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搬空當地口罩庫存以支援國內的海外華人，一夕之間變為需要向國內求助的角色。”

作者丨韓小黃

製圖丨劉琪

編輯丨顧盼

日本藥妝店開啟對口罩的限制消費，每人每天限購一包。

南韓KF94、KF95售罄，普通口罩漲至天價。

美國口罩斷貨近一個月，官方宣佈存在2.7億需求缺口。

德國、法國、義大利等歐洲各國線下店幾乎售罄，線上普通醫用平均1-3歐元/個，3M口罩平均10-15歐/個。

……

種種跡象表明，“搬空世界”支援國內後，海外華人正面臨著比國內更加嚴峻的口罩短缺情況。

口罩漲至天價，考慮向國內求助

竭力搬空當地口罩庫存以支援國內的大洋，一夕之間變成了需要向國內求助的那個人。

1月3日，從德國回國休假的留學生大洋未曾料到這場尚未“爆發”的疫情會如此打亂她的學習和生活節奏。

1月26日，庚子春節正月初二，由新型冠狀病毒導致的全國疫情逐漸爆發，大洋所在的當地政府已經啟動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專家及相關部門號召普通民眾主動在家隔離，避免非必要的外出活動。

而此時，罹患病毒感冒的大洋不得不帶上口罩，以潛水鏡充當護目鏡來到當地定點發熱門診進行自主排查：“我知道自己是普通感冒，最終的診斷結果也是這樣的，但還是得冒險來這一趟。因為以我現在的體溫，沒有醫院的確診證明是上不了飛機的。”

在那之前的幾天內，各大航空公司針對國際航班的準飛政策開始收緊，從國內離境的乘客需要提前填寫健康申報表，排除疑似症狀之後，才被允許上飛機。

體溫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指標。

“要不是在家退不了燒，我也不會冒險往發熱門診扎堆。”大洋多少有些懊惱，“就不該回來這一趟。”

最終，根據醫院開具的確診證明和恢復正常的體溫，大洋順利出境回到德國。

但目睹著新冠疫情逐漸爆發的情況，大洋開始擔心家人的安全，主動蒐羅德國當地的口罩庫存寄回國內。

“每天看著國內的新聞很揪心，家人也說根本就買不到口罩，我就開始在這邊囤貨寄回國內。但價格已經漲的很凶了。”

彼時，在德國亞馬遜線上銷售的醫用口罩已經漲至1-1.5歐元/個，“至少翻了一倍，線下就更不用想了，早就沒貨了。”而與緊缺和高價相伴的，是部分公司針對國內的快遞停運。

德國針對中國大陸境內包裹停運

2月14日，大洋為國內囤積好的幾十個口罩和其它物資面臨出境難的問題，“應該是因為航班停運，所以UPS針對中國大陸的快遞也停運了。”輾轉數家轉運公司後，大洋最終通過順豐將這批物資寄出，“幸虧不是DHL承運，否則還是寄不出去。”

即便一波三折，這批物資終究還是解決了國內家人的燃眉之急。

但令大洋沒想到的是，隨著疫情在海外逐漸爆發。

“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現貨已經沒有了，亞馬遜上零星還有貨源，只不過需要等，價格也是貴得離譜。”3M口罩已經漲到近15歐元/個，普通醫用口罩平均3歐元/個。

大洋也想過讓國內的家人再寄回一些，卻被動輒二三百元1kg的寄件費勸退，“而且現在口罩出境比入境還難。”

順豐官網從北京—德國境內運費實時價格

相比遙遠的歐洲，日本、南韓等亞洲國家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日本這邊亞馬遜上60只裝的醫用口罩買到9000日元，差不多10元人民幣一隻，線下藥妝店還有貨，但是每人每天只能限購一包，需要一大早就去排隊，但價格沒有變化。”

“南韓KF94、KF95已經售罄，現在剩下的是普通醫用口罩，很貴，4000-5000韓元（23-29元）左右一隻。”

在美國，想買口罩要去醫院“找人”

“萬萬沒想到在美國想擁有一個口罩，也得去醫院‘找人’。”

面對比德國還要急迫的口罩缺口，西西始終表現得很淡定，“急也沒用，自始至終線上線下就沒貨，反正我也不怎麼出門。”

