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裙襬一路掃過積雪,絳紫綃紗拂過瓊枝,宮緞輟珠繡鞋上盡是碎雪屑。
這是蕭綦與王儇玩雪時的恩愛與情濃,甚至王儇還調皮地拿起雪往蕭綦領口撒去,一瞬間有著歲月靜好之態。只不過在這時一陣疾風襲來,令蕭綦猛地一驚,下意識擋在妻子面前。
在王儇愕然抬頭之時,只見被一團大雪團砸中,不僅狼狽而且很是吃驚。本來這種“偷襲”令蕭綦十分憤怒,然而卻只見一抹緋紅的倩影飄然而出,巧笑倩兮,明眸盼兮,不僅美麗而驚豔。
而這位明媚的少女便是王儇的妹妹王倩,甚至俏皮地對蕭綦說:姐夫,你好凶哦。直到這時候王儇才明白這位少女便是自己的堂妹倩兒。
而倩兒的母親則是與王儇姑姑從小玩到大的閨密,而她蠻是出身名門,只不過後來隨著身份與地位的不同,兩人的關係也逐漸疏遠,同時因為王儇姑姑為了讓她的兒子歷練,但因為體弱多病病逝在外。
這也令倩兒的母親對王家意見很大,而隨著丈夫的遇刺心灰意冷之下帶兩個庶出的女兒回了老家,多年都不肯與王家再往來。
倩兒天真浪漫之下,懷揣著蠢蠢欲動的心提起王儇的“奪夫”之戰,表妹倩兒則是最防不勝防的人,對於王儇來說倩兒只是個小姑娘,當年倩兒離開京城的時候只有九歲,而數年後便甜甜地追著王儇叫著阿嫵姐姐,不僅俏皮而且可愛,甚得王儇的喜歡。
只見倩兒已經成為高挑的少女,穿著湖藍的衣裳,眉目如畫,笑顏如花,可謂是傾國傾城的佳人。而蕭綦也表示倩兒和母親可以回到京中,與王儇有個照應。
這令倩兒愈發開心,甚至不斷“裝傻”的去接近蕭綦,看似是孩子般的心性,然而卻有著女人般的嫵媚,這令王儇稍感不適,但她一直認為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倩兒還只是個孩子。
而倩兒的表現果然是天真無邪,時常去王儇那裡做客,而且經常在蕭綦在場時來,甚至纏著蕭綦教自己騎馬,而嬸母還在蕭綦面前有意無意提出王儇哥哥兒女繞膝的熱鬧,並有意無意提及王儇病弱等。
這令王儇有點懷疑,甚至產生了錯覺,認為自己太過於敏感和狹隘,只不過也留一個心眼,暗中觀察冷眼旁觀,想看看嬸母和倩兒要做什麼。
然而數次的巧合令王儇心底發涼,倩兒總是帶著小孩子有意無意從蕭綦面前經過,甚至無數次上演鮮豔活潑的少女,帶著粉嫩的孩子在嬉戲、玩耍。
這些自然也被蕭綦看在了眼裡,甚至對妻子說:方才見到倩兒逗弄著孩童,著實有趣。這些話令王儇憤怒得連手裡的玉簪都折斷了,她憤怒嬸母和倩兒竟然如此明目張膽。
後來嬸母再來王府找王儇時,她便以各種理由拒絕見面,也拒絕她們再來府上。同時王儇也有了主意,要為十五歲的倩兒找到婆家。
王儇開口說:倩兒生性活潑,叫我看著也是十分羨慕,若是能有她常在身邊,我那府裡也會熱鬧很多。
聽到這裡,王儇的嬸母便順勢說可以讓倩兒多去陪陪她,不過王儇話鋒一轉,說可以讓徐姑姑來親自教導倩兒,多學一些宮中規矩。這敲山震虎之策暫時令倩兒有了恐懼之心,於是行為開始收斂。
只不過在一次宴會上,親自獻上了湘妃圖,而圖上的人物一個神似王儇,一個神似倩兒。這用意再明顯不過,無非是想與姐姐王儇共侍一夫,只不過所有人都看懂了就是沉默不語。
這時的王儇再也無法容忍了,於是淡淡說: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這畫好生裱藏,送往江南吳家,玉成一樁美事。
聽到這裡的倩兒頓時臉色蒼白,真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借此向蕭綦表白,卻被王儇反手一將倩兒遠嫁。
權勢的慾望之下,使親情雪上加霜實際上,王儇的嬸母與倩兒對於蕭綦的心意,早在許久前都有所體現。有一次王儇王儇的嬸母則綿裡藏針,暗示王儇說:佩兒先天不足,一向多病,我總擔心這孩子日後嫁人生子,只怕過不了那一關,索性讓她不要生育為好。
這些話正刺痛了王儇的神經,因為身體不好小產一次,她恐難再次懷孕,聽到嬸母這樣說,便有了瞬間的失神。
然而嬸母則眯了眼睛,笑著說:阿嫵,你在想什麼。然後問王儇自己選了兩個妥帖的丫鬟隨著佩兒陪嫁過去,將來生下孩子再過繼給佩兒。
這些話令王儇想起了自己的貼身丫鬟錦兒,隱隱覺得難過,又難以言語。外人並不知道她與蕭綦恐難生養,但又不願讓嬸母知道這個真相,所以稍稍有了防備之心。只不過那時候王儇只當是自己多想了,並沒有往這方面去想自己王家僅剩不多的親人。
對於同宗同姓的姐妹,她自然不願意過多懷疑,甚至也願意相信為了權勢,為了男人而姐妹反目,更不願意自己的的勝利是建立在對於妹妹的扼制之下。
這是親情最薄涼的結局,對於王儇來說,她擁有著最有權勢的男人,而男人對她也是專寵,只不過連自己的親嬸母和堂妹都來暗算自己,都想要“奪夫”,其他人又有多少可信任呢?
