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傷痕

(圖網侵刪)

夏天的太陽失去了春天時的那份溫柔，像個火球似的火辣辣地照射著大地，似乎要散發出全部的熱量。它曬紅了行人的臉，曬得大樹不敢有絲毫的擺動；曬得小狗吐出了舌頭，趴在樹蔭下乘涼；曬得樹上的知了也熱得不吭聲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齊耳短髮，頭髮花白。手裡提著剛從菜市場買回的菜，低著頭，慢悠悠地走著，若有所思，全然忘記了自己正被毒辣的太陽爆曬著。

“老嚴婆，中午準備做什麼好吃的？”迎面過來騎著腳踏車準備去買菜的鄰居老李。

“唉！這飯沒法做。做了也不知道誰會回來吃。”嚴老太太滿臉惆悵。

老李騎著車一晃過去了。嚴老太太微微閉上眼，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是淚？是汗？

“你媳婦哪兒不好？為什麼你要和她離婚？”當兒子提出離婚時，嚴老太太怒不可遏。

“她哪兒都好。您不是和她處的很好嗎？我就是要和她離婚，讓您難受。我就是要報復您！”

85後的兒子，一米八的大高個，已經成家立業了。還是一副讓人不省心的模樣。

這孩子從小就頑劣。他小時候，我一個月工資47元，我花48元為他買奧特曼變形金剛。別的小孩很少有。他也特別的高興，摟著我的脖子說，謝謝媽媽。他爸卻看不下去，說我過分膩愛。我其實愛憎分明。他六七歲時，我下班回到家，發現他把我的小錄音機拆卸得七零八落。他說想看看喇叭什麼樣。要知道，那可是我最心愛的電器啊，我用它聽流行歌曲，聽小品段子。氣得我用繩子綁著他雙手，用皮帶抽打他，臉都被打流血了。他咬著牙，不哭不掉淚，更不說一聲我錯了媽媽。直直的用眼睛瞪著我。

他上中學時，在學校淘氣。老師把我叫去訓斥了一頓。我到家就用繩子在他身上纏繞幾圈，用皮帶狠狠地抽打他。他始終都不服輸。然後他邊哭邊跑出去，大冬天的，晚上也不回來。他爸在外地工作，打電話讓我出去找找。我說，這麼冷的天，他知道冷了會回來的。結果，一夜未歸。他爸和我大吵一場。說我愛憎極端化。

其實，這孩子天資聰穎，沒費多大勁，就考上了大學。畢業後有個好單位。又遇到了一個好老婆，可以說是平步青雲。我就這麼一個獨生兒子，可他就是不愛和我說話。我總覺得他玩世不恭，不敢讓他帶著兒媳婦出入歌舞廳、牌場等等一些俱樂部。關於這一點，兒媳婦也同意我的作法，兒子卻大為惱火。說我干涉了他的生活，不顧及他的感情。

“那是我的老婆，您也要控制嗎？”他憤怒地質問我。反正我是為他好，隨便他怎麼想我。至於他說的“報復”，讓我想起一件事。那時候他第一次這麼說，要報復我，我沒太在意。

那時他上班，工資很高。有車。但他想買一輛七八千塊錢的摩托車。我說，沒必要，就別買了。誰知，他把車賣了，又貸款買了一輛更貴的車。五十萬啊！一個上班族，至於這樣嗎？然後又買了一輛摩托車。騎著摩托車專找女孩碰瓷。以帶女孩檢查身體為由要電話號碼，然後無休止的聯絡。其中一個女孩上當了，和他談起了戀愛。被我及時制止。“阿姨，對不起。我不知道他結婚了。以後不會再和他聯絡。”

兒子知道後，對我說，“您管得了這個女孩，你管不了所有的女孩。我還會再找。”

“你這是感情騙子，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要氣您。我要報復您。”

當時我想，我是你媽，你能報復我什麼。現在想想，他搞離婚，真就是為了報復我。當時我對兒媳說，你昂首挺胸地去和他離。完事後，我只有女兒，沒有兒子。你將來再找物件時一定要睜大眼。你出嫁我陪送你嫁妝。現在，兒媳婦回了孃家，兒子被我趕出了門。我做飯，誰會回來吃？

嚴老太太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上了樓。把菜放在地上，看著老伴的遺像發呆。

“老伴啊老伴，兒子說我不是他親媽，他也不是我親兒子。”哦，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那時候他這麼說我的。

是上個月，他和別人打架。我知道不怨他。

“媽，我在醫院，頭被打了一個洞。住院費還差2500。你趕緊帶錢來。”

“我沒錢。”我一聽要錢就氣了。你貸款買車，你還知道你沒錢？

“我到底是不是您的親兒子？您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媽？您就這樣見死不救嗎？”

從醫院出來不久，他就提出了離婚。他老婆勸他，“算了吧，你別拿咱媽出氣了。把我也牽進去。你也應該反省一下自己。你們之間缺乏感情交流，缺乏溝通。”

我就對兒媳說，你去昂首挺胸和他離吧。離完了我只有女兒沒有兒子。你再出嫁我陪送你。

事情就是這樣。老伴啊，你倒是說話啊？！嚴老太太感覺有點頭暈，她閉上眼，躺在沙發上。似乎在聆聽著什麼……

老婆子，我以前怎麼說來著？你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對。你總想用物質上的付出去控制他的行動。要知道他不是你的私有財產，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暴力教育只能證明你的冷漠。他長大成人後，你對失去控制感到焦慮。你可以回想一下，無論什麼事情，你只要插手，他就朝反方向去做。

你是很愛他，可你讓他感覺到了嗎？他大冬天在外過夜，你去找了嗎？他回來你問過怎麼捱過那一夜了嗎？你讓他看到你心疼了嗎？他住院，你只聽到了要錢，你去看他頭上的洞有多大了嗎？從小到大，你讓他感受到愛了嗎？我們倆為這事少吵嘴了嗎？

老婆子啊，你還記得你和你父親那解不開的心結嗎？你總和你父親對著幹。以至於你結婚後，和老人拌嘴，老人氣得沒法，無奈把陪送你的嫁妝又拉走了。他要不生氣，上年紀的人了會那樣嗎？人們常說，父母的生活態度裡，藏著兒女未來生活的影子。你的兒子不就是以前的你嗎？愛他，就要讓他知道。你還要學會放手，讓孩子自己去品嚐生活的滋味。你以後要多注意身體，不給孩子添麻煩就好。

休息了一會兒，嚴老太慢慢起身去廚房做飯。嗯，夠三個人吃的。她拿起電話，“兒子，我做了你最愛吃的排骨湯，快回來吧。媽想你了。媽雖然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可你是媽生活中的全部啊。”

“媳婦啊，媽做好飯了，回來吃吧。我把你的人也喊回來了。媽等著你啊。”

愛，要大聲說出來。嚴老太太放下電話，站在落地窗前，似乎輕鬆了許多，她也聽到了不遠處“知了”的歌唱。她對著遠方，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