但這種淡定率先被其在國內的家人打破。

2月26日，美國疾控中心稱當地確診的一名新冠肺炎患者近期並未離開美國，也未與任何確診病例有過接觸，擬為美國首例無法確定病源的新冠肺炎患者。

截至今日，美國確診新型冠狀病毒60例。

與此同時，是美國聲稱的2.7億N95口罩缺口。當地時間2月25日，美國衛生部長阿紮在面對國會議員的質詢時表示：“美國現有國家戰略儲存N95口罩3000萬張，但預計美國醫護人員將需要3億張。”

而普通民用的情況會更加嚴峻一些。

二者的視訊中，多位店員都聲稱口罩早就斷貨了，且從製造商的角度就已經斷貨無法供應，“我們的口罩很多都是從中國製造的，現在中國有病毒，肯定不會出口給我們了。”

UP主我是郭傑瑞在採訪華人捐贈者時發現，大部分美國物資產地為中國

一個事實是，根據1月29日工信部就國內口罩急缺的情況曾迴應稱：“中國是世界最大的口罩生產和出口國，每年產量佔全球約50%。”

所以即便美國等海外國家的疫情尚未上升至國內的嚴峻程度，但從供應鏈的角度來看，海外的口罩短缺程度甚至超過國內。

根據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彙編的資料，美國使用的95%的外科口罩和70%的呼吸器都產自海外。這使得口罩的供應很容易受到勞動力中斷的影響（如爆發大規模流感導致製造業工人患病），以及如果海外政府決定將自己的庫存留在國內，口罩的供應也很容易被轉移。

正是考慮到上述種種原因，身在國內醫療行業的西西父母看到了美國口罩的短缺情況，開始考慮從國內為女兒郵寄庫存。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快遞費太貴了，而且都說寄不到。”西西的父母首先諮詢了EMS的國際專線，稱運費超過200元。“但第二天一去又說就算寄了也到不了。”

最終西西父母選擇向美國加州當地醫療機構的朋友求助，為其郵寄了幾隻醫用口罩。

這也符合王冰汝十幾日前的探訪結果，在她的視訊中美國艾奧瓦州的一位店員向其“支招”：“你去旁邊診所裝病看醫生，可以順便拿口罩，現在只有那裡會有。”

留學生：海外沒有“口罩自由”

比沒有口罩更嚴重的，是戴上口罩後可能遭受的“歧視”。

類似的情況在德國也在發生。

大洋因擔心感冒傳染，在德國外出時始終佩戴口罩，“我在機場車站等車時帶著口罩，他們看見我會躲著走，去超市戴口罩，有人會把鼻子捂上。”

大洋稱此為：“沒有口罩自由”。

除中國外，尚未見其它國家官方直接號召並要求民眾在公共場合必須佩戴口罩。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海外戴口罩不被“歧視”的唯一可能，就是出現在時裝週上。

截至2月27日，義大利已經成為除中國、日本、南韓外，疫情最為嚴重的國家，確診470例、死亡12例、治癒1例。

為此當地政府也採取了不同程度的防疫措施，部分在意華人已經開啟線上辦公以減少外出。義大利體育部長確認，由於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本輪意甲的5場比賽將空場進行。

而考慮到此前米蘭時裝週期間義大利新增了200名以上確診病例導致某品牌取消釋出會，日前在巴黎如期舉行的時裝週對中國、新加坡、南韓及義大利威尼斯和倫巴第地區的遊客進行了入境限制及隔離措施。相關品牌也會分發口罩以保證參與者的安全。

“時裝週期間很多人都戴口罩，只不過他們就是覺得‘好玩’或者‘時尚’，和防疫沒有關係。”

一方面是海外華人將大部分口罩現貨支援國內，另一方面是產能、價格波動等客觀原因造成的口罩緊缺，加之一定程度上的文化差異，海外華人尚無“口罩自由”。

於是部分華人選擇“搬空”超市的食品、日用品貨架，居家隔離。“囤不了口罩還囤不了吃的嗎？近期我已經準備不出門了，手裡就這幾個口罩，真正爆發之前，還是省著點用吧。”

（文中受訪人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