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上市公司能左右個股漲跌,那麼技高一籌的貨幣決策者則掌控著整個大市的起落,其操控股市的利器是利率。
牛熊交替,雖如同潮汐漲落般屬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但人為干預卻可以強化波動。在一個沒有干預的自由資本市場,企業家與投資者主要把精力集中在分析供求關係方面,然而現在,大家似乎都在學習 “察言觀色”,與其關注市場,不如把玩決策者心態。從官員們的一言一行,猜測他們下一步可能採取的行動。例如:
“我國央行表示,將繼續維持‘穩健的貨幣政策’不變”;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正在召開為期兩天的議息會議,市場預期維持利率不變,但投資者正焦急等待著伯南克對經濟前景的看法”;
“特里謝表示,歐洲央行將對通脹壓力保持“高度警惕”,這一措辭在過去通常暗示一個月後將升息。特里謝在3月份也使用了“高度警惕”的字眼,而在一個月後,該行就宣佈重啟加息,將利率從1%提高至1.25%”
……
當股票的成功投資,主要取決於對政策的把握,而非基於對市場供求關係的分析時,整個市場就會發生扭曲。這就好比一場比賽,球員不想著如何踢好球,而紛紛致力於猜測裁判下一步的動向。由裁判而非球員決定勝負的“比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很多股民對A股“政策市”抱怨有加,但處於“政策市”的並非只是新興市場,全世界比比皆是。其中獨享全球儲備貨幣(美元)發行權的美聯儲,更是手握全球經濟的生殺大權。
資本市場經常出現的現象是:減息觸發泡沫,加息刺穿泡沫。美國20世紀末的網路股泡沫,源自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在90年代長期奉行的低利率(5%左右的利率當時已經算很低了,因為80年代的利率均值在8%);後來隨著通脹升溫,格林斯潘把基準利率上調到了6.5%,刺破了網路股泡沫;之後格老為避免經濟衰退,又開啟了降息通道,把利率下調到1%,誘發了之後的房地產泡沫;在確認經濟已復甦之後,格林斯潘和他的繼任者本·伯南克(Ben Bernanke)持續小幅加息,終於在當利率達到5.25%的時候,又刺穿了房市泡沫。由此可見,美聯儲與其說是調控,不如說是操控,人為地透過加息、減息來加劇經濟週期。
美國標普500股票指數走勢與美聯儲聯邦基準利率之間的關係
央行操縱股市的另一個特點,是貨幣政策的嚴重傾斜性。減息快、加息慢;喜通脹,厭通縮;重消費、輕儲蓄。依據所謂的“節儉悖論”(注:凱恩斯提出的理論,認為增加儲蓄會減少國民收入,使經濟衰退,是惡的;而減少儲蓄會增加國民收入,促進經濟繁榮,是好的,這種矛盾被稱為"節儉悖論"),他們認為存錢有害經濟,鼓勵人們消費和炒股,卻不斷用低利率無情地盤剝與懲罰儲蓄者。
低利率是印鈔票的代名詞,雖然聽起來與增發貨幣無關。當投資過度,儲蓄不足時,利率本應上漲。在正常情況下,如果民眾紛紛玩起存款搬家,把錢投入到股市與樓市,勢必會引起銀行存款不足,貸款能力下降,所以貸款與存款利率都應走高。那麼為了把利率固定在低位,中央銀行必須出面擔當“最後貸款人”的角色,在沒人願意以賠本的低利率貸款時,向商業銀行提供廉價信貸。中央銀行哪來的廉價信貸?不要忘了,中央銀行可是唯一一家 “合法造錢”的機構。擁有印鈔機,“信貸”永遠廉價。
看來,政府和中央銀行更像是投機盛宴的主持人。每一次泡沫破滅,我們都在強調要“加強監管”。這就好比指望供酒商一面提供廉價美味的佳釀,一面責怪醉漢貪杯。當然,有時他們也會象徵性地喊幾句口號,比如美國“頭號酒販”格林斯潘曾在1996年12月發表著名的“非理性繁榮”演說,一邊斟酒,一邊善意提醒投機者幾句:“飲酒有害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