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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疫情中,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比日本更加特殊。

距離首例確診已經過去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此時的日本正面臨著兩面夾擊的窘境。一方面,國內出現了感染途徑不明的病例,社群傳播正在加重;另一方面,停泊在橫濱港的鑽石公主號悲報頻傳,不當的隔離措施已經疑似引發集體感染;2月20日,又一沉重的訊息出現,鑽石公主號船上確診的兩名高齡患者死亡。

目前,日本是中國境外疫情最為嚴峻的國家。截至2月20日晚11點,日本國內出現了合計728名確診病例,其中鑽石公主號確診634例。

《朝日新聞》2月20日晚11點的疫情統計資料:鑽石公主號確診634人,檢疫官、政府及自治體職員確診5人,包機確診14人,從中國來的旅行者確診12人;其他國內確診者63人 / 《朝日新聞》

疫情在日本的蔓延也開始令人思考,日本政府在此次疫情中的應對策略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漂浮的病毒孵化器”

1月20日,一名香港80歲老翁登上“鑽石公主號”,上船前一天他已經開始咳嗽,但這樣的情症沒能阻止他在遊輪上使用半小時的桑拿浴室,並泡了幾分鐘的桑拿池。1月30日,回家5天后的老翁開始發燒,他去了醫院,並在第二天被確診患新冠肺炎。

鑽石公主號內部的一處泳池 / 網路

全船的命運從此改寫。2月3日,鑽石公主號抵達橫濱海域,但被日本政府拒絕靠岸。兩天後,日本政府決定,對全船3700餘名乘客和船員實施為期14天海上隔離,所有人被禁止下船。

政府的隔離措施並沒有遏制病毒在船上的傳播。2月5日,政府開始對全船檢疫,當天檢疫完成後,就有10人確認感染。隨後確診數字每天都在走高,目前已經有接近1/5的乘客和船員確認感染,634人——這一數字甚至多過了中國外世界上所有確診人數。《福布斯》一篇文章這樣形容目前鑽石公主號的狀態:“漂浮的病毒孵化器”。

目前,美國、南韓、加拿大、澳洲等國家已經完成了部分本國公民的撤離行動,船上的14天隔離期已經結束,但與感染者接觸過的人員仍然被要求留在船上。

2月19日,日本神戶大學傳染病學家巖田健太郎在Twitter上爆料船上防疫管理混亂,沒有合理劃分感染區和非感染區。工作人員沒有適當的防護措施且可以到處行走,負責在船上實施防疫工作的官員也似乎並不歡迎巖田本人作為傳染病學家登船。

巖田的視訊很快在世界範圍引發了巨大反響。雖然巖田有關劃分感染區的指摘後來被政府和一些專家反駁,因為船上出現了大量無症狀感染者,且病毒檢測能力有限,因此做出明確的劃分是不現實的。但這則視訊仍然加深了公眾對日本政府缺乏專業能力的印象。

被奉為“吹哨人”的巖田健太郎 / 視訊截圖

在視訊中,巖田指責船上的防疫工作不是由專家而是官僚在主持,這一點早前也被其他專家指出過。日本醫療管理研究所理事長上昌廣在媒體採訪中表示,厚勞省官員缺乏醫療經歷,恐難以勝任傳染病防疫工作。他還表示,在船上負責檢疫的國立感染研究所屬於研究機構,並不適合承擔大規模的檢疫工作。

此外,負責船上醫療工作的DMAT(隸屬厚勞省的‘災害派遣醫療隊’)也並不“專業”。這一阪神大地震後的產物主要負責諸如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後的醫療工作,在處理大型傳染病方面並沒有多少經驗。巖手醫科大學的櫻井滋對船內進行調查後也向媒體表示,據他了解,DMAT在上船前並沒有接受感染對策的指導。

更有聲音指出,這一系列錯誤的源頭,可能是日本政府一開始禁止下船的隔離措施。

就在日本政府開始執行海上隔離措施後就有專家指出,遊輪並不具備隔離條件。哈佛大學免疫學教授埃裡克·魯賓更是評論道:“作為封閉環境的船是傳染病擴大的完美場所。”

