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個人了麼,他也在等你。
前世惡貫滿盈、仇家遍地、不可一世的夷陵老祖魏無羨,死後為了讓自己的鬼生過得安生一些,某日跟著那八百里黃泉的引路人孟婆,來到了姑蘇皇室。
魏無羨看著跪在姑蘇王殿外的男子,聽著孟婆給他介紹這位名叫藍忘機的貴人,曾經風光無限的湛王殿下,如今又是處於何等困境:兄長殞命,叔父篡位,母族幾近凋零,好友相離,他這個王做的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魏無羨一邊聽,一邊細細打量著他:冷冰冰的面容毫無血色透出,在漫天飛雪的映襯下,感覺比夷陵老祖這個死人還要來的淒涼。
盯著藍忘機看了許久,魏無羨愈發覺得這位湛王殿下就算是跪著,也掩不住那優越的身姿體態。於是乎,夷陵老祖像孟婆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小白臉跟我有半毛錢關係?”
“當然有關係!”孟婆瞥了一眼面前不爭氣的魏嬰。
話說夷陵老祖生前可是黑白兩道通吃,錢賺得不少,惡事也做了不少,得罪的人更不少,唯獨這積德太少,天神不佑,叫人一刀下去便送了命。
地府入口黃泉路,孟婆湯池難留魂。
功德簿上無名,難將福德抵其生前之過,反倒是作惡太多,雜七雜八的罪名連鬼見了都頭疼。活得張揚無比,死得無聲無息,孟婆看著他的卷宗,半晌過後才無奈擺手,對他撂下十七個字:
需得在地府為鬼差八百年方可入輪迴世。
八百年而已,老祖一開始還不放在眼裡,且看他吊兒郎當,抄起傢伙便揚然而去。
去的時候有多瀟灑,回來的時候就有多狼狽。老祖生前張狂,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偏巧不巧都在死後湊到了一起。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生前誰也打不過,死後倒變成誰也打不過了,老祖頭疼心道:這難道也是自己為惡多年的懲罰?不過幾日,魏無羨才徹底醒悟,若不盡早離開這兒,他的鬼生便要就此交代了。
“他便是你的出路。”孟婆指了指在雪地中罰跪的藍忘機道,“湛王是姑蘇國未來的真主,只是現在出了一點差錯,命格被破,帝王之路會走得有些艱難,且姑蘇國內政弊端頻出,若不及時剔除,恐難以長遠。你若能助他儘快掌握實權,解決內政問題,或許就不用花八百年的時間待在地府了。”
魏無羨眼睛一亮,繼而又喪氣說道:“我人都死了,怎麼幫?”
“好說,”孟婆回道,“你若願意,現在就可以。”
瞧他擺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孟婆只得接著說:“你去幫他,也是贖罪啊,他那大王兄,就是從前姑蘇的攝政王,他的死你有間接責任。”
前因後果太囉嗦,總的來說就是魏某人嫌麻煩,把生長在夷陵的水行淵直接趕到了姑蘇境內,才使得攝政王行至湖中時突發事故,屍沉湖底。
魏無羨一聽,不由得摸了下自己的鼻頭:“我又沒想過要害那個攝政王,怎麼還能怪到我頭上呢?”
孟婆也沒再同他多言,只站在一旁,細細回想著前兩日,兩位天神託閻王交代給她的事。
原本的魏無羨當在前世與湛王相遇,豈料這夷陵老祖輕易便丟了性命,亂了自己的命格,同時也亂了湛王的命格。雖說可以將一切抹去重新來過,但若不能弄清這二人命格因何而亂,是什麼人在暗中謀劃,即便重來千次萬次也是同樣的結果。與其左右折騰,不如就按照已經亂了的命格走一遭,看看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
“湛王殿下,王上累了,您請回吧。”一名內侍走到藍忘機面前恭敬一拜道。
藍忘機一聽,收了雙膝轉身離去,面色一如方才,彷彿從未掀起任何波瀾。
“人走啦!別看啦!”孟婆推搡了魏無羨一把。
藍忘機身上似乎有什麼特別的魔力,魏無羨縱橫江湖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乾元也好,中庸也罷,總之沒幾個能讓身為坤澤的他多看上幾眼。倒是這藍忘機,氣質神韻皆別具一格,哪怕魏無羨已成亡魂,無法感知他身上的乾元信香,卻也沒能讓魏無羨將目光輕易從他身上抽離。再一晃神,孟婆便將魏無羨帶到了皇宮外的一處宅院。
“這戶人家姓莫,莫家小公子莫玄羽重病難愈,今日便是他的大限,待他魂魄歸入地府之時,你便借他的肉身,重回人世。”孟婆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只有一年的時間,最好抓緊時間去完成。”
“為什麼是一年?”魏無羨問。
“因為莫小公子沒做什麼惡事,在地府一年已是極限。”孟婆回道。
魏無羨偏過頭朝裡面半死不活的人瞥了一眼,心道:“這就是好人的待遇嗎?可惜還不是跟我一樣,短命鬼一個。”
倐而眼前一黑,狂風四起,只一瞬,魏無羨便感受到了久違的心跳聲,咚、咚、咚……一聲聲地由弱變強。
“從此以後,你就是莫玄羽。”
一個被壓低的聲音,時時縈繞在魏無羨的耳邊,該相見的人,仍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