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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陝北插隊落戶時,周茂生是知青點出了名的倒黴蛋,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只要跟倒黴二字搭上邊的事情,哪次都跑不了他周茂生。說起當年在陝北插隊時遭遇的那些倒黴事,周茂生哭笑不得,他卻樂觀地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是上蒼在考驗我。”

苦難已成過去,周茂生早已把那些倒黴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是有一個人,他至今還念念不忘,謹記在心中。

1969年3月29日,周茂生和十五名北京知青一起來到了陝北的曹家灣大隊,他們十六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曹家灣前隊(一隊)插隊落戶。這十六名北京知青十名男生六名女生,他們都是初中畢業生,來自北京的同一所中學。年齡最大的一名男生叫李吉民,當年十七歲。年齡最小的是周茂生,他當年還不滿十六週歲,其他知青都是十六歲。

周茂生他們來到曹家灣前隊(一隊)後,曹成軍隊長把男知青安置在隊部的一孔窯洞裡,女知青們暫時住在了曹隊長家那孔閒置的土窯裡。隊部的那孔土窯挺寬敞,土窯裡的那鋪土炕能睡下十幾個人。窯裡有鍋灶,能燒炕能做飯,曹隊長家就住在隊部附近,也就五六分鐘的路程,女知青們也到隊部和男知青們一起吃飯。一隊隊部算作一隊的知青點,李吉民擔任小組長。

知青們剛來到曹家灣時還沒領回國家供應的糧食,他們的口糧是從隊裡的庫存中暫借的,四十斤玉米和二十斤套菽(高粱)是李吉民和周茂生從隊部背到磨坊的。當時曹家灣大隊磨面的裝置是石磨和石碾,每次磨面都是靠人推,隊裡的毛驢是不允許給社員磨面的,曹隊長也沒給知青們開這個先例。六十斤糧食李吉民和周茂生推了大半天,一刻都沒敢放鬆。曹隊長的婆姨幫忙給羅的面,她也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最後羅剩下的幾斤粗麵給了曹隊長的婆姨。

周茂生揹著那半袋子玉米麵回到隊部的土窯裡時,不知什麼原因,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土窯裡的腳地上,當即就昏了過去,額頭擦破了一塊皮,鼻子還出血了。這下大夥可都嚇壞了,幫知青做飯的那位女社員慌忙跑出土窯喊人去了,女知青們亂做了一團。過了幾分鐘,李吉民看周茂生還是沒反應,就讓大家看著周茂生,他跑著去找曹隊長。

一會功夫,做飯的那位女社員叫來了住在附近的孫先生,這位孫先生是一位醫科大學的教授,因為學術問題被下放到曹家灣大隊參加生產勞動改造思想。孫先生看了看躺在土炕上的周茂生,伸出手來用力掐了一下週茂生的人中穴,周茂生吭哧了一聲,慢慢緩過氣來。孫先生用酒精棉球給周茂生擦拭了一下擦破的額頭說:“無大礙,給他弄點吃的吧。”孫先生說完,轉身離去了。

孫先生剛走,曹隊長就趕來了,看周茂生沒事了,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曹隊長問周茂生:“你是累的還是餓的?咋還跌到了?”“可能是餓了,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周茂生掙扎著坐起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上午,李吉民和周茂生專程到孫教授家去了一趟,當面向孫教授表示感謝。孫教授那人很隨和,他的愛人是一位醫生,也很熱情,一個勁說舉手之勞何必掛齒。從那以後,周茂生和孫教授一家算是認識了,每次往知青點挑水時,周茂生都會想著給孫教授家挑兩擔水,孫教授的愛人愛乾淨,每天都要不停地擦洗。

幾天後,曹隊長幫知青們在公社糧站領回了國家供應糧,他又帶領知青們上山打柴。第一天上山打柴,剛來到村東的三拐溝畔,周茂生看崖邊一個酸棗樹上有幾顆通紅的幹酸棗,他走到崖邊伸手去摘,曹隊長剛要阻止,只聽周茂生哎呀一聲,滑下溝崖,滾到了溝底。

曹隊長領著知青們轉到溝底時,只見周茂生坐在地上,滿臉痛苦、不停地呻吟。看看周茂生臉上劃破的傷口和被酸棗樹劃破的衣服,曹隊長急切地問:“茂生,摔壞沒有?看能不能站起來?”

