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面前，人人平等。

隨著南韓、伊朗、義大利相繼被病毒“攻陷”，以及“鑽石公主”號郵輪還在對外“排毒”——日本、英國、中國香港、以色列等，都從接回的郵輪下船者中，發現了“陰轉陽”的病例——為這些地方的人祈禱，已經不夠了。

以色列慌了，把日韓航班拉黑了。

其實它全國才確診兩個，都是從已在日本橫濱港隔離逾兩週的“鑽石公主”號郵輪下來、回國後才“陰轉陽”的。同一批迴以色列的原郵輪乘客共11人，還有4人因“陽性”留在了日本。

上週五從郵輪飛回國的，都乖乖呆在特拉維夫附近的謝巴醫療中心隔離著。以色列本沒必要慌。

它真正慌的是這事：一個在以色列“逛逛逛”的南韓18人旅遊團，回國後已有9人被確診。

這個旅遊團來了7天，接觸了數百名以色列人，還曾與以色列一個學校的180名學生同時出現在多個旅遊地點。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請參考南韓最近5天的疫情“內爆”——確診數從31飆升到833，中國以外全球第一（日本確診數與郵輪確診數分開計算）。

（目前，南韓已經成為除中國外確診人數最多的國家。2月23日，南韓總統文在寅（中）在新冠肺炎對策會議上講話，宣佈把疫情上調至最高的“嚴重”級別）

但這可害苦了即將舉行“12個月內第三次大選”的以色列。“有仇必報”的以色列，立馬宣佈禁止所有往來日本和南韓的航班。

壞了！先前這18人，還只是來以色列的一個旅遊團；現在以色列境內，還有1600名左右南韓遊客——那可是近百個旅遊團的規模啊。

要是其中再有一兩個旅行團“爆雷”，那可夠以色列人受的。

航班已經停了，要怎麼安置這些人？

從北京轉機？別異想天開了。早前（2月15日）以色列駐華大使來京，還是蹭飛首爾的航班呢。

結果悲劇了——大使恰好和那18人旅行團同機，現在北京自行被隔離中。

什麼叫自絕後路？怕新冠病毒甚過怕火箭彈的以色列，早就把往來中國（包括香港、澳門）、泰國和新加坡的航班給拉黑了。

據說，這個地球上，以色列是唯一已採取如此嚴厲措施的。

再大的生意也不做了，再好的友國也顧不上了。從星期一（2月24日）開始，以色列禁止“過去14天到過南韓和日本”的所有外國公民進入該國。

以色列衛生部長還稱，可能很快將對非本國公民“關閉以色列國境”。

做到這份上，可能它國內確實“踩雷”了。

現在，中日韓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南韓也是第一個就“閉關”向以色列提出抗議的，為啥呀？

兩天前，一架南韓客機降落以色列後，機上近200名外國（南韓等國）人被禁止入境，只有12名以色列公民被允許下機，並由救護車送回家隔離。

2月22日，一架客機從南韓飛抵以色列，其中非以色列籍乘客被告知無法入境（圖源：法新社）

還真絕，讓近200名外國人陪著這12名以色列公民，在天上兜了十多個小時，落地了只讓客機加點油買點食品，就要再送這近200名外國人飛十多個小時回首爾！

你要拉黑航班，早通知啊！還“打飛的”，你怎不包機呢？

南韓有氣，但心裡也有點沒底、理虧。不然，客機怎麼不轉停地中海周邊國家呢？是不是怕別國機場不接受啊？

事非經過不知難。前些天，南韓還在看日本應對郵輪事件不力的笑話，轉眼間就輪到自己了。

實在要怪，就怪南韓“第四城”大邱市的那個“邪教”女教徒吧——自己生病的10天期間，到處亂跑，直接、間接傳染的人不下300個。

這新增的幾百人，大部分是“新天地”大邱教會的信徒。聚會期間，他們在地上9層地下1層的教會大樓裡，密密麻麻地坐在地板上做禮拜。

一層樓可能就有500多人同時做禮拜，而這個61歲的女教徒在傳染期內4次參加聚會，就有機會通過空氣“密切接觸”約2000人次的教友了。

這還不算禮拜結束、擠著走下樓梯時，有可能感染的其他樓層的教友。

大邱廣域市對當地4475名“新天地”教徒進行的第一次檢查結果顯示，544人出現了新冠病毒的感染症狀；第二次檢查覆蓋約9300名教徒，顯示超過1200人出現感染症狀。據說還有200多名教徒聯絡不到，當地警方正傾巢出動找人。

