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芬在院裡洗衣服，丈夫許伯常在屋裡吃飯，她像賭氣又像炫耀似地說，“甭給我剩啊，全都吃乾淨了。”許伯常聽到這話卻冷漠地端起碗走了出去。

他徑直走到一旁的鄰居跟前，溫和地同人說著閒話，聽得出來他在旁人眼裡是可愛的人，樂於助人，友善和氣。

王淑芬臉瞥向一邊，眼神空洞，她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冷漠。

晚上王淑芬拿開水泡鹹菜當晚飯，許伯常看了一眼，他並沒有說一句話，女人這種自殘似的付出，他沒有半分感激，在他看來她這樣做只是為了困住他，甚至有些嫌棄。

同在一個屋簷下，兩個敵對方，各有各的絕招，他們相互折磨，慘劇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醞釀。

1

“當初是你說你要跟我過一輩子。”王淑芬經常把這樣的話放在嘴邊，當初她心甘情願供許伯常上大學，畢業之後，許伯常想要悔婚，她拿刀子威脅，才逼迫許伯常娶了她。

這是一切的起因，也是困局的開端。

婚後許伯常本著報復的心理，不和她同床，甚至連水杯碗筷都分得清清楚楚。

他是一個優秀的老師，同學們都尊敬他，給鄰居孩子補課，他願意把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溫柔給予一切的人，除了家裡那個任勞任怨，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他的妻子，不對，不是妻子，應該是陌生人。

許伯常用自己的方式來報復她的逼迫。

那樣摔盤子摔碗的爭吵，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王淑芬說，“你讓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你對自己的學生，鄰居，售票員所有的外人都和藹可親，只要這屋裡只有你和我，你就冷著臉。”

她一遍遍數落許伯常，你說過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她眼裡甚至放了光，只是轉瞬即逝，換上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你怎麼可以變呢？”

許伯常憤怒了，“人就不能變嗎？，為什麼其他事情都可以變，這件事情就不能變。”王淑芬怒吼道，“不能。”

一對相互折磨相互報復的夫妻，妻子拼命地想要丈夫的溫暖，丈夫拼命地想擺脫妻子的束縛。

妻子像悍婦一樣對丈夫非打即罵，而丈夫的冷若冰霜在她心裡刺了一刀又一刀。

這樣的婚姻像死迴圈一樣，每個人都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對方並不願意放手成全，最終還是無解。

2

男人這樣薄情寡義，女人為什麼還要如此折磨自己？其實除了當時的年代背景外，王淑芬感受過愛情的美好，她不願意放棄，這是一個為愛瘋狂的女人。

他們不是沒有過美好的曾經，在她跳井的前一刻，回憶起曾經的日子，他們確實相愛過。

只是這樣的美好，為何會造成他們的困局？其實可以用經濟學概念沉沒成本來解釋，沉沒成本指的是我們為某些事情投入的已經不可收回的支出，比如時間，金錢，精力等。

王淑芬對許伯常的投入就是沉沒成本，是註定沒有回報的，她何嘗不痛恨許伯常的冷漠，但她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她做不到輕易放棄。

許伯常對她日復一日的冷暴力把她折磨得面目全非，於是她神經質一樣造謠王敏佳勾引她老公，在批鬥大會上鼓動群眾施暴。

當發現王敏佳沒了呼吸後，王淑芬失魂落魄地走回家，看著迎面走來的許伯常依舊一臉冷漠，她徹底絕望了。

不愛時，男人比女人更絕情。

在最後的時刻，王淑芬與許伯常擦肩而過，這個和她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多年的男人，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同尋常，於是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的擔憂，但這種擔憂一晃不見，又變成了冷漠。

也恰恰是這樣的神情，徹底摧毀了這個可憐的女人，王淑芬義無反顧地跳下了水井。

在生命的那一剎那，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許伯常撕心裂肺的呼喊，會不會覺得溫暖，她又會不會後悔：這一輩子到底值不值得？

3

重溫電影《無問西東》，對於許伯常和王淑芬的婚姻頗有感觸，他們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王淑芬供許伯常上大學，在男人悔婚之後，拿刀逼迫，可想而知這樣的婚姻怎麼可能會幸福。

許伯常想要自由，被逼無奈困在這段婚姻裡，給不了愛也不想盡責，用自私的方式肆意報復，最終他用殺人不見血的暴力方式“殺”了王淑芬。

電影裡王淑芬是可惡的，但也是可憐的，婚後得不到半點丈夫的憐惜，守著當初那句話過一輩子，困住了丈夫，也折磨了自己，她確實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其實這樣糟糕的人，現實中也有許多，困在婚姻枷鎖裡沒有愛情的夫妻，感情被第三者插足的情侶，伴侶變了，自己也累了，如果還一直守著當初的許諾不願離開，那麼人人都會是王淑芬。

在我的老家也有這樣一位王淑芬，她們的人生相似，但後半生卻有著完全相反的結局。

她的丈夫是村裡有名的文化人，會寫字會畫畫，是當年學校裡唯一的正式老師，人長得又好，是村裡遠近聞名的美男子，而她則格外普通，只是一個沒有文化的村婦。

兩人的結合也只是遵從長輩的意思，但她對丈夫的崇拜只增不減，每天出山幹最累的活，家裡家外都是她來操持，她不懂愛是什麼，但把男人捧在手心裡，她比誰都會。

可平凡的生活，無味的妻子，最終留不住男人的心，他撇下妻兒，與老父親斷絕了關係，娶了城裡來的女人，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前妻沒有過多糾纏，很快也再婚了，她帶著兩個孩子跟了同村的一個單身漢，婚後也很幸福。

其實她本身就是一個好女人，值得別人愛護，只是在那樣的丈夫面前，她活得太卑微了。

而那個娶了城裡女人的丈夫，前幾年總有人看到他孤身一人跑到祖墳上燒香燒紙，有人說他婚後一直沒有生育，這是要回來贖罪呢。

如果當初王淑芬也能這樣結束婚姻，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了？

最後想說一句，當愛已成往事，能放下心中的愛與恨，都是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