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難民大規模衝擊歐盟邊境，或許將使得申根協定受到2015年難民危機後最嚴重的一次考驗。上一次難民危機爆發後，多個申根區國家曾經啟用申根協定中的緊急條款，重新設定邊境管控措施。眼下新冠病毒在歐洲不斷蔓延之際，呼籲重新設立邊境管控措施的呼聲高漲。如果難民帶來的壓力導致歐洲各國再度各自為戰，無疑將為歐洲一體化程序帶來更大的打擊。

不止是疫情，難民也來了

據歐洲時報報道，多次威脅要“開閘”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2月29日終於將其付諸現實，宣佈本國“無法應對新一波難民潮”，將不再阻止境內難民進入歐洲。訊息傳出後，據聯合國國際移民組織（IOM）統計，至29日當夜已有約13000人聚集在希臘與土耳其邊境。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IOM土耳其運營總監Lado Gvilava表示：“汽車、計程車、公交……這一天，更多人以各種交通形式穿過埃迪爾內省前往邊境。”據他觀察，湧向邊境的大部分是男性，但也有一些帶著兒童的家庭。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希臘國防部長稱：“整個夜晚，安全部隊都在阻止非法越境。”而從“戰爭般的第二天”即3月1日開始，希土邊境局勢更是急速惡化。受阻難民開始向安全部隊投擲石塊，部隊則以水炮和催淚瓦斯回擊。還有一些難民繞開過境點，試圖穿越邊境森林，但也被逮捕。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2日早晨，希臘部隊進一步動用了閃光彈，而土耳其方面竟然也向希臘發射催淚彈。根據土方訊息，僅截至1日上午已有78000多名難民到達邊境上的埃迪爾內省，土安全部隊甚至還以手勢引導難民向過境點方向前進，且不許難民從無人區折返。這是因為根據歐土難民協議，任何已越過土耳其陸地邊境的人都不許再被送回該國。德媒稱現場堪比“世界末日”。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埃迪爾內省也擁有通往保加利亞的過境點，但保土之間的邊境相對平靜。該國國防部長表示，如形勢嚴峻，將視情況增派至多1100名士兵。迄今為止，希臘和保加利亞都稱暫無難民經陸路入境。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但海上邊境的形勢更加嚴峻。愛琴海東部的幾個希臘島嶼距土耳其僅一箭之遙，儘管希臘海軍和海岸警衛隊已經投入了52艘巡邏船，但1日早晨，還是有數艘船隻載著幾百名難民抵達了這些島嶼。據希媒報道，土耳其海岸警衛隊關注到了這些船隻，卻完全沒有阻止它們前進。且根據土媒訊息，另有超過12萬難民已在土耳其海岸聚集。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希臘島嶼上一名負責安置難民的志願者表示：“如果對方的數字準確，那麼2015年的情景將重現！”雖然希臘政府發言人稱，該國將盡一切可能保護本國和歐盟邊界，但一位高階官員則對媒體坦言，控制陸上局勢尚可，海上則完全不可能。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態度截然不同：希臘軍警與民眾強硬拒絕難民入境

2015年9月初，年僅3歲的敘利亞小難民艾蘭·庫爾迪在前往希臘的海路上溺亡，屍伏土耳其海灘。他身穿紅衣趴在海灘上的照片，令這場難民危機以極具衝擊力的悲慘方式呈現在世人面前。也正是因為這張照片，歐洲社會的主流民意被引爆，呼籲接納難民的聲音高漲。

小難民艾蘭·庫爾迪遇難的照片震驚了世界，也讓接收難民的呼聲高漲。圖為2016年德國藝術家在法蘭克福根據這張照片繪製的壁畫（圖來自中新網）

據中新網3月3日援引英國天空電視臺報道，五年後難民潮再來，又有一場類似的悲劇發生：一艘載有46人的移民船在希臘附近海域傾覆，希臘海岸警衛隊表示，他們救出了船上大部分人，但至少有一名兒童在事故中溺亡。