2月23日，南韓大邱，受疫情影響而臨時休業的商家工作人員在西門市場進行防疫消毒

“新天地”這個末日派基督教會，被本國正統的基督教會和天主教會視為邪教，但影響力不小，目前全國共有12個分舵，信徒達24萬餘人。

現在，光州廣域市、慶尚北道、慶尚南道、首爾等地，也接連出現和新天地相關的確診患者。各媒體呼籲舉報最近去過“新天地”大邱教會的人。

一粒屎壞了一鍋湯。但這個女教徒也許覺得自己無辜，因為她這期間沒有去過中國，憑什麼看個病就要接受核酸檢測？而且，誰傳給她的呢？

對了，這個女教徒曾在1月底因車禍在首爾就醫，2月初曾到85歲教主李萬熙的故鄉——慶尚北道清道郡（西鄰大邱、東鄰蔚山）的一家醫院，出席李萬熙哥哥的葬禮，並在院內接觸了一批有過中國旅行史的高風險人士。

而這家醫院是南韓疫情的另一重災區，確診數早已過百，南韓第一例新冠死亡病例（2月19日死亡）就發生在這裡。

南韓大邱設定的移動式負壓病房（圖源：韓聯社）

作為南韓第31例新冠患者，這個女教徒有可能是在那裡被感染的。但作為大邱及慶尚北道地區首名確診感染者（2月18日確診），也有可能是她從首爾把病毒帶到了那家相對偏僻的醫院，尤其是那裡封閉式管理的精神科，102名住院病人中99人確診。

需要反思的是，南韓自1月20日確診首例，之後以輸入性病例為主，曾連續多日無新增患者。但2月19日起，形勢急轉直下，確診數5天內翻了25倍不止，波及海陸空三軍多地軍營，迫使總統宣佈最高級別疫情預警、教育部要求全國所有學校延期一週至3月9日開學。

顯然，“零增長”的那些天不是沒有感染髮生，而是預警機制遲鈍。這跟武漢在1月上中旬的某些表現，何其相像。

防止疫情“反彈”，對於中韓兩國都任重道遠。目前，在南韓註冊的中國籍留學生有7萬多人，一半以上仍留在中國國內，沒有返回南韓讀書。

南韓“人設”坍塌後，接著就是很早就宣佈“國家緊急狀態”的義大利“露餡”。

相比南韓，義大利更是“深藏不露”：從1月30日首次確診兩例，到2月21日長達三週時間裡，只增加了1例患者。

然後，2月22日、23日兩天時間，確診數字從3例（還都是遊客）躍升到117例！目前已經累積確診229例，包括7例死亡病例。這是歐洲地區目前最大的疫情。

疫情主要集中在義大利北部兩個相鄰的大區：倫巴第（首府米蘭）和威尼託（首府威尼斯有兩例確診）。3例本土死亡者，也分佈在這兩個大區。

目前，義大利兩個大區十幾個城鎮已經開始“封鎮”（圖源：《衛報》）

兩個大區十幾個城鎮已經開始“封鎮”，光倫巴第大區就有5萬多人受影響。當地學校、餐館、教堂和商業區，都關閉了。三場意甲足球聯賽被推遲，威尼斯傳統的狂歡節活動被取消。妥妥的“抄中國卷子”。

官方表示，倫巴第大區確診的5名醫生、14名其他人員，都是在去了同一家酒吧後被感染的。

原因很簡單，酒吧老闆的兒子被一名球友傳染了。而這名球友，是當地確診的第一個病人，在聯合利華公司上班，2月初曾跟一名從中國回來的義大利朋友聚餐。詭異的是，那位朋友至今毫無症狀，核酸檢測也呈陰性。

威尼託大區還沒查出感染者跟中國的關係。“如果我們找不到‘零號病人’，就意味著病毒比我們設想的更加無所不在。”威尼託大區主席Luca Zaia稱。

義大利政府釋出公告要求市民不要外出（圖源：RFI）

這跟伊朗的情況差不多。

2月19日，伊朗首次確診2個病例，當天兩人就死了。這兩人都沒接觸過中國人，也沒有出過國，甚至連庫姆省都沒出去過。

一確診就病逝，說明發病已經很久了，該病毒可能在伊朗全國潛伏著。

果然，5天內伊朗全國接連確診了61例，死亡12例。

死亡率這麼高，說明隱藏的基數還很大。

這期間，黎巴嫩、伊拉克和加拿大，都出現了從伊朗輸入的病例。於是，周邊國家紛紛對伊朗實施旅行和移居限制。科威特甚至還包機把在伊朗的700多個科威特人都接回了國。

“紙包不住火”，伊朗當局只好下令14個省的大中小學校停課，暫停國內所有聚集性的藝術、電影活動。

2月23日，伊朗首都德黑蘭，市民戴著口罩出行

光切斷傳播途徑還不夠，還要找到傳播源。庫姆市是什葉派宗教聖城，也是特朗普之前一度暗示要報復性打擊的伊朗文化重地之一。這裡彙集著大量來自阿富汗、伊拉克、亞塞拜然、巴基斯坦等國的朝覲者。

