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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6日晚,特朗普在與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通話後,宣佈從敘利亞北部撤出美國特種部隊,稱這是為了擺脫“荒謬的、無休止的戰爭”。此舉為土耳其展開軍事行動掃清了障礙。於是,9日晚,土耳其對敘利亞東北部的庫爾德武裝組織發動代號為“和平噴泉”的軍事攻勢。據外媒最新報道,襲擊已經造成至少15人死亡、超40人受傷。

土耳其空襲後的濃煙滾滾(視訊截圖)

無疑,庫爾德人是被自己的“盟友”美國無情拋棄了!

但美國總統特朗普對自己的“背盟”行為有著不同的看法。

特朗普在10月9日批評庫爾德人,說他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沒有幫助美國,他們只是在與ISIS(“伊斯蘭國”)的戰鬥中為敘利亞的土地而戰。

而與此同時,美國退伍軍人則紛紛站出來痛批特朗普背棄並肩作戰的盟友。美軍中東行動的前美軍中央司令部司令沃特爾(Joseph Votel)在《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刊文指出,這項離棄政策恐抹滅5年來對抗“伊斯蘭國”的進展,美國未來在戰場上需要強而有力的盟友支援時,可信度也將蕩然無存。敘利亞民主力量自“伊斯蘭國”手上收復數千英里的土地、解放千千萬萬的人民,犧牲了將近1.1萬人,反觀美國僅痛失6名軍人和2名平民。

美國國會議員同樣批評特朗普,“這是對堅定的美國盟友的背叛。”曾參與過伊拉克戰爭的民主黨國會議員加勒戈(Ruben Gallego)說,“除了以色列,美國在中東最堅強、最始終如一的盟友就是庫爾德人……而我們剛失去了他們。背棄庫爾德人再次赤裸裸地提醒了我們,‘美國優先’政策意味著‘美國形單影隻’。”

當回望歷史,就會發現,庫爾德人被“隊友”出賣,這可不是頭一次。

兩年前的2017年9月26日,伊拉克的庫爾德人獨立公投“大獲全勝”。然而那之後很快形勢急轉直下,多方彈壓之下庫爾德建國嘗試宣告失敗。

那並非庫爾德人第一次“獨立”失敗。

他們的“建國夢”已蔓延千年,每次嘗試都得到“強大盟友”的幫助乃至承諾,卻屢次被“隊友”在關鍵時刻出賣。

1奴隸翻身推倒霸主

對於庫爾德人的起源,學術界始終存在一定爭議,主流意見是追溯到公元前10世紀前後,現在伊朗高原北部居住的米底人遊牧部落。

米底人逐漸興起之時,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新貴——亞述帝國正如日中天。為了生存,米底人部落不得不屈身成為亞述的附屬。

然而,米底人似乎先天就富有能征善戰的基因。在亞述人征服巴比倫、埃及、以色列、敘利亞等地區的戰爭中,他們都充當急先鋒,彷彿一把利刃,使敵人聞風喪膽。

石刻上的米底人形象

附庸者如此尚武,令處在統治地位的亞述人很不放心,他們一直對米底人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原則,並未給予其對等的尊重。

在亞述人眼裡,米底人不過是能打仗的奴才罷了。

因此,亞述帝國非但不犒賞戰功累累的米底人、從未對其減輕賦稅,還強制他們承擔比其他被征服地區更重的兵役。

在沉重的壓迫之下,大約在公元前7世紀,米底人部落逐漸開始“抱團取暖”,最終形成了一個新的地區國家——“米底王國”,第一任國王叫迪奧塞斯。

在迪奧塞斯的帶領下,米底人開始對亞述人說“不”:他們拒絕上交各種苛捐雜稅,也不再選派青壯年去亞述軍中充當敢死隊。

對於米底人的“背叛”,亞述勃然大怒,多次派大軍進行剿殺。

當時,亞述人有著先進完備的軍事制度,而且,已經使上了鐵質兵器。

但是,在“米底人永不為奴”的民族吶喊聲中,“戰鬥民族”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戰鬥力!

