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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大學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緣,看了一本介紹弘一大師的書,從而接觸到佛教,一下子明白了,人生應該著意的地方在那裡,應該用力的地方在那裡,當時內心中出現了某些轉變,讓我知道人生應該用力的地方。

那時候沒想出家,但是我知道,人生應該用力的在自己的人格、在心地、在自己所能夠掌握的,外在的環境沒有辦法把握。

而自己的人格、內在的心地、德行的把握呢,他可以產生非常大的力量,也可以說產生無窮的力量。我看了弘一大師傳之後,就得到這樣一個啟發。

得到這樣一個啟發之後呢,同時也認識了一個北大的朋友,他應該說是老師,比我高五屆,北大人口研究所的,他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認識我師父,他到廣濟寺去,向我介紹那裡非常清淨。我說那你帶我去吧,後來我們就到廣濟寺去。

還記得是90年的冬天,去廣濟寺,我第一次去,我們師父感冒了。一直到現在,在我印象裡,好像那也就是我第一次見他重感冒。

師父精力非常充沛,而且工作量非常大,那樣呢,我就在廣濟寺,沒有見到師父,但是見到很多法師,妙華法師,現在在江西南昌的純一法師,還有普陀山的德明法師,現在的當家師演覺法師等等。

由此認識了很多出家人,經常週末去找他們,到他們那裡去閒聊天,那麼中午在那裡混點兒飯吃,齋飯,廣濟寺那裡經常打齋,禮拜天,免費的,如果沒有打齋,師父們也很慈悲,打飯給我們吃。

我非常感恩這些寺裡的善知識,還有其他一些法師,對我都有恩,對我很有耐心,那時候自己是很毛糙的,也不懂佛教的規矩。

後來我又到法源寺,認識傳印老和尚,我很早就見到傳印老和尚,他給我的印象就是他很自在,每次去他都在那裡喝茶、磕瓜子,他說:“哎,來來,這個這個茶很好,這個瓜子很好。”

每次我一去,他都這樣,然後送一些書給我們,我從他那裡得到一些佛教書,比如宣化上人萬佛城的那個功課本,普賢行願品,金剛經,藥師經,觀音普門品。那些經,特別是普賢行願品,給我很大的震撼。

我也得到臺灣過去道源法師,他的一個佛七講話。我拿回去讀,讀了以後,我就唸阿彌陀佛,在宿舍裡面,念阿彌陀佛,我那以前是很瘦的,唸佛唸了一段時間以後,突然就胖了。當然出家以後,又瘦了。

那次,唸了以後,身體就感到很輕安,心裡非常寧靜,原來心裡很煩躁、很迷惘,這時逐漸沉澱下來,我知道我該做什麼。

我在宿舍裡面是睡上鋪,所以經常自己一個人在上鋪盤著腿在那打坐,念阿彌陀佛,而且自己當時有一套理論,覺得阿彌陀佛是一個電臺,我這裡要接受他的電磁波。

後來看看,哎,別的法師也有這麼講的,看來我的理解還沒錯。所以我念阿彌陀佛,念一陣以後,很有感觸,身心有很大的感受,以後呢,心態有很大的轉變。

晚上經常做夢,夢見和一些出家人在一起,從來沒見過的和尚,有中國的、有時候有印度的,或者晚上做夢,夢見到寺廟去,所以人的心發生很大的變化。

夢是虛幻的,大家知道,它是我們意識,或者深層意識,在特定情況下的一種浮現。但是這個夢,它有時候會影響我們的人格、或者生活,這個影響不是別的,不是說我們一定按照夢裡說的去做。

夢它改變我們的心境。我們在白天的生活,因為一個人罵我們、打我們,會影響我們的心態;在夢裡罵我們、打我們,同樣會影響我們的心態。

我們在夢裡或者是得到一些啟發,得到一些慈悲的感受,或其它的感受,同樣會影響我們的心態,我是這樣理解。

在學佛之初,這些感受就使自己升起很大的出離心,好像覺得知道自己以後應該作什麼,自己應該去做和尚。

原來始終不清楚自己應該去做什麼,要找工作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也從來沒有想過怎樣去養家餬口什麼,沒有想過這些。這下明白了原來自己是要作和尚的,我要去當和尚,所以那時我拿定這種主意了。

但是我開始也沒有想到到柏林寺來,沒有這麼早,我是24歲出家,當時盤算說,因為根據我家裡的情況,要很早出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算計著,看來我還要工作一段時間,成個家,給父母生一個兒子之類的。

然後我就想著弘一大師39歲出家,我想我要是40歲的話,應該也差不多,那時是這樣打算的,那麼後來就認識我們師父了,去他那裡很多,接觸到一些善知識。

像四川的陳兵老師,我很早就見到他,就在師父那裡,我還記得那天的談話,記得很清楚。還有臺灣的耕雲先生,過來傳播安祥禪,我在法源寺聽過他的講演,那一切我歷歷在目。

所以認識師父以後呢,在91年的冬天,他就帶我到這裡來。他說這裡有一個寺院,我以為是這裡有一個很完整的寺院,什麼都有。

他說我們柏林寺要打佛七,他是說打禪七,我記得很清楚,一聽說禪七我就很上勁。

我那時候學打坐,學雙盤。在學校裡裡面,也和那個在一起雙盤,比賽看誰盤的時間長。

我說好我去,然後寒假我就沒有回家。我就到這裡來參加,是佛七,唸佛七,念阿彌陀佛。

那麼每隻香坐的時間也不太長,就40分鐘,而我在學校的時候,在北大我可以一次盤一個小時,沒有問題。

但是念佛七它是一天坐到晚吶,第一天我就知道厲害啦。哎呀,受不了,腿受不了,而且身心受到很大的考驗,各種煩躁都出來了。

我那時候來,只有前面這個塔,北面有一些過去師範學校佔用柏林寺,他們在五六十年代修的很陳舊的磚瓦房。

我們師父就用這些磚瓦房,作佛堂、作餐廳、作宿舍,我們就住在那些磚瓦房裡面,打佛七。非常荒涼,沒有這些道路,沒有石頭,鼻子、眼睛,都沒有,前面一個門,外面是個很大的垃圾坑,在冬天一颳風,滿院子飛,都是風沙。