當地衛生官員推測，傳播源可能是在庫姆工作、曾回國的中國工人，或是與中國人接觸較多的巴基斯坦朝覲者。但這些也只是推測而已。

伊朗這次居然沒賴在“死對頭”美國和以色列身上，看來自家導彈擊落烏航客機事件讓它長了記性。

本來，新冠疫情的海外擴散，1月底2月初已出現明顯的放緩。到2月18日之前，病毒“第一波”攻擊在多數國家差不多已經結束，但就是少數國家和個別郵輪的遺留問題，引發了社群聚集性的疫情暴發。能傳10人以上的“超級傳播者”，在病毒“第一波”海外攻擊中就存在。

在早期，新加坡、馬來西亞、南韓、英國、法國等國的多個確診病例，都與一場曾於1月19日在新加坡君悅大酒店召開的商業會議有關。

這場有109人蔘加的會議，感染了一名來自馬來西亞的41歲參會者、一名曾與此人一同用餐的南韓參會者、一名同樣在會議上中招的英國人，以及3名參會的新加坡本地居民。

那名英國人隨後去了法國的一個滑雪度假小鎮，將病毒傳給了他的朋友和當地人（其中一名感染者還去了西班牙），後來回英國又傳染了自己的醫生等人。

幸運的是，在全部與那場會議有關的確診病例中，尚未出現死亡病例。

（第一批從武漢撤回英國的94名僑民，在接受了兩次新冠病毒檢測後，全部排除了被感染的可能，在2月16日正式結束隔離，離開了Arrow Park醫院）

當然，判斷疫情的嚴重程度，最重要的不是看一時的確診或死亡人數，而是看傳播途徑是否明確。像日本國內多點散發，有時比固定空間內的群聚性感染（如監獄、養老院）更麻煩。

日本政府的應對，近來愈加受到詬病。比如，從“鑽石公主”號下船的23名乘客“漏檢”；厚生勞動大臣加藤在NHK的採訪節目中不戴口罩、連續咳嗽；進入“鑽石公主”號的超過90名厚生勞動省職員，未經病毒檢測就返回了原來的崗位；當局不願延期或終止原定於3月26日的奧運聖火傳遞……

至於國際郵輪“鑽石公主”號，也還是爛攤子一個。原先逾3700名乘客與船員中，已經有691人確診，其中36人處於重症狀態，3人已去世。目前，船上還有1000名左右的船員和部分與感染者同室的乘客等待下船。

而包括“鑽石公主”號在內，當前海外確診總病例數已達2300例，死亡33例。其中一些病例與中國沒有明顯關聯，這令世衛組織感到憂心。

2月20日，日本東京羽田機場，“鑽石公主”號郵輪上的乘客陸續下船後在櫃檯托執行李

“當日本、南韓這些國家開始出現‘人傳人再傳人’的現象，但又無法找到確切的傳染源時，大流行就開始了。”美國傳染病醫生安東尼·法奧茨說，“如果好幾個國家都這樣，那就像馬兒跑出廄。我們國家也很難再阻止疫情的蔓延。”

美國疾控中心更是在簡報中表示，不排除未來某一天美國將會效仿亞洲國家，暫時關閉工廠和學校。目前，美國境內共有35例確診者，包括旅行輸入的12例、人傳人2例、從武漢撤回的3例，從郵輪撤回的18例。

《華盛頓郵報》最新披露，特朗普在得知包機接回“鑽石公主”號乘客過程中，“14名尚未出現症狀的美國感染者被帶回”後，抱怨此事應由他來拍板，而他不同意現已作出的決定。可見，就是超級大國面對“疫情壓頂”也不輕鬆。

病毒“第二波”攻陷多國，且跨國傳播還在加速。世衛組織總幹事譚德塞稱，遏制新冠病毒的機會視窗正在縮小，“我們必須在它徹底關閉之前，快速行動”。日本、南韓都表示，防疫已經從“消滅”病毒，變成了“減緩”病毒蔓延的速度。而對中國來說，要從壞訊息中變出勝利來，還需要加倍努力。

作者 | 南風窗常務副主編 謝奕秋

排版 | 阿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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