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姓李,可兒子卻姓劉。
打幼時,小劉就多次問過父母,為啥妹妹姓李,自己卻不隨父姓要姓劉?周圍的孩子都是隨父親姓的,我也要改過來姓李。可父母說什麼也不同意,只耐心解釋你是隨母親姓,都是父母的親生孩子,隨哪個姓都一樣。小劉雖心有芥蒂,也不好多堅持,只好認了。
成長的過程中,小劉能感覺出來,雖不能隨父姓李,但與妹妹相比,父母要偏愛他更多一些,他把原因歸咎於父母重男輕女。他一直受著良好的教育,很鄙視作為高階軍官的父母還存在封建思想。
高考時,無所適從的小劉聽從父親的建議報考了軍事院校,畢業後成了一名陸軍軍官。
29歲這一年,小劉成婚了,父母為他舉辦了簡樸又隆重的婚禮。婚禮第二天,小劉和同是軍人的新婚妻子一塊外出蜜月旅行。旅行是溫馨而甜蜜的,但有一事他不明白,父親在他們臨行前再三叮囑,旅行結束返程時一定要換上軍裝去邊陲一個小鎮等著,父母要在那裡和他們匯合去拜訪一位非常重要的前輩,看一處別樣的風景。
那天,小劉和妻子在小鎮見到父母時,發現父母也是軍容嚴整,而且反常地不苟言笑,神情嚴肅。上了父母的車,車向山間駛去。小劉和妻子私語:沒聽說過這小鎮有什麼特別的風景呀?
小劉問父親:“這是去哪兒呀?”
“到了就知道了。”父親回答,再不言語。
車行半個多小時,轉過一山彎,眼前突然開朗起來。不遠處,一整座山白皚皚一片從山腳鋪向山頂。
“到了。”父親說。
“烈士陵園?”小劉不解。
“對,就是這兒。”父親說。
父母下車開啟後備箱,讓小劉夫妻倆抱上裡面的鮮花,隨他們上山。
這是要去祭拜哪位父親犧牲了的戰友吧?小劉心裡想,父親當年可是參加過衛國戍邊戰爭的。
穿過一排排列隊如方陣般整齊的墓碑,父母最終站在了一位叫劉星的烈士墓碑前。將鮮花獻上,小劉夫妻隨父母恭恭敬敬向烈士鞠了三鞠躬。
“願意聽聽這位烈士的故事不?他是我的戰友。”父親問。
“願意!”小劉夫妻倆異口同聲,蜜月期間把自己小倆口帶到這裡來,一定別有深意。
“那好。”父親沉呤了一會,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和這位劉星烈士當年是同一個連的戰友,他是副連長,我是排長。那年他也和你現在一樣是29歲。部隊接到參戰命令後,他特意寫信告訴老家的未婚妻,
戰爭很殘酷,上了前線就生死難料了,願意分手讓未婚妻去追求安寧和幸福。誰知未婚妻竟在我們出發前趕到了部隊,毅然與他舉行了婚禮。婚後第三天,我們就開赴前線了。
父親頓了一頓,眉頭鎖了起來,語氣有些愴然:“那天,本不該是他犧牲的。”
我們打退了敵人的偷襲,追擊途中,他發現了埋伏的敵人,來不及提醒,一把推倒正往前衝的我,“突突”聲中,我避開了槍彈,而他卻撲倒在地,再也沒有站起來……
二年後,部隊從前線勝利歸來,我專程去了他位於偏僻鄉村的老家,才發現他的妻子已為他產下一個男嬰。他是家中獨子,妻子因失去丈夫而悲傷過度臥床不起,年邁的父母也無力照顧他的妻兒。於是,我徵得他家人同意接走了孩子……
聽到這兒,小劉看向父親的眼晴裡猛地透出驚詫。這位烈士姓劉,父母執意讓我姓劉,還將與烈士同樣29歲結婚時的我帶過來。小劉的心忐忑起來。
父親輕輕拍了拍小劉的肩膀,“你猜對了,那孩子就是你啊。”
你親生父親是為救我犧牲的,我有義務照顧他的家人和孩子。在擇偶時,我要求必須接受你,而且要姓劉,為的就是給你一個姓劉的理由。我不能讓你的生父有遺憾呵!
父親轉頭看向身旁的母親,“你媽媽知道你生父的事兒,她非常願意和我一起照顧你這個烈士的遺孤。”母親使勁點了點頭。
至於你生母,在我接走你第二年就去世了。還記得前些年我們經常帶你去鄉下看望兩位老人並參加了他們的葬禮嗎?那是你爺爺奶奶。
“我不是你們的孩子?妹妹才是。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小劉已是淚水盈盈,妻掏出紙巾替他擦試也為自己擦。
“為的是讓你陽光地成長。”看著父母慈愛的眼神,小劉瞬間理解了他們的苦心,包括讓他考軍校成為軍人,包括29歲結婚時才告訴他自己的身世。
離開烈士陵園時,小劉和妻子向父母,也向前後左右的先烈們莊重地行了一個長長的軍禮!
小劉對妻說,這次蜜月旅行,要數這軍魂錚錚的烈士陵園風景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