但是這一切,給我深深的印象,就是我從喧鬧的北京來,北京很喧鬧,各種資訊、各種噪音,各種其他的景象啊,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在那裡感不到有什麼特殊的、吸引我的心靈,很神聖、很崇高的東西。

到這裡來,條件很艱苦,廁所也是那樣的,很原始,那麼,伙食呢,也不怎麼樣,但是因為我一向不注意伙食,我也想不起來,那時伙食是什麼樣的,肯定是不如北京好。

但這一切形成一個很大的反差,這裡的物質條件很差,這裡的人,出家人也只有十幾個,但是那種精神面貌、精神狀態,他們所想的,所做的卻很高尚。

還有師父在北京的時候,在我的印象裡,是一個學者。很儒雅,編雜誌,但到這裡來以後呢,把袈裟一穿,唸經,嗯,另外一種形象出現了,和尚的形象。

這種形象他是很有力的,他是不以外在的社會輿論、社會評價為轉移的,就是一種好像是安心念經,這種味道,給我很大的震撼。

那麼在吃飯的時候,他表堂,就是在吃飯的時候,給大家講幾句,現在有什麼事情要注意,什麼工作要做,裡面所顯示的那種在比較差的環境下的那種理想,給我很大的震撼,使我對這裡產生很大的信心。

我也覺得這裡好像很破,很荒涼,但是有一種生機感。因此呢,也沒有怎麼想,簡單的想法,就是我就到這裡來出家挺好,就是這樣的。

那麼回家以後,跟父母商量,商量他們不同意呀,肯定不同意。當時我就說,算了,不同意我就緩一緩吧。到92年這個大殿落成我來的時候,觸景生情,不能緩了,先出家再說。

因為釋迦牟尼佛出家也沒有跟父母商量,而且我們的那個師爺,虛雲老和尚出家也是一樣的,所以我給自己找的理由就是這樣的,先出吧,出了再說,就這樣出家了。當然講到這一點,後來父母又找到我,我的心是不動的。後來他們也慢慢被我轉化了。

我當時有一個信念,只要自己堅定不移做了,他們一定會理解我,因為我的父母是真正愛我的,他們知道這個真正對我有好處,他們一定會支援的,他們反對是因為他們不理解。

他們怕我挨凍啊、捱餓呀,是不是在社會上受了很多委屈呀,我說沒有受什麼委屈,等等呀,這個心態,他們並不一定是反對佛教,他是出於慈愛。

我母親看我很堅定,她也沒辦法。我的決心很強啊,所以他們就被動接受,被動接受兩三年以後呢,就主動接受了,現在也都成了佛教徒。

我母親有一次跟我講,她說我出家是對的,因為後來我弟弟又成家,又結婚生孩子,然後又吵架,哎呀,在家很煩惱,所以說後來他們也就不管了。我出家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那麼在自己的身心上呢,就是我出家以前,能夠感受到坐禪的快樂,坐禪給自己帶來的清涼,使我對世間的五欲,不再留戀。

我知道在我們的身心裡面,有更加強大、更加真實、不依賴於外在條件的快樂,這一切出家以後能夠更好的去實踐它。

這一切也是比較實際的一些力量。然後呢,我畢業以後,在北京一箇中學也住了一年。

那裡呢,實際上是非常安靜的。沒有什麼太多工作,講完課就可以自己學習和打坐。所以我那時候自己實際上是非常安靜的。在辦公室打坐也非常多。出家以後反而很忙了。

但出家以後,我也漸漸的明白,出家人有他的責任、他的義務,他要去奉獻。他要跟現在這個時代的眾生一起,承受佛教現在面臨的困難和問題。

因此我出家以後,在很長時間,說心裡話,我沒有任何念頭,我沒有任何理想,說我想作什麼,我沒有任何想法。

我只是服從僧團給我的安排,服從師父給我的安排,讓我做什麼,我就全力以赴去做,什麼也不想。那麼很長時間,我沒有自己的東西,一直到現在,應該說也是沒有。

不過從出家以前對出家生活的想象來說呢,還是傾向於我出家以後能夠很悠閒自在的自己念念經、打打坐,能夠在修證上馬上有所成果,這個倒是經常會想起來。然而後來出家以後的因緣,看起來不是這樣,所以我就服從因緣的安排。

剛才有個營員問到,皈依三寶以後的信心問題。信心是我們修行從開始到結束,貫穿始終的問題,在成佛以前,都會有疑惑。只是疑惑有大有小、有多有少、有粗有細,佛教不反對我們疑,孔子也講困而知之。盲目的信,沒有理解的信,是脆弱的、沒有力量的。如果我們有疑惑,然後再學習,去了解,我們得到的,是真的。我們信仰也會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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