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開局不利——當經濟全球化遇上疫情全球化，這場公共衛生事件便如深水炸彈，激起千層浪。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全世界的進一步蔓延，關廠停工乃至封城的例子越來越多，在經濟已經深度全球化的當下，越來越多人擔心，一旦疫情失控，全球產業鏈中斷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安全和經濟彷彿站在了天平的兩端，儼然形成了一個“封鎖悖論”。

疫情埋伏筆

從意甲尤文圖斯俱樂部球隊中衛魯加尼到美國影星湯姆·漢克斯夫婦，從伊朗副總統到義大利民主黨領袖，從歐盟辦公室到美國國會，無孔不入的病毒讓全球都面臨著類似的嚴峻挑戰。

“新冠肺炎疫情已具備‘大流行’特徵。”3月11日，世界衛生組織（WHO）總幹事譚德塞說道。此前，WHO將傳染病分為6級，“大流行”位居最高階，表明病毒正在跨國蔓延。雖然WHO已不再使用上述6級分類，但“大流行”一詞來仍常被用於形容傳染病的全球性傳播。

週三再次暴跌的美股印證了疫情蔓延開來的恐慌，當天收盤，道指下跌5.86%，納指下跌4.70%，標普500指數下跌4.89%，其中道指距離2月12日創下的歷史高點，已累計下跌逾20%，進入技術性熊市。

很明顯，現在的疫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當美國總統特朗普終於在白宮釋出姍姍來遲的疫情應對措施時，美國已經有24個州和首都華盛頓特區宣佈進入緊急狀態，而在大西洋對岸，歐洲情況也不容樂觀，截至北京時間3月12日17時，歐洲累計確診人數達到23013例，死亡947例。

義大利已成為歐洲首個確診病例數破萬的國家，達到12462例；緊隨其後的法國、西班牙和德國業面臨著疫情蔓延的挑戰，確診病例數均已破千，分別為2281、2174、1567例；確診數量過百的國家達到12個，已經有46個歐洲國家出現了確診病例，歐盟27個成員國全部“中招”。

另一邊，日本的《新型流感等對策特別措施法》修正案已經在眾議院全體會議上獲得通過，這意味著日本首相可以在必要時釋出“緊急狀態宣言”，截至12日，日本47個都道府縣已有34個出現了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全國累計確診病例數達到641例。相較之下，南韓和伊朗的情況比日本更為危急，截至北京時間12日17時，伊朗確診人數達到9000例，南韓累計確診7869例。

產業鏈危機

急速蔓延的疫情之下，交通、旅遊、零售以及製造業隨之面臨著被暫停的危機。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經濟研究部副部長劉向東表示，在疫情全球擴散的情況下，不僅中國經濟有下行壓力，其他各國的經濟也有壓力，形成共振。首先，市場預期惡化，美股大幅下跌，歐洲也是一樣，特別是義大利形勢惡化，將來可能也會面臨停工停產的情況，所以形勢不太樂觀。特朗普已經開始採取一些措施，包括限制人員流動和通航方面，旅遊業、相關的服務業都會面臨很大的衝擊。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長張季風分析稱，目前來看，疫情主要對服務業影響較大，比如餐飲業、住宿業、旅遊業、零售業等，這些基本都屬於第三產業。至於製造業方面，產業鏈條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中間產品零部件比較多的如汽車產業可能會有一些影響，不過張季風也提到，整體來看影響還不是特別大。

供應鏈中斷始終威脅著汽車行業。在一名工人檢測出新冠病毒呈陽性後，義大利汽車輪胎製造商倍耐力宣佈，該公司位於義大利北部的工廠將減產數日。西雅特工會代表馬蒂亞斯·卡內羅直言，該公司的供應鏈正面臨中斷的影響，如果因零部件供應問題而不得不減產，西雅特將進行臨時裁員，裁員可能會持續兩到五週，影響該工廠約7000人。

如果說歐洲憂心汽車業的打擊，那麼作為全球半導體產業的基地，南韓疫情的惡化則讓全球電子產業鏈提心吊膽。大邱市和慶尚北道，不僅是南韓的疫情重災區，還是南韓的製造業中心，其下屬的龜尾市被承認南韓“矽谷”，龜尾工業園更是聚集了三星電子、SK海力士、LG電子南韓三大半導體巨頭的工廠，還有一眾電子器材等製造企業。

一旦南韓疫情進一步升級，對全球電子和半導體產業的影響將難以想象。根據Statista的資料，2019年，三星電子、SK海力士兩家公司分別佔據全球半導體市場12.5%和5.4%，分別位列第二和第三。而在整個NAND領域，三星電子加上SK海力士，韓系廠商市佔比為45.1%，接近半壁江山；在DRAM領域，三星和SK海力士的佔比高達72.7%。

