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每逢臘月二十八這天，我家總是先蒸幾鍋饅頭，再煮肉，鐵鍋裡的肉湯還要用來糟蘿蔔菜吃呢。

印象中，煮肉前，母親先用壓水機壓一大盆溫熱的井水，把肉沖洗乾淨，切成一塊塊的，放在一口大鐵鍋裡，添滿水，放入大蒜、生薑，灶臺裡添入幾根手臂粗的硬木柴，爐火燒得旺旺的。不一會，鐵鍋裡咕咚咕咚作響，縷縷肉香從灶房門口飄出。

這一天，我們兄妹幾個定不會外出串門，都不停地在灶房門口徘徊來徘徊去。

約摸一個時辰左右，肉香完全籠罩了整個小院，猛吸一口，連肚子裡都是。母親把冒著熱氣的肉撈進一個大鐵盤裡，小心地剔去骨頭上的肉，此時此刻，我們幾個小饞貓早已把灶房口圍得嚴嚴實實，吸溜著哈喇子眼巴巴地看著母親。母親每剔出一根骨頭，遞給最近的那個孩子。先得到骨頭的那個一定急不可耐地大口啃起來，真香啊，滿嘴滿牙都是濃濃的肉香，雙手持著骨頭，使勁啃起來，啃得滿嘴滿臉油晃晃的，兩隻小手也粘乎乎的。啃完肉，把骨頭再上下舔幾遍，舔得乾乾淨淨，連一點肉星沫都不見，方才不捨地放在小桌子上。

由於剔骨一下一下的速度慢，往往是這個都啃完了，那個還沒輪到。有時，一個等不及，會竄上去搶另一個的，往往是一個前面跑著啃著，後面拉著拽著搶著的，這時母親一定會大聲嚷嚷著：好了好了，別搶了，再搶誰也別吃了。

……

如今，想什麼時候啃骨頭都是件很稀鬆平常的小事。有時，滿懷期待煮熟一大鍋，準備再回味一下童年的感覺，不過剛啃幾下，總感覺骨頭上的肉柴柴的，不是小時候的香氣和味道。

唇齒離香的啃骨頭年代已經久遠，但至今想起來，彷彿肉香還在四處飄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