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晚以後,靜姝明顯感覺到皇上對自己冷淡了許多,再無溫柔的語言,明亮的笑容。他又戴上了往昔的面具,成為了高高在上,不可親近的帝王。
她與他之間除了主僕關係,再無其他多餘的接觸。甚至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比對別人的更冷漠陰鬱。靜姝小心翼翼,盡力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如此一而再的拒絕皇上,沒被殺頭,沒被貶入冷宮,沒被送入雜役房,她都該高念阿彌陀佛,佛主保佑了,哪敢再節外生枝?
皇上開始儘自己的本分,寵幸四個新進宮的宮嬪。奇怪的是,每次皇上寵幸她們不管是不是靜姝當值,都會讓她隨侍在旁。
寂寞清冷的夜裡,靜姝站在空曠的殿邊,雖然隔得有些遠,還是能聽到宮嬪嬌媚入骨的聲音和皇上低沉的笑聲。她不由的從心裡開始往外的打顫,不願承認是聽到這些聲音才使自己發抖,更願意相信是夜的涼,風的冷所致。
是在嫉妒嗎?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靜姝拼命壓制住,沒有對皇上動情,為什麼心裡會這麼難過?忐忑了許久,在某一天的早上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傷心的並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朋友之誼,雖然他是皇上她是宮婢,可是曾經他們像朋友一樣坦誠相待,暢所欲言,而今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們再無可能像以前一樣在月色下吐露心聲。
皇上似乎從被迫選妃到領略到其中的妙處,每日裡流連在花叢之間,在不同的嬪妃處留宿。靜姝僅有的一絲難過很快被欣慰所代替,只要身為後宮女子就必須面對和接受這一切。不管他是否是個掌握實權的皇上,在這後宮裡絕對是他的天下,是所有女子爭相媚惑的物件,靜姝再次慶幸沒有迷失自己。
翊坤宮中一片狼藉,貴妃恨恨的坐在繡墩上,倒豎的柳眉,扭曲的面容,以及滿地的瓷片,都顯示著她胸中的熊熊怒火。宮人們戰戰兢兢的立在一邊,不敢發出一絲響聲,動一下身體,唯恐引起貴妃的注意,成為和瓷器一樣的下場。
貴妃兇狠的罵道:“良,淑這兩個賤人剛冊封為妃就敢在本宮面前放肆,若不是爹爹傳來訊息讓我忍耐,我老早要她們好看,爹爹也是奇怪,就算她們的父兄是朝中大員又如何,還不是他老人家手下的幾條狗。”繼而又惱怒的道:“皇上一向不貪戀女色,此時又非選秀的時節,怎麼會突然在賞花節上挑了四名女子進宮,難道是皇后特意安排進來對付本宮的?”
身旁的宮人垂首而立,無一人敢應聲。只有翠兒走上前:“奴婢也覺得這次的選妃有些蹊蹺,所以特意打聽了一下,雖沒有十足的證據,不過此事斷然和雲綺羅分不開。”
“又是她。”貴妃切齒:“本宮上次就不該放過她,如今她竟然敢在宮中興風作浪,與我為敵。本宮是在想,以皇后的資質,哪有能力跟我鬥?”冷哼一聲,陰森道:“想廢了皇后可能要費些周折,對付一個雲綺羅,還是輕而易舉的。”
翠兒往前靠了靠,放低聲:“娘娘上次拷問雲綺羅,已經滿宮皆知,宮人多有話語。而且現如今她的飲食都是跟著皇上的膳食……皇上特意吩咐過乾清宮的宮人,誰也不準私下送她食物,她出行必需有人隨行,否則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乾清宮的宮人全部陪葬,所以就算想……也是不能得手。再說她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您總不能無緣無故置她於死地吧。”
貴妃奇道:“本宮對付個宮婢,還要瞻前顧後的?”
翠兒輕笑:“娘娘誤解了,您是這後宮真正的主人,只是何苦讓這丫頭玷汙了您的名聲和雙手呢?”
貴妃沉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更好的主意?”“您可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借皇后之手除掉她。”貴妃催促道:“說仔細點。”
“下月十五宮中會放一批大齡宮婢出宮,娘娘就將雲綺羅的名字寫上,只要她出了宮......”
貴妃展出笑容:“你不說,本宮倒忘了,昨兒才將出宮的名單遞呈上來,只是......”貴妃皺起眉:“本宮加上了她的名字,皇后如何肯蓋金印?她自己不肯走,皇上又不放,又該如何?”
翠兒笑笑:“娘娘放心,奴婢自有法子讓她自己提出出宮,況且乾清宮那兒已傳來訊息,說這雲綺羅近日不知如何惹怒了皇上。皇上現在對她是橫眉冷對,怒目相向。至於皇后,您只要拿更好的東西賄賂她,何愁她捨不得個雲綺羅?到時就算皇上惱怒,遭殃的也是皇后,與娘娘無干。這樣一來,您不僅拔了個眼中釘,更重要的是斬了皇后的左膀右臂,看她以後如何還能和您作對?”
貴妃點著她的鼻子笑罵道:“你這丫頭,鬼心眼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