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4月,荷蘭,阿姆斯特丹。
作為荷蘭的首都,荷蘭最大的港口型城市,這座在今天最新的世界城市排名中名列歐洲第三,僅次於倫敦和巴黎的城市,曾經是荷蘭黃金時代世界上重要的港口,金融和鑽石的中心。伴隨著荷蘭在17世紀海上勢力迅速擴張,荷蘭成為稱霸世界的海上強國,也是因荷蘭在世紀海洋貿易中扮演著最為重要的角色,故又被稱為“海上馬車伕”。
荷蘭佳士德拍賣行為英國人邁克•哈徹帶來的這批從中國南海盜掘的文物舉辦了盛大的專場拍賣會。此時的哈徹在從上一次拍賣會中吸取教訓,變得更為專業。他與佳士得拍賣行共同策劃宣傳活動,專門為這批文物編寫了有關書籍,並給這批等待拍賣的文物取名 “南京貨物(Nanking Cargo)”,並打出了極為誘人的廣告語“200年前的貨,今天到港”!
佳士得拍賣行外排起了人龍,世界各地的買家紛至沓來。長達9個月的拍賣,成交總額達到了2500萬美元!今天看來,數目也許不是很驚人,但是在當時那個年代,對於佳士德拍賣行而言,這次拍賣是它成立兩百年以來單個專案拍賣金額的最高專案。
這次拍賣後,英國人邁克•哈徹的名字已經廣泛深入到拍賣行、收藏界、藝術界、學術界甚至是普通民眾之中。有些媒體稱他是“最成功的探險者”、“最出色的海洋探險家”、“當代最成功的尋寶人”。哈徹自己也用一句經典臺詞做出了總結:“沉船尋寶是一種古典童話,今天竟夢想成真!”
然而,以荷蘭維京博物館(the Netherlands Rijksmuseum)的巴斯•克斯特先生為代表的歐美的海洋考古學家和歷史學者們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他們譴責哈徹公然破壞人類共同的水下文化遺產,將極其珍貴的沉船所瞬間封存的歷史資訊無情地破壞殆盡。眾多媒體同時也將英國人邁克•哈徹定名為“水底海盜”!
雖然,我也對“水底海盜”邁克•哈徹的商業破壞性打撈感到非常不滿。但是,哈徹對於“哥爾德馬爾森號”沉船的確認、搜尋和打撈卻給出了尋找海底沉船的三條妙計也成為了了後面水下考古工作的找尋沉船的經典範例。可以值得深入學習與思考。
第一條妙計就是“知識改變命運”!
這句話用在邁克•哈徹身上那是再貼切不過了!自幼生長在英國孤兒院的邁克•哈徹從小就沒有受到過過高的教育,直到30歲,吃苦耐勞的哈徹終於打拼積攢了一點自己的積蓄,成立了一家商業打撈公司,後來一直做二戰沉船的打撈工作。到了他43歲那年,也就是1983年,他才在海軍上將斯特霖威夫礁發現並打撈了一艘“中國平底帆船”,獲得了25000件中國瓷器,哈徹並不懂中國瓷器,於是他交給荷蘭阿姆斯特丹的克里斯蒂拍賣行。但是,哈徹對於這次拍賣很不滿意。於是乎他開始走進圖書館,學習知識。慢慢地哈徹開始對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歷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開始著迷於“海上馬車伕”當年航行在世界各大海域裡的那些珍貴沉船。
可以說,邁克•哈徹從漫無目的海上拾破爛似的打撈沉船轉變成了有目標有目的的海上專業尋寶人。隨後的三年中,邁克•哈徹一有時間就去東印度公司位於荷蘭海牙的檔案館和荷蘭鹿特丹海事博物館。他還創新地引入大批的英國學生為其蒐集整理各種船隻資料。並首創重要資訊歸類法來分類沉船檔案,以便篩選出最佳目標沉船。他的篩選條件是:有生還者資訊記錄、有明確運載貨物登記資訊、沉船地點記錄相對準確。
其實這些沉船資訊的篩選方法,被後來的水下考古調查工作廣泛採用,用來重點排查各時期各類水下沉艦。
第二條妙計就是“化整為零逐個排查”!
在茫茫海上搜索沉船,即便你從歷史檔案中,從遇難者的指認中得到了相對準確的位置資訊,但是,這些資訊也是隻能幫你帶到那片海域。幾十米的沉船對比一片茫茫大海,用“大海撈針”來形容沉船搜尋活動一點都不為過。
在經過浩如煙海的沉船檔案資料的梳理工作後,邁克•哈徹鎖定了1751年12月19日從中國廣州港起航的“哥爾德馬爾森號”,它滿載中國瓷器和147塊金錠,船貨足夠吸引人。而且,這艘沉船有32名生還者,生還者指認沉船位置位於蓋爾德里亞之德羅格特暗礁,這處暗礁緊鄰哈徹上次打撈“中國平底帆船”的海軍上將斯特霖威夫礁。
即便已經知道在這片暗礁水域,這對於一直探險搜尋船隊而言還是非常巨大的面積。邁克•哈徹帶著他的搜尋船隊,將整片搜尋區域在海圖上做好了精細的規劃,將整個區域按照船隻的每天的工作量劃分出一個個小方格區域,再在各個放個區域裡劃好船隻掃測路線,哈徹的掃測船就拖著側掃聲吶和金屬探測儀開始逐個區域搜尋了。
這種將大面積的掃測區域化整為零進行分割槽域的掃測排查工作方法,直到今天,我們水下考古工作中依然在這麼操作。
第三條妙計就是“水面水下相結合”驗證沉船疑點。
邁克•哈徹的掃測船隻在工作中一旦發現海底異常情況,他們就用福康484定位儀進行精確定位,在海圖上標定沉船疑點。然後,就是派遣潛水員下水進行探摸工作。潛水員的探摸工作會在水下近距離觀察一點位置究竟是什麼情況,堆積或埋藏著什麼樣子的船隻,符合不符合目標船隻特徵,以及採集文物標本帶到水面船隻上,進行進一步的分析研究。
1985年5月11日,在邁克•哈徹對這一海域進行的第二年的掃測工作中,他的掃測船在蓋爾德里亞之德羅格特暗礁水域發現了一個沉船疑點,他的潛水員在潛到金屬探測儀發現的海底疑點處,看到了一處想垃圾一樣的堆積,清理開部分淤泥後,帶回了幾件至關重要的標本:一門鐫有“VOC”(荷蘭東印度公司 Verenigde Oost- Indische Compagnier的縮寫)字樣的青銅炮,鑄於1702年;一門有“VOC”鹿特丹商會字徽的青銅炮,鑄於1705年;一口高47釐米青銅鐘,鑄有“ME FECITCIPRIANUS CRANS JANSZ ANNO1747”銘文(1747年正是哥爾德馬爾森號建成的年代);一個有“FB.”標記的藥瓶,它是哥爾德馬爾森號航海檔案裡記載的外科醫生Frederik Berkenhonwar”的姓名縮寫。這些重要出水文物,都在顯示出,這就是邁克•哈徹這些年苦苦搜尋夢寐以求的滿載寶物的“哥爾德馬爾森號”沉船。
至今,我們水下考古工作在搜尋沉船時,依舊在使用這種“水面水下相結合”判斷沉艦性質特徵的工作方法。
邁克•哈徹用自己的方式找尋到了他的獵物“哥爾德馬爾森號”沉船,他的這些方法有刺激的後面的人去找尋更多沉船寶藏。於是乎,一個名叫羅伊•馬丁的英國人出現了,他想複製哈徹的暴富,卻意外地促成了我們“南海一號”沉船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