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大師的茨威格的小說擅長以孩子的視角,來看大人的世界。《朦朧夜的故事》是從兩個小女孩的視角看家庭女教師的悲慘愛情故事,而《灼人的秘密》則是以一個12歲的男孩埃德加的視角來看大人世界的虛偽和欺騙。
一、友誼的陷阱
埃德加和母親來到塞默林,奧地利著名的避暑勝地。因為身體的原因,他要在這裡好好地休養一下。可在這個沒有朋友、沒有玩伴的地方,他很是孤獨不開心。母親只會讓他看書,獨自曬太陽,偶爾會陪他散步。沒人玩耍,沒人說話的日子真是好乏味。
帥氣的男爵出現了,熱情地與埃德加寒暄,套近乎。甚至表現得很開心地同埃德加交談,回答他永遠問不完的問題。還大方地送他一隻白耳朵的棕毛小狗。不到半小時的功夫,他就取得了埃德加的信任和好感。埃德加完全把他當做是自己的知心好朋友,對他真的是無話不談。善良單純的他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走到友誼的陷阱了,他不知道男爵接近自己是有強烈的目的。他認為,人應該都是善良的。男爵應該是喜歡自己的。
結交了新朋友,對還是孩子的埃德加來說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有極度的幸福,又有稚氣的絕望。因為他第一次進入了大人的行列。突如其來的友誼讓他惶恐不安。
“我能為他做些什麼呢?我能對他有些什麼幫助呢?”這些問題一直在困擾著他,讓他期望自己快些長大。
孩子的思維單純而善良,成人的思維卻多了自私和虛假。男爵心裡期望的是能夠透過小男孩接觸他那漂亮迷人的母親。
埃德加一直惦記著與男爵的約定,可男爵早已忘在腦後了。約定散步的時間終於來了,讓埃德加鬱悶的是,媽媽也來了。奇怪的三人行,讓埃德加由起初的惱怒變得興奮,因為2個大人都對他表現了異常的關心,讓他感受到自己的重要。他感覺自己已經長大了,加入大人的行列了,不再被媽媽指責了。
可男爵的表面是喜笑顏開,熱情爽朗,內心卻是異常憤怒,埃德加就像一個絆腳石,阻擋了他進攻的腳步,他很想一腳踢開。
二、成人的騙局
埃德加很享受和男爵在一起的時光,喜歡聽他講打獵的故事,可媽媽卻命令他去休息,並承諾明天會把打獵的故事詳細地講給他聽。埃德加以為大人們都是好意讓他多休息,卻不知自己陷入了大人的騙局。
母親自顧自地和男爵開心地聊天曖昧,把自己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
可憐的埃德加傻傻地等在母親的房間。幼稚的他對母親當然是深信不疑的,媽媽一定會回來給自己講打獵的故事的。可他萬萬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母親的呵斥和怒吼。他感到十分委屈,他實在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是母親失信了,卻來罵自己。
成年人總喜歡把自己的錯誤,把自己的壞情緒遷怒在孩子身上,用來遮掩自己的過錯,讓孩子莫名地承擔更多的痛苦。
埃德加無法明白大人的心理,揣摩不透大人的騙局,總以為別人都應該是好的,是自己做得不好惹大人們生氣傷心了。他總在設想能為大人們做些什麼?可他沒想到母親和男爵竟會合起來欺騙他。
“發生了什麼事呢?他們之間的關係起了變化嗎?為什麼他們要讓他一人留下來?他們有什麼目的嗎?”