前有謝婉如的冷漠與疏離,也有貼身丫鬟錦兒的背叛,這次又是妹妹的暗算,這些明裡暗裡的“偷襲”令王儇防不勝防。她甚至絕望地想,即便恩愛不衰,即便能留住身邊男人,然而真的能做到一勞永逸嗎?
王儇不敢想,也不敢去揣測,甚至去盤問。不過蕭綦的一席話也給了她稍稍的安慰:若是我們終生未有所出,便從宗親那裡過繼一個孩子,你看可好。
這句話令王儇感到了安慰,而感情對她而言可謂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蕭綦對她的愛堅貞無比,而閨密、親人對她卻是多加暗算,甚至要取而代之。
而經過倩兒一事,王儇也對親情心灰意冷,連最信任的親人都能來與她爭,還有什麼人可以真正相信呢?而這一切都源自於對權力的爭奪,以及人性膨脹的慾望。
為了權勢與爭寵的倩兒,扯下權力慾望“遮羞布”對於王儇來說,明處的爭以及暗處的防,同樣都讓她心力交瘁。在外人眼裡王儇擁有著萬千寵愛,也擁有著世間女子最渴求的愛情與權力,然而卻也失去了最親的親人。
無論是母親長公主的含恨離世,還是父親的遠走,或是姑姑的恨以及姐妹之間的自相殘殺,而且王儇還難以生育,這些都令她感到了不安。
王儇的親人已經失去了夠多了,死的死,走的走,而倩兒還費盡心思用一哭、二鬧、三尋死有意無意地接近蕭綦,或者大膽向蕭綦擲雪球,或是明裡暗裡送秋波,或是委屈哭訴。
而且每一次的哭鬧都恰到好處,或天真,或痴情,或可憐,或嬌媚,來不斷撩撥王儇丈夫的心,這讓她想起一句話:宮裡沒有一個無辜的女子,最可怕的女人不是咄咄逼人,而是旁人都認為的天真柔弱。
不得不說,這句話果真是經典,而很多話如蜜糖但心狠手辣的人還真不是個例,比如說《紅樓夢》中的王熙鳳,也只是嘴甜心狠的主。
所以王儇便鐵定了心給了倩兒兩條路可選:要麼突厥和親,要麼削髮為尼。之所以這麼做一是為了殺一儆百,二是為了要清除身邊的隱患。
直到倩兒慘笑:姐姐你好手段。你再美貌狠毒,也會有老去的一天,你不能生育,總會有女人來取代你,到時候你孤獨終老,晚景淒涼,便是你的報應。
這句話也扯下了權力慾望下最後一層“遮羞布”,這層布被扯下後,所有的貪慾,所有的心裡話都“打開了天窗”。
而王儇則對嬸母和倩兒以最嚴酷的懲處,將嬸母送往慈安寺,妹妹送往訓誡司,這兩個地方註定她們今後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且永生再無出頭之時。
只剩下嬸母和倩兒最後的詛咒:阿嫵姐姐,你千萬保重身體,千萬別有閃失,否則就是一屍兩命;你們害死我兒子就算了,還來害我女兒,遲早你們滿門都會遭報應。
而引起自相殘殺的真相,只有一個:權力爭奪。也可以說所有的權力背後,都充斥著殺戮與勾心鬥角,意味著骨肉相殘。
而數千年的霸權爭奪,都只為了高高在上的一個王位,以及對於局勢的控制慾望, 為了千秋霸業,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感情,最後孑然一身,到底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