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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令》從第1集到現在,其實不知道周子舒到底在權力場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所有對他過去的評價,都來自他自己之口,而他對自己的審判,未必就是公正的。他深知權力對人的戕害,揹負自以為的罪孽和無辜者的冤魂,活著只為緩慢地死去,用痛苦來贖罪。他不覺得自己有普渡眾生的能力,更不覺得一個個體應該擁有這種權力,自以為懲惡揚善最終卻發現善惡不分的苦他吃夠了,現在他只審判自己,不想再沾染什麼因果。所以一開始的“乞丐”周子舒,就是一副百事不關心的樣子,鏡湖山莊遇襲,他也只是想離開。他給自己起名周絮,看似自在,其實背後卻是三個大字“不得已”,柳絮因風而起,風止卻猶不得止,來去都被風裹挾,無法選擇自己的方向,便是他“倥傯一生活成個笑話”的心境寫照。這種對命運的無力感一直纏繞著他,在四季山莊故人一個接一個死去時幾乎壓垮了他,但他還有最後一點不甘心。

七竅三秋釘在這裡,有著額外的象徵意義——那是血跡斑斑的過去、命運留下的諸多拷問,留在周子舒體內的枷鎖,表面看不見,卻夜夜折磨著他的良心。我們聽不到太多他的心聲,但其實,阿絮勸溫客行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那枷鎖磨穿的血肉間摸索,他問溫客行的每一句話,溫客行的那些反問,其實都是在追問過去的周子舒。

回望初遇溫客行之時,阿絮說“我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自己都不知道。”這話固然是為了搪塞老溫,但也沒有說謊,因為他此時心灰意冷,懶得說,更懶得說謊。那些對自我的追問,他本來按下了暫停,迴避了,麻痺了,但是溫客行的糾纏,他有意無意地試探和他帶來的因果,逼著周絮去面對。溫客行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他靈魂的黑夜,又是這黑夜的辯護律師;溫客行的存在又像一把手術刀,要剜開他癒合了的皮肉,清出其下的爛瘡,挖出釘子和枷鎖。他越在意溫客行,他們之間的糾纏越緊密,他就越無法迴避這場靈魂的手術;他越是忍不住想要去引導溫客行,就越會教學相長,溫故知新,越要先去解答他人生中那些懸而未決的問題。

因為,溫客行是走在他來的路上,和曾經的周子舒一樣,為了結果的正義,不惜以黑暗的手段去追逐光明。可是他又和周子舒不同,他更堅定,更主動,他深信“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最兇厲的鬼往往披著人皮,隱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所以他不迴避黑暗,也不為扒去別人的皮露出血肉所苦,他的理由甚至比周子舒更理直氣壯,那個9歲孤兒的憤怒催動著他像一臺戰車,似乎可以碾碎一切疑問。這條路周子舒沒有走通,換個人是不是就可以?沒有溫客行,周絮的自我懷疑可能永遠無法得到解答,他唯有跟著這臺戰車,跟著溫客行一起試錯,把他推出自己證明過的錯路,而後在新路上互相觀測、拉扯,再彼此印證。

這一段英雄論,如今回頭再看實在意味深長。其實這才是他們第一次觀念出現齟齬。如果說之前都是戴著假面彼此試探,悅樊樓之後,二人已經相互引為知己,但他們對英雄的看法,其實卻截然不同——周絮說:“未經世事者,方才嚮往英雄。歷經世事者,便知英雄這二字,一筆一劃皆是血寫出來的,不是自己的血,便是別人的血。我已經過了想做英雄的年紀了,如今只是一介天涯浪客,豈敢罔論。”他無疑是曾想做英雄的,只是如今淪為天涯客,不敢罔論英雄。老溫卻說:“想做英雄的人太多了,溫某人愛看熱鬧,但不愛湊熱鬧,讓他們英雄薈萃去吧,天涯浪客,唯君與吾足以。”他見過太多鬼披著英雄的金皮,以俠義之名為惡,英雄於他只是一個虛名,所以他本來就不想做英雄,甚至質疑這世上是否有真英雄。老溫說罷瀟灑而去,阿絮卻悵惘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嘲然一笑,走向相反的方向,其實他已經意識到,他們本來就是不同的,此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果說溫客行是身在黑暗,心向光明,那麼周絮就是身為那道光,卻無法和自身的太陽黑子和解。他甚至是個更純粹、更極端的理想主義者,為自己玷汙了自己的理想而自戕懺悔。但是,如果鬼蜮人間原就不分,人可以披上鬼皮,鬼亦能生出人心,那麼光與影,黑與白,又真能那麼界限分明嗎?太陽固然也有黑子,但若這光明足以照亮黑暗,足以被人這樣愛著,也許那些瑕疵,便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周絮也想要一個答案,這就是為什麼他放任老溫一直跟著。

到16集為止,每一次觀念的衝撞、價值觀的齟齬,先起身離開的都是阿絮,他不只是像面對老溫的騷話那樣置之不理,是直接走掉,像退出天窗一樣迴避。因為他還沒有跟自己和解,那些問題他還沒有答案,也並不肯定自己就是對的。但是12集之前,都是溫客行主動追上去,而12集之後,是阿絮會主動走向他。

這場手術已經動了刀,去腐清創固然痛徹心扉,卻也讓阿絮感到生機,所以他忍不住,而老溫對阿絮的救贖,其實也才剛剛開始。

與溫客行一樣,《山河令》劇中周子舒的人設,也與原著區別不小。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無法與自己和解的角色,誠然會比一個內心自洽的角色,暴露出更多人性脆弱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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