隔離實施期間,鑽石公主號內部的一處艙房 / 網路

考慮到目前對新冠病毒傳播途徑的了解仍不全面,而船艙的隔離條件遠比陸地複雜,在這種情況下實行海上隔離是否過於冒失?英國倫敦國王學院的傳染病專家Nathalie MacDermott就將鑽石公主號比作非典時期的香港淘大花園,儘管當時屋苑中戶與戶的隔離措施做得比較完善,但病毒還是通過下水道——這個當時未知的渠道傳遍了全樓。MacDermott推測,此次的船上的隔離措施或許也沒能有效阻止病毒的某種傳播途徑,船上如何過濾空氣、船艙的連結,以及廢物處理方式都值得關注。

除此之外,根據厚勞省提供的資料,在第一次檢疫開始前,60歲以上的老齡人員佔了全船乘客的80%以上,其中60歲到70歲之間有910人,70歲到80歲有1008人。讓這樣一個龐大的老年群體和新冠病毒共處一船的後果應該早就能預料到,而直到2月10日,厚勞省才開始研究是不是要讓部分老齡乘客先下船。昭和大學醫院醫生二木芳人就表示,如果從很早的階段就讓老年人和患有重病的人分散下船的話,感染者的數量是可能被控制的。

“遍地開花”的本土疫情

在鑽石公主號之外,日本境內的狀況也不容樂觀。截至2月20日晚11點,日本12個都道府縣都報告了疫情——東京都、大阪府、京都府等大城市區域均出現確診病例,國土最北的北海道和最南的沖繩縣也未能倖免。用“遍地開花”來形容日本境內的疫情,並不誇張。

1月16日,日本境內首例確診病例出現,這名患者居住在神奈川縣,有非常顯著的輸入性病例的特徵——中國籍男性,且曾到訪武漢。

但在這個和中國人員往來甚密的國家,新冠肺炎疫情的發展比想象中更快,其複雜的面貌在1月底2月初逐漸顯現了出來。

首先是無症狀感染者。1月29日,日本第一架包機將206名日本人從武漢帶回了東京,日本政府隨即對這批人進行了篩查,共有3人確診,但其中2人均未出現症狀。

日本撤離公民使用的包機 / 網路

日本境內人傳人的警報也在此時拉響。1月28日,一名新確診的、居住在奈良縣的巴士司機引發了關注。這名司機曾在月初搭載過數十名武漢遊客,並於14日出現了症狀。厚勞省認為,這名病例很可能說明日本境內已經出現了人傳人現象。

三天後,又一則壞訊息傳來。一名居住在千葉縣的女性導遊於1月31日確診,但這名女導遊既沒有武漢居民的接觸史,也沒有武漢旅行史。唯一可能的感染路徑,就是她和之前確診的巴士司機曾一起工作,而這一點說明,日本可能已經出現了第三代人傳人病例。

2月中旬,日本疫情再次出現了新變數。首先是醫護人員感染,和歌山縣一名男性外科醫生於2月13日確診,2天后,這名醫生工作的醫院中又有3人確認感染。

和歌山縣出現疫情的醫院 / 網路

此外,日本境內出現了第一例死亡病例,以及數個感染途徑不明的病例。厚勞省2月17日表示,2月13日至16日來自6個地區的12例確診病例無法確定感染途徑。

其中愛知縣的一對夫婦曾於1月底2月初赴夏威夷旅遊,但兩人均沒有接觸過可疑人員,他們回國後接觸過的一名60歲男性也隨後確診。另外一名曾參與遊輪感染者運輸工作的消防員也被確診,但考慮到肺炎發病至少需要1天時間,因此厚勞省認為這名消防員此前可能已經被感染。

“一般來說,如果人傳人達到5次以上,很多時候就無法追蹤感染途徑。”厚勞省負責人在記者會上指出。他們坦言,這些未知感染途徑的病例說明,日本境內的社群感染可能正在擴大。