驚魂未定的周茂生試著活動了一下胳膊,兩隻胳膊都能活動,沒啥事。他又試著活動了一下腿,腿也沒事,只是右腳脖子疼得厲害,勉強能站起來,但一步也不能走。看周茂生沒有生命危險,曹隊長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對知青們說:“今天先回,你們把哦的钁頭扁擔拿上,我和吉民背茂生回。”曹隊長說完,背起周茂生一步一步往回走去。七里路走了一個半小時,雖然是曹隊長和李吉民輪換著背周茂生,可他倆都累得滿頭大汗。

回到村裡,曹隊長直接揹著周茂生來到了孫教授家。孫教授仔細為周茂生檢查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問題不大,只是劃破了一點皮。腳踝脫臼倒是沒啥大事,就怕有骨傷。孫教授讓周茂生坐在炕攔石上,他圪蹴在腳地上,雙手輕輕給周茂生捋著腳踝,還問他疼不疼。突然,孫教授兩手握住周茂生的腳脖子,用膝蓋頂了一下週茂生的腳後跟,只聽周茂生哎喲大叫一聲,一個勁咧嘴。孫教授慢慢站起來,笑著說:“你站起來試試,看能不能走?”

看周茂生能走了,曹隊長懸著的心才算落地了,他苦笑著說:“你這個倒黴蛋,可嚇死哦了。”

春耕春播生產開始後,孫教授也和大家一起出山勞動,但曹隊長給孫教授安排了最輕鬆的農活,給他記和社員一樣的工分,社員沒有一個人有意見。孫教授的愛人也出山勞動,也是幹最輕鬆的農活,和女社員掙一樣的工分。孫教授夫妻倆來到曹家灣半年多了,他夫妻倆給鄉親們解除了很多疾病痛苦,給鄉親們幫了好多忙,鄉親們都從心裡感激孫教授夫妻倆。只是孫教授夫婦倆都很嚴謹,從不說自己的家事,也很少和鄉親們聊天。

1971年夏天,曹家灣一隊的社員在二道峁山坡上收麥子,挑著一擔麥子過山樑的那段窄路時,正好刮來了一股風,周茂生搖搖晃晃沒站穩,一下子跌下了深谷,曹隊長和社員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周茂生從深谷里弄上來。看看昏迷不醒的周茂生,不光是曹隊長嚇壞了,社員們也都嚇壞了,好幾個知青都嚇哭了。

看情況危急,曹隊長啥也顧不上了,他讓社員們解開捆麥子的繩子,用繩子和扁擔綁成擔架,抬著周茂生就往山下跑。來到村裡,孫教授看了看,周茂生渾身青腫,好像已經沒了呼吸,他提議趕緊送公社衛生院,他也跟著去了。

七八名社員和知青輪換著抬著周茂生一路小跑來到公社衛生院,公社衛生院給周茂生做了檢查,打了強心針,可週茂生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公社衛生院的醫生建議送縣醫院,越快越好。公社衛生院離縣醫院二十多里路,送到怕也不行了。

行也好,不行也罷,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大家抬起周茂生就往縣醫院跑。剛走出公社衛生院不遠,只聽周茂生哼哼了兩聲,突然哭了起來。聲音不大,感覺很委屈。孫教授讓社員們把周茂生放在地上,他摸了摸周茂生的脈搏,小聲喊道:“茂生,茂生,你咋了?”