大人們總在搪塞和欺騙孩子,自以為是為孩子們好,卻不知給他們的心理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此時的埃德加就陷入了這樣的困惑中,爸爸和他的法語女教師的秘密,媽媽和男爵的秘密讓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想揭開這些秘密。他固執地選擇了閉口不語,眼睛裡充滿了仇恨,他無時無刻不在盯緊他們,生怕他們在自己的視線中溜掉,這讓母親和男爵很是不滿。
媽媽又一次想把他打發去網球場玩,埃德加對這些拙劣的謊言已經很坦然了,他盡力使自己平靜地拒絕。表示自己不再受騙。“我喜歡跟你們一塊兒散步”。他的回答讓母親有些惱怒,但母親不漏聲色地說:“你在這兒等我。”
這真是孩子的悲哀,可恨的大人們總比孩子聰明,母親再一次把他騙了。埃德加心裡有種預感,母親在欺騙他。埃德加也學著書中的樣子,悄悄地離開母親要他等的地方,而是來到馬路邊,尋找著他們將會出現的地方。
母親和男爵談笑風生從對面走來,他非常鎮定地迎面而上。埃德加傲慢地欣賞著他們詫異的眼光,心底鄙夷著他們撒謊臉不紅的表情,他緊咬嘴唇,把仇恨的秘密掩藏在牙齒之後。埃德加像幽魂一樣纏繞著他們,他那惡狠狠的沉默像一盆涼水澆滅了他倆心中的熱火。
他倆走在哪裡,他就跟到哪裡,像一個看守囚犯的人,讓他倆無法掙脫掉。仇恨鍛鍊了他的力量,讓他這個只有12歲的孩子遠比那兩個被秘密銬住雙手的人更為強大。
可孩子畢竟是孩子,遠不及大人狡猾,稚嫩的他還是沒有鬥過兩個大人,他氣得發呆了:這兩個人究竟要幹什麼?撒了上百個謊究竟要遮蓋什麼?他百思不得其解。兩個大人成功地擺脫了他,這事燃起了他的憤怒,也給他清澈的目光蒙上了一層煙霧。
三、秘密被揭開
永遠不要輕視孩子的力量,永遠也不要漠視孩子的情感。一個午夜時,男爵把母親引到了黑暗裡,他想到了書裡描述的謀殺場景,在神秘莫測的黑夜,充滿兇殺和欺騙的世界,讓他全身顫抖,但他還是大著膽子衝了過去,使盡全力朝男爵一頓猛打,把自己這幾天所受的欺騙、被出賣的愛一起發洩了出來,他緊咬牙關,像頭猛獸一樣。
男爵在黑暗中認出了他,他要甩開這個可惡的東西,埃德加感到了力不從心,眼看就要失敗了,他張開大嘴猛咬一下,隨著“啊”地一聲,他瞬即逃離了。
母親對他冷冰冰的,讓他懷疑自己,真的又做錯什麼了?他可是為了全力保護她啊。母親那可怕的沉默讓他感覺得暴風雨將要來臨。
母親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感到羞辱和震驚,讓他感到這個世界的恐怖,他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從黑暗裡逃出來,他想到了和藹可親的祖母,也許那是他唯一可以躲藏的地方。因為他害怕,他那嚴厲的父親對他會更加嚴酷。
四、多彩的生活
怎麼從塞默林到祖母家的巴登呢?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活中的很多事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坐車要付錢、吃飯要付錢。一路上看到那些疲憊困苦的人,讓他感受到了生活的豐富多彩。他的離家出走也許成了父母的秘密,正如這個世界從前對他是個秘密一樣。
茨威格大師對埃德加在火車上有一段很細膩精彩的心理成長描述:他用另一種目光望著窗外,覺得彷彿第一次看到現實中的一切,彷彿事物外面罩著的輕紗抖落了,向他展示了事物意向的內蘊、它們活動的神秘神經。他不由想起了住在裡面的人,無論貧或富,幸與不幸,不論是不是像他一樣渴望知道一切,也無論哪兒有沒有像他一樣把什麼事都當做遊戲的孩子......他懂了,他的命運就是同生活作鬥爭。
他不應該逃避,他要回家。他壯起膽子走到祖母家,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祖母的身後還站著他的母親。父親也隨後趕來了。憤怒的父親向他怒吼:這是怎麼回事,你這小子竟然逃跑!你怎能使你的母親這樣為你擔驚受怕?
埃德加沒有回答,他看著母親乞求的眼神,他的心平靜了許多。他明白了,母親要他保守秘密。他內心一陣狂喜,為了母親的信賴,為了證明自己是一條好漢,他要犧牲自己,保護自己的母親。
“沒有,沒有......沒有什麼理由,媽媽對我非常好,可是我淘氣,是我自己做錯了......我......我逃跑了,因為我害怕。”
父親溫和了許多。母親的眼裡閃著亮光。一切都變得溫暖美好起來。自從他知道了生活是多面的,他不再感到神秘和恐懼。現實不再被童年的千百個謊言所遮蔽,而是呈現出難以想象的、危險的未來。他從來沒想到,生活中的痛苦和歡樂可以相互轉換。他感覺自己長大了,不再帶著仇恨去想某件事和某個人了。
人們總是在不斷經歷一些事後才會逐漸成長起來的。無論是孩子還是大人,都在不斷地學習成長,不要讓自己生活在謊言和虛假裡,不要丟失善良的本真。孩子的世界是清澈透明的,不要讓成人世界的陰暗遮擋孩子的眼界,要真誠地對待孩子的童真,讓孩子感受多彩世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