防疫措施之問

逐漸失去控制的疫情正向日本境內的防疫措施發出疑問: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事實上,日本此次疫情應對的“基礎架構”在1月底2月初已經敲定。1月30日,日本政府“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症對策本部“成立,首相安倍晉三任部長,厚勞省大臣和內閣官房長官任副部長。同日,新冠肺炎被列為“指定感染症”,以便依法迅速開展應對工作。

此時開始生效的還有入境政策。2月1日,就在世衛組織宣佈新冠肺炎為“國際關注的公共衛生緊急事件”之後,日本開始限制14天內在湖北省逗留或者持有湖北省簽發護照的外國人,2月12日,這一限制進一步延伸到了浙江省具備同樣條件的人員。

一切看起來進展得很順利,但疫情還是逐漸失控了。

從鑽石公主號實行海上隔離的要求,以及對湖北和浙江的入境限制上可以看出,日本政府對於來自境外的疫情其實相當謹慎。包括對撤僑包機上下來的本國公民,日本政府也盡其所能地實行了隔離措施——這些從湖北迴國的日本人被說服在機場附近的酒店隔離14天才能回家。

然而,在國境之內,日本各地區的疫情防控卻是另一番景象——大型公共活動依舊照常舉辦,社會和個人防範意識薄弱,有症狀者就診標準不明。

彭博社在報道中曾引用日本國民民主黨議員,前總務大臣原口一博在推特上對這種“外緊內鬆”政策的評價:“他們只對來自湖北的訪客進行檢疫 ,諸如此類的措施說明他們沒有試圖去了解全部感染情況或風險。”

一名於2月13日確診的千葉縣男性上班族的經歷或許能說明這一切。早在2月2日,這名男子就開始發燒,但因為“派遣員工”的身份不敢向公司請假。出現症狀後的一段時間,這名男子照常搭電車上下班,而這名男子必乘的兩條線路——JR總武線和淺草線,恰是東京最繁忙的兩條路線。

2月17日,東京銀座的一處車站,通勤族大多已經戴上了口罩 / 網路

隨著症狀變得不斷嚴重,這名男子終於頂不住選擇去醫院就診。但來到醫院後,醫生卻並不情願接診,據男子所說,醫生給出原因是沒有特效藥,且承認確診個案會比較麻煩。最終在男子的堅持下,醫院才決定對男子進行檢測。

直到2月中旬,在發現境內出現感染途徑不明的病例後,日本政府才逐漸修正了境內的防疫策略。2月17日開始,新的措施密集出現。大型公共活動,諸如德仁天皇的生日朝賀,以及東京馬拉松的福斯比賽宣佈取消;政府專家會議宣佈了明確的接診標準——發熱等感冒症狀持續4天者需要聯絡歸國者或接觸者諮詢中心;厚勞省也開始向公眾呼籲,出現發燒感冒等症狀最好不要上班上學,而應在家隔離。

然而早在1月28日,日本境內已經出現了可能的首個人傳人病例。這不禁令人產生疑問:在長達半個月的時間中,日本政府為什麼沒能及時修正應對策略?

而就在19日,就在鑽石公主號14天隔離解除的日子,日本政府再次做出了一個令世界不解的決定——船上443人冠狀病毒檢測結果呈陰性,可以“乘坐公共交通回家”。這和曾經完成乘客撤離的幾個國家做法大相徑庭——這些撤出的乘客需要回國後繼續進行為期兩週的隔離,因為這些國家的政府相信,這些表面看起來健康的乘客中,還會出現更多的陽性結果。2月21日,澳洲已經確診兩名此前從船上撤出的乘客,當時他們也符合了下船的條件。

同樣地,誰也不能確定這443人會不會在日後成為日本境內的確診病例,放任這些乘客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風險是很高的。當然也有聲音指出,日本政府之所以不能實行過於嚴格的防疫措施是出於對國民人權的保護。日本法律並沒有授予厚勞省實施強制隔離的權力,且日本的《傳染病法》在總則中就特地強調:“深刻認識傳染病患者的安置情況、尊重患者的人權”被視為該法的基本理念。(文/小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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