停頓了片刻,只聽周茂生哽咽著說:“我渾身咋這麼疼呀,我嗓子幹得難受……”孫教授趕緊讓大家把周茂生又抬回公社衛生院,給他喝了半碗水,他的血壓和脈搏都恢復了正常。看周茂生脫離了危險,曹隊長一屁股蹲在地上,長嘆一口氣說:“你這個倒黴蛋,要嚇死人哩……”

那天從公社衛生院回到家,天都黑透了,大家累了一整天,午飯還沒吃上哩。知道自己又惹下了禍,給鄉親們添了很多麻煩,周茂生很是過意不去,他從心裡覺得虧欠鄉親們,也從心裡感激鄉親們。

轉眼又是一年,1972年秋收後不久,那晚風雨交加,周茂生一夜翻來覆去也沒睡踏實。早晨起來刷牙洗臉的時候,感覺嘴有些麻木,漱口還漏水,李吉民仔細看了一下週茂生的面部,驚訝地說:“茂生,你的嘴咋歪了?”周茂生趕緊拿鏡子照了一下,嘴確實歪向了一側。

這下可把周茂生嚇壞了,他也顧不上洗臉了,撒腿就往孫教授家跑。看到孫教授,周茂生哭了。孫教授看了一下週茂生的面部說:“你抬眉閉眼,努嘴吹氣,再抬眉閉眼……”讓周茂生反覆做了幾個動作,又說道:“茂生,不要怕,你得了吊線風(面癱),這個毛病是常見病,好好休息,能治好。”

在孫教授的建議下,周茂生跟隊長請了假,天天在家用熱毛巾捂臉,用手按摩面部,一個禮拜後,孫教授開始給周茂生針灸,還給他按摩面部。經過孫教授一個月的精心治療,周茂生的面疾竟奇蹟般地痊癒了,沒留下任何後遺症。

1973年秋後,周茂生有幸參軍入伍,離開了他插隊落戶生活了四年多的曹家灣大隊,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離開曹家灣大隊那天,周茂生站在孫教授夫婦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眼含淚水說:“孫教授,我永遠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三年後,周茂生退伍回城,他被安置在石化公司工作。入職一年後,周茂生跟單位請了假,專程去了一趟曹家灣大隊,他想念孫教授了,想念鄉親們了。來到曹家灣大隊,周茂生直奔孫教授夫婦居住的那孔窯洞。可到那一看,土窯的門板上掛了鎖了,家裡沒人。周茂生急忙去了曹隊長家,曹隊長出山勞動了,他婆姨在家。

原來,曹教授夫婦倆已在一個月前離開了曹家灣,據說他倆恢復了工作。可之前根本沒聽孫教授說過具體的工作地和工作單位,他們到底去了哪裡,誰也不清楚。聽到這個訊息,周茂生當時就哭了,哭得淚流滿面,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周茂生在曹家灣待了一天,曹隊長領他找到了大隊書記,大隊書記也說不知道孫教授的具體工作單位。曹隊長又陪著周茂生去了公社,公社幹部說聽說孫教授的愛人在省人民醫院工作。周茂生在公社和曹隊長打了告別,直奔省人民醫院。

費了很大周折,總算在省人民醫院查到了孫教授愛人的名字,可醫院領導說她還沒來上班,其他情況一概不知。周茂生又去了兩家醫科大學,都沒找到有關孫教授的任何線索。

1983年春天,周茂生又去了一趟陝北,曹家灣那邊還是沒有孫教授的訊息,孫教授離開後也沒往曹家灣寫過信。周茂生又去了省立人民醫院,院方領導說孫教授的愛人已經辦理了退休手續,聽說他們一家都去了上海。

之後的日子裡,周茂生一直在打聽孫教授的訊息,可一直也沒得到任何線索。1998年,周茂生下崗後成立了自己的石化公司,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老闆,可孫教授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沒有一丁點兒訊息。

時隔這麼多年,每當說起在陝北插隊落戶的那段生活經歷,周茂生心裡就很難受,他至今還念念不忘那位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孫教授,不能報答孫教授的恩德,成了周茂生心裡永遠的愧疚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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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本作者大大最好的一本小說,劇情讓人拍手叫好,連看三遍也不膩
  • 她是三星皇太后,也是韓國女首富,女兒自殺兒子入獄晚年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