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的氣溫,似乎比往年更高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想告訴我,異鄉的年也可以很溫暖。
大年初一那天,我掛完母親的電話,便匆匆趕去參加櫻花園的開業儀式。行走的路上,滿腦子都是母親的新年問候:“你一個人有飯吃嗎?你一個人在外面都沒能吃到家裡的飯,身體營養能跟上嗎?”那一刻,對父母的愧疚感湧上心頭。畢竟,在異鄉過年,還是人生第一次。來到村裡的櫻花園,我立即開心起來。如果不是留下來過年,又怎能看到這滿園春色?
櫻花奇境小鎮,是我們村一個新興的專案。園裡的櫻花有5000多株,開得最旺的是紅粉佳人,中國紅在年前開了,這裡還有6000多株天鵝絨紫薇。開業儀式之後,園內人頭攢動,遊客越來越多。我的工作陣地暫時從村委會轉移到了櫻花園,身份也從村書記助理化身為櫻花園講解員。每天和工作人員一同引導遊客,做好疫情防控,進行義務講解,共同維護好景區秩序。
帶給我喜悅的,不只是鮮花,還有遊客的驚歎聲。“你看花開得多美呀,我要回去約我父母也來賞花”“沒想到咱們村也有這麼美的景點了,一年沒回來變化太大了。”櫻花樹下傳來遊客們一聲聲驚歎與感慨,他們或攜妻帶子或呼朋喚友,在櫻花園內漫步遊玩,羨煞一旁的我。但作為駐村幹部,我見證櫻花園從啟動建設到正式開業,如今看到遊人如織的場景,心裡不禁感慨萬分。
從初一到元宵,我幾乎每天要到櫻花園裡轉轉。在園內義務講解的這段日子,成了我與花海的最美邂逅之旅,彷彿我就是櫻花世界裡的女主。眼眸與春光纏繞,腳步輕鬆而愉快,無論風輕雲淡還是細雨濛濛,心情都會貼上歡快的標籤。而我可以用細膩而柔軟的語言,將這村子裡的櫻花故事輕輕訴說,告訴遊客們關於那個一生只想種一片櫻花世界的故事。有時,我也能聆聽那些遠道而來的遊客們的故事,在樹下傳送愛的資訊。
出門俱是看花人。每個來到櫻花園裡的人,似有許多的故事,在每個日子的更替中發生,粘著花瓣的馨香,一段又一段徐徐展開,心頭也就泛起暖暖的甜。
爭先採蜜的蜜蜂嗡嗡地飛來飛去,一會兒停在這,一會兒停在那,好不熱鬧呀,好像在開心地告訴大家:新年來啦,新的希望開始啦。每每看到前來的遊客興之所至興盡而歸,我也會感到幸福。因為他們把歡笑撒在每一個角落,塵世的溫暖就入了心。
這個“就地過年”的春節,恰好可以把平時忙於工作、學習而疏於聯絡的朋友聚在一起,聊聊過去、談談現在,實在太過於美好。走在櫻花道上,聊聊村子裡有趣的故事,大家開懷暢談的輕鬆模樣,讓我忽然明白,我們都還是一年前剛畢業的學生,卻也驚喜於大家工作後的成長蛻變,而我的心境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你這沒回福建過年,除夕怎麼過的?”朋友的一句話,把我的記憶拉回了除夕那天。對於我,花訊其實在年前就開始到來,和著年味一起瀰漫。
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樣,和值班村幹部早早到了村口的交通安全勸導站值守站崗。站崗沒多久,鎮村幹部、村民盛情邀約到家裡過年的電話,就陸陸續續響了起來,但還是一一婉拒了。回到村裡,看到桌上放著一籃子水果,才知道是市組一位姐姐悄悄送來的,讓我很是感動。內心還是挺意外的,我沒想到這麼多人關心著我這個“進口老表”。
除夕那天,為了做好櫻花節開幕的宣傳活動,我便在村裡繼續加班。坐久了,我就會走到村口的櫻花園裡看看櫻花看看香草,慢步子,清悠悠的時光,心情便能恢復到最佳狀態。特別是花開時候,聞到空氣裡有淡淡的香水味,心裡就很舒服,這裡是我心裡簡樸而乾淨的角落,也是治癒我的良藥。
這一天,孤身的我少了往常的繁忙,而村裡平日裡閒坐門口的老人們變得格外忙碌。他們要麼埋頭於灶房,要麼穿梭在綠油油的菜園子裡,嘴角上揚,認真地挑揀蔬菜瓜果收進簸箕裡,彷彿要將最大最好的果蔬留給遠道而來的客人。許多人家的門口旁多了個大爐,鍋裡的油炸球浮起一碗又一碗,村民們高興地收起臘腸,一旁的桌子裝滿了一盆盆雞鴨魚肉,陣陣香氣縈繞了整個鄉村的各個角落。走進家裡,她們給了我一個大擁抱:“小丫頭今年沒回家呀,我們陪你一起過年啊”,戳中了內心最柔軟處,我的鼻子一酸,只好別過臉去。
他們寒耕熱耘,只為那些在外返程歸鄉的人兒。
除夕團圓飯是在村婦聯主席家裡吃的。飯後,一旁的小朋友收到紅包,開心地跳了起來,阿姨也滿足地穿上了大紅衣服。正如她所言:“馬上又是紅紅火火的新年了”。晚飯過後,我在門外閒坐,才發現,各式各樣的燈籠早已掛到家家戶戶屋簷下,有些紅色的燈籠上印著幾行字,猜想應該是一首五言絕句。這些帶有文化符號的燈籠,充滿著傳統文化的底蘊,點綴著越來越深沉的夜空。
不一會兒,空中便出現了絢爛的煙花。幾年未見煙火的我,在異鄉看到這驚豔的一瞬,心裡竟有些激動。小朋友們開心地指著夜空喊道:“煙花,煙花,好漂亮啊。”而我也拿起了手機,記錄下了這一刻。這邊剛恢復寧靜,另一邊便又來了。像極了村頭燦爛綻放的櫻花樹,都在用自己最美的方式迎接新年的到來。
我清晰記得,去年的今天,疫情突然暴發,許多基層幹部來不及吃團圓飯,便又趕回工作崗位,也帶走了許多父母的牽掛。今夜,中國年的味道回來了。
儘管時代的前進是日新月異,加速更新。但我能感受到這個村子裡的風俗依舊是悠長而守舊的,尤其在過年這個最重要的節日。那濃烈的節日氣氛,且不要說忘懷,簡直就像陳年老酒一樣,時間越久愈加醇厚。
由於櫻花,今年的鄉村,春節不再是簡單的串門拜年了,許多村民選擇了來到櫻花園景點,盡情沐浴著溫熱的陽光和淡淡的花香,體驗不一樣的年味,也可以捧一朵花開,讓歲月成為開在心頭的清歡。
過去的一年裡,我體驗了最底層人民的生活,經歷了疫情防控的不易和洪澇災害的打擊,見證了很多無常,也看到了不少溫暖,碰見了脆弱,也收穫了勇敢。
只希望,以後的每一個新年,千千萬萬人都能在樹下看櫻花,櫻花在樹上依舊為千千萬萬人綻放。
作者單位:贛州市委政法委,瑞金市沙洲壩鎮潔源村(掛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