拷問全球化

停產成了疫情風暴眼中的企業眼下唯一的選擇，但在經濟全球化的時代，停產很可能意味著引起整個產業鏈的蝴蝶效應。由於發現一例新冠肺炎感染病例，LG電子負責供應iPhone攝像頭模組的LG伊諾特工廠已經關閉。據了解，這家公司負責為蘋果各種型號的iPhone11提供攝像頭模組，而尚未釋出的“iPhone12”攝像頭模組可能也依賴於這家公司。

遼寧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察哈爾學會研究員李家成表示，南韓屬於貿易立國的國家，出口額非常高，像南韓有一些支柱產業，如造船業、石油化工、半導體，都屬於在全球生產鏈當中佔比比較高的，這些行業肯定會受到相關影響，出現減產的情況，肯定會影響到全球的產品供應。

現在，影響已經開始顯現。近日，多家供應鏈分析師認為，由於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擔憂，新款iPhone的釋出日期可能會延遲兩個月之久。美國銀行分析師瓦姆西·莫漢表示，iPhone新機型的上市時間將取決於4月和5月的產量回升情況。

這種連鎖反應恰恰印證了WHO的態度——事實上，對於WHO“大流行病”的判斷，外界尤其是業界專家多少是有些微詞的，原因在於，他們認為新冠肺炎很明顯已經成為大流行病，這一決定本應在至少十天前就正式宣佈，如此各國就有了加強防控的政策依據，而WHO則明顯處於落後狀態。

但對於WHO而言，大流行病的判斷卻不僅僅只是幾個字的結論，全球衛生專家能夠達成共識的一點是，宣佈新冠肺炎為全球大流行病具有重大的政治和經濟影響，它可能進一步擾亂本已脆弱的世界市場，並導致更加嚴格的旅行和貿易限制，這也是WHO一直不願意宣佈新冠肺炎為全球大流行病的關鍵原因。

“封鎖悖論”，日本媒體用了這樣一個詞形容疫情蔓延下的世界經濟。日本經濟新聞稱，為防新冠病毒疫情規模擴大，各國政府出臺限制入境、關閉學校等措施。企業停止上班、取消出差及會議。就採取行動的過程而論，這些看起來是正確且必要的判斷，但從結果看，經濟和社會活動停滯，將造成損害，這就形成了悖論。

修復與重塑

市場已經見證了疫情全球蔓延的威力。美股暴跌熔斷，美債收益率創有史以來新低，恐慌指數不斷衝高。“活久見”，這是“股神”巴菲特給出的評論，在10日接受採訪時，巴菲特坦言，自己活了89歲，也沒見過這個場面，“新冠肺炎和原油動盪就像一套組合拳，錘暈了市場”。

劉向東表示，疫情對商品市場的影響，比如原油，已經反映出來了。影響最大的還是外圍市場的需求，在疫情嚴重的地區，會衝擊生產和供應，在這種預期下，才有了產油國的博弈，導致整個市場受到了疫情帶來的預期不確定性的影響。如果疫情繼續擴散，不只是商品市場和服務市場，可能會進一步影響到生產環節，對供應鏈造成影響。

戰“疫”的同時，另一個問題擺在了面前——全球如何穩增長。美聯儲已經有所舉動，直接執行了自2008年以來的首次“非常規降息”，一把猛降50基點。當地時間11日晚，特朗普親自出面發表全國電視講話，闡述政府應對新冠疫情的具體措施，包括自13日起的30天內，將暫停“從歐洲到美國的所有旅行”，將要求美國中小企業管理局向受影響的州和地區提供經濟貸款，利用緊急許可權延緩個人和企業納稅期限，呼籲減免工資稅等。

直升機撒錢的狀況會不會出現，誰也說不好，但一場全球性的寬鬆確實已經若隱若現。美聯儲、英國先後降息，歐央行也將在12日公佈利率決議，大多數投行預計，歐央行會加入美聯儲引領的降息大潮。不少國家採取貨幣政策加財政政策的組合拳試圖抵擋疫情帶來的衝擊，修復受損的經濟。

經濟衝擊幾乎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問題，以至於人們開始懷疑，疫情全球化蔓延，是否會造成全球產業鏈的解構乃至重塑？全球化是否會迎來2.0時代？對此，劉向東認為，目前來看，停工停產對全球製造業的影響還沒有到嚴重的地步。以中日韓之間的產業鏈交叉為例，日韓的電子、半導體這些企業還沒有停工停產，同時國內形勢控制較好，開始復工復產，可能會帶動出口的回升；但如果美歐疫情持續擴大惡化，可能會造成需求端的減少，影響到中國出口，這就是現在普遍擔心的外圍市場需求降低。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研究員劉軍紅也表達了類似的看法，在他看來，日本的停工停產不算特別嚴重，還不至於改變產業鏈。原先看來，如果中國的疫情沒有好轉，對於全球產業鏈的影響是比較大的，因為中國的產業分工在全球所佔的地位和體量較大，但現在隨著中國的形勢明顯緩和、復工率提高，對於全球產業鏈的影響也沒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