剛返回俄羅斯的什韋茨，在位於亞先涅沃（Yasenevo）的克格勃第一首長司令部，收到一份稱讚電報，說這些廣告是一個新特工執行了“積極措施”的成功表現。

“這是史無前例的……在特朗普成為這個國家的總統之前，我從未聽說過這樣或類似的事情，因為這太愚蠢了。”“很難相信，有人會以他的名義刊發類似政治版面，這給西方真正嚴肅的人留下深刻印象，但它做到了，最終，這個人成為了總統，”什韋茨說。

特朗普上臺後，連歐洲國家的民眾，都指責他對俄羅斯軟弱。圖片：法新社

特朗普上臺後，他對俄羅斯強人普京那種說不清的微妙崇拜，也引發外界微詞。四年以來，就俄羅斯是否干涉了美國大選，一直存在爭議。但最終，美國特別檢察官羅伯特·穆勒，並未坐實特朗普團隊跟俄羅斯之間有陰謀交易。

對於穆雷的調查結果，很多人不買賬。英國《衛報》指出，美國進步中心行動基金(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 Action Fund)發起的莫斯科專案(Moscow Project)顯示，特朗普團隊中跟俄羅斯相關特工有聯絡的人，至少有272名，雙方至少會面38次。

關於這點，就連特朗普最狂熱的支持者都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一場國內政治競選，需要與一個敵對的外國勢力，進行如此深入的接觸。

前蘇聯間諜什韋茨也對該事進行了調查，他說：“對我而言，穆勒的報告非常令人失望，因為人們預計，這將是對特朗普和莫斯科之間所有關係的徹底調查，但實際上，我們得到的只是與（大選）犯罪有關的調查。”

2019年1月，紐約克格勃間諜博物館，展出了克格勃間諜的工作場景。圖片：法新社

什韋茨補充說：“這基本上是我們決定要糾正的，所以我跟昂格爾(Craig Unger)在一起做了調查。我們相信，他的書，將會推動聯邦檢察官穆勒繼續調查（特朗普）。”

談及特朗普時，昂格爾強調，克格勃最初選中他的時候，並沒有篤定他40年後就一定會成為美國總統。他說，“在計劃開始的時候，大概1980年左右，俄羅斯人試圖瘋狂地招募人員，追逐了幾十人”，但“ 很多方面，特朗普都是一個完美目標，他的虛榮心和自戀，使他自然而然成了招募目標，他被栽培40多年，一直到他當選總統”。

《美國黑料》封面。圖片：網路

“美國黑料”是真是假？

特朗普被操縱的爆料引發軒然大波，不過截至目前，並沒其它渠道信源能證明這些爆料屬實。與此同時，《美國黑料》卻在1月26日正式出版，外界有質疑，這些猛料也可能是這本長達345頁、價值30美元書籍的噱頭。

但在美國被特朗普攪得天翻地覆之後，外界很難不去審視這些爆料。1月30日，《華盛頓郵報》刊登了曾在美國中情局（CIA）秘密機構工作28年，如今是大西洋理事會高階研究員約翰·希普爾（John Sipher）的專欄文章，試圖辨析一些爭議。

希普爾文中評價，《美國黑料》梳理了特朗普身邊的政商關係網路、幾十年令人不安且一貫的行為模式，以及與俄羅斯官員和罪犯者之間無法解釋的接觸，從而希望證明，特朗普可能是克里姆林宮利益集團的聯絡人。但該訊息重要爆料人什韋茨，以及《美國黑料》提到的另一名爆料人奧列格·卡盧金(Oleg Kalugin)，同為原克格勃官員，他們都在上世紀後期離開俄羅斯。時過境遷，該爆料缺乏更多、更直接的佐證人，也不可能作為刑事起訴的證據。

在美國情報界，有個著名箴言——情報試圖“在提供資訊的同時施加影響力”。希普爾指出，該警告並非意味著，對沒確鑿證據的訊息不予考慮，相反，它啟發人們思考資訊背後的意圖。

他說，“過去幾年我們能夠體會到，在我們的民主制度中，許多最重要的防火牆（firewalls）並非都寫入了法典。一個總統候選人，試圖從敵對的外國勢力那裡賺錢，並對此撒謊，這或許算不上犯罪，但卻可能對民主體制發起更嚴重的挑戰。”

希普爾指出，這些爆料的價值在於，它暴露國家安全體系中此前未被發現的一個缺陷：一個正式當選的總統，可以拒絕接受安全審查。這好比，被共和黨提名的特朗普，他貪婪、缺乏道德、跟犯罪分子關係密切，一旦審查，他甚至無法獲得最低公職的任職資格，更不用說獲得美國政府的最高職位了。

“《美國黑料》沒揭露任何秘密，也沒揭露多少新東西，但它提醒我們，我們知道特朗普（對俄羅斯）被迫讓步，但我們不確定，他是如何被迫讓步的。”希普爾提醒說。

2018年7月，特朗普跟普京在赫爾辛基會晤。 圖片：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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