然而，民眾面對難民潮的態度卻已經大變樣。不同於2015年的和善態度，面對接近海灘的船隻，幾個島嶼上的希臘居民此次迅速使用了暴力來抗拒難民登陸。有德國媒體稱，希臘警察和海岸警衛隊站在一邊，同樣默許了本國民眾的暴力行為。據德媒《焦點》報道，即使當一名德國記者被暴民搶走相機、打倒在地時，希臘軍警也沒有阻止。《每日新聞》報道稱，已有1名難民兒童因所乘的橡皮艇被刺穿漏氣，溺水身亡。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埃爾多安此次放開邊境管控，使用的理由是歐盟沒有遵守雙方此前締結的難民公約。希臘方面則指責其將數百萬難民工具化，意在迫使歐盟提供更多資金，以便土耳其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得以繼續。

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斯稱，希臘與敘利亞戰爭無關，也不會為此付出代價。3月1日晚間，米佐塔基斯更進一步宣佈：“我們的國家安全委員會已決定，最大程度提高我方邊界的威懾力。從即刻起，一個月內希臘不再接受新的庇護申請。”此外，希臘已宣佈將在希土陸地邊境全線開展實彈軍事演習。

圖來自歐洲時報“歐時大參”

應對難民，各國或重啟邊境管控

默克爾當天在柏林說，她理解土耳其在敘利亞伊德利卜省面臨的巨大挑戰，但土方沒有通過對話表達不滿，而是希望通過犧牲難民利益在政治上達到目的，這種做法完全不能接受。現在這些難民湧向歐盟邊界，他們面對的很可能是死衚衕。

前往土希邊境的難民（圖來自中新網）

據歐洲時報報道，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已承諾，將通過歐洲邊境及海岸警衛隊（Frontex）向希臘和保加利亞提供支援，保障邊境安全。德國總理默克爾也已致電保加利亞總理博裡索夫，兩人一致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與土耳其迅速進行政治對話。博裡索夫將於2日晚間趕赴安卡拉與埃爾多安會晤，討論敘利亞局勢和移民問題。埃爾多安還將於5日會見普京。

變故發生後，做出迴應的還有奧地利。總理庫爾茨宣佈，如果對歐盟邊界的保護沒能成功，奧地利將自行保護本國邊界，“2015年的情況不會再發生。”正在競選德國基民盟主席和聯邦總理候選人的弗里德里希·默茨也表示，必須避免情況像2015年一樣失去控制。

事實上，2015年9月難民危機爆發後，德國率先宣佈啟動邊境管控措施，尤其是加強與奧地利間的邊境管控，並暫停了與奧地利間的鐵路客運。奧地利、捷克等國家隨即也宣佈了類似措施。因為難民潮而啟動的“緊急狀態”實際上破壞了申根協定後申根區國家的人員自由流動狀態。

當時的管控措施就在歐盟各國引發了巨大的輿論爭議：在申根協議的支持者看來，人員的自由流動是歐盟的核心價值所在。但另一方面，入境申根區的難民們無視歐洲當局“在首個入境國家申請庇護”的要求，執意前往福利更好的德國與北歐諸國，給各國秩序帶來衝擊，也嚴重激發了歐洲各國的民族主義情緒。歐洲各國各自“建牆”，歐洲一體化程序則因為外來難民的湧入而顯得騎虎難下。

此次難民危機再度爆發，時機更顯尷尬：新冠肺炎疫情正在歐洲不斷擴散，如果大量難民在歐洲長途遷徙，帶來的公共衛生風險難以估量。歐洲內部也正因為要不要設立邊境管控防止疫情擴散而吵得不可開交。如果順水推舟，以難民危機為藉口重啟邊境管控，對歐盟內部而言或許是個不那麼“傷和氣”的做法——但無論如何，本就已經在英國脫歐後遭遇重創的歐洲一體化程序將再次遭遇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