他們不要命地向亞述人發起死亡衝鋒,最終贏得了“相對獨立”:名義上,米底王國依舊屬於亞述帝國;實際上,米底人不再是“奴才”,而是與亞述結成某種程度上的軍事同盟。

公元前626年,亞述帝國的巴比倫尼亞省駐軍宣佈獨立,成立新巴比倫王國,拉開了亞述帝國內戰的序幕。

於是,當時的米底國王基亞克薩雷斯果斷地接過了新巴比倫王國伸來的橄欖枝,對亞述帝國西北邊境施壓。

公元前612年,新米聯軍攻陷亞述首都尼尼微,叱吒風雲的一方霸主,就這樣被自己奴役過的部落滅掉了。

米底王國由此走向鼎盛,成為跟埃及、新巴比倫三足鼎力的霸主級國家。

2信錯“兄弟”亡了國

然而,好景不長,由於米底王國跟亞述帝國一樣是靠“刀片子”立國,打江山在行,坐江山這事有點玩不轉,因此,很快也走上了亞述的老路。

米底人恃強凌弱,開始狠狠剝削那些附屬部落和國家,統治範圍內哀鴻遍野,在基亞克薩雷斯的兒子阿斯提阿格斯統治時期,民怨沸騰到了極點。

當時,波斯還只是米底人的“小兄弟”,完全無法與其抗衡。

操持同樣的語言,遵循相近的習俗,米底人對與其“同文同種”的波斯人有著特殊同胞情誼。阿斯提阿格斯還將女兒下嫁給了波斯貴族,希望兩族能夠共享繁榮。

沒想到這一派和諧景象竟為米底人日後災難埋下伏筆。

公元前590年,居魯士誕生;公元前559年,居魯士成為波斯人的領袖。這位流淌著兩族血液的君主,似乎天生就是米底和波斯的和平使者。

然而,真相正好相反,居魯士的上位帶來了一系列的血腥殺戮。

居魯士

實際上,米底人對雙方“親如一家”的判斷只是一廂情願,波斯人早就對其懷有恨意。因具有米底人血統,居魯士在繼任波斯領袖後,其統治權的“合法性”飽受“純種”波斯人的質疑。波斯各部落暗流湧動,推翻他的呼聲此起彼伏。

為了穩固自己的統治,他不得不跟米底人徹底劃清界限,且要故意表現出米底人更加激烈的仇恨。只有這樣,他才能打消普通波斯人的顧慮,推翻“他是米底人內應”的流言。

此時,常年累月地應付各地起義,戰事連連不利,米底人已經陷入疲敝之態。

公元前553年,米底人開始質疑他們的國王。

居魯士見狀,立馬瞅準時機,發揮血統優勢——之前堅決與米底人劃清界限的他,憑藉母親米底公主的身份,拉攏部分米底貴族。很快,居魯士在米底所掌握的軍力,足夠媲美自己的外公,米底內戰正式在祖孫兩人之間拉開序幕。

經過3年的戰爭,公元前550年,居魯士回到了母親從小生活的地方米底都城埃克巴坦那,以一個“征服者”的姿態,在米底王國的廢墟上宣佈建立波斯帝國。

亡國後,很大一部分米底人開始自稱是波斯人。但也有些“老頑固”不願屈服於曾經的“奴才”,堅稱自己是“米底人”,學界認為,他們漸漸演變成今天的庫爾德人。

最早的庫爾德人對波斯人很意見:自己對波斯人如弟弟一般,弟弟卻滅了哥哥!更可恨的是,劊子手來自米底王室——作為老國王親外孫的居魯士絕對是天字第一號“米奸”。

為避免重蹈亞述帝國的覆轍,波斯帝國從建國開始,就將庫爾德人定為“危險目標”,對其大施壓迫和限制政策。

於是,作為波斯境內最有戰鬥力的民族之一,庫爾德人長期“龜縮”在被稱為“庫爾德斯坦”(今土耳其東南部、敘利亞東北部、伊拉克北部和伊朗西部)的山區。

波斯帝國衰落之時,庫爾德人連分一杯羹的實力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突厥人、蒙古人、阿拉伯人輪番坐莊,再也沒能在此形成強大的勢力。

3輕信“隊友”屢屢被出賣

15世紀中葉,蒙古帝國在中西亞的勢力相繼被波斯人和突厥人推翻。此後,各方經過百餘年的殊死角逐,最終形成了兩個主要的伊斯蘭帝國——波斯薩非王朝、奧斯曼土耳其帝國。

波斯主要信什葉派,而奧斯曼推崇遜尼派,雙方從立國開始就水火不容。

庫爾德斯坦地區歸波斯薩非王朝控制,而庫爾德人主要信仰遜尼派,這讓他們顯得非常不合群,當權的波斯什葉派貴族以各種理由對其施加剝削。

16世紀中期,薩非戰爭爆發。當奧斯曼軍隊殺向波斯薩非王朝之時,庫爾德人似乎看到了“救星”。因此,大部分庫爾德人懷著“喜迎王師”的激動之情,積極幫助奧斯曼軍隊打擊波斯軍隊。

奧斯曼國王瞅準了庫爾德人急於擺脫波斯的心理,許諾戰後庫爾德人可以在當地建立自主國家,對其百般拉攏。

然而,滿心期待的庫爾德人再一次失望了。

1639年,奧斯曼土耳其跟波斯薩非王朝和解,確立各自邊境,庫爾德斯坦被分成兩塊、割給兩國。奧斯曼人立馬翻臉不認賬,並且,對劃到自己“碗裡”那部分庫爾德斯坦進行了“野蠻”的兼併。

即便傷痕累累,庫爾德人建立本民族國家的願望從未熄滅。

20世紀初,“機會”又來了。

1914年7月28日,在德國的支援下,奧匈帝國以薩拉熱窩事件為藉口向塞爾維亞宣戰,拉開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序幕。

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加入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跟英法牽頭的協約國死磕。為了牽制奧斯曼土耳其軍力、為歐洲前線減壓,協約國開始致力於激化其民族矛盾,希望將其拖入內亂。

滿懷“建國心”的庫爾德人無疑是最合適的物件之一。因此,協約國許諾戰後讓庫爾德人在居住地建國,“慫恿”他們在奧斯曼土耳其的後面搞遊擊。

1918年,同盟國戰敗。1920年,懲戒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色佛爾條約》簽訂,協議國在紙上兌現了對庫爾德人的諾言:只要公投結果是絕大部分支援脫離奧斯曼土耳其,就可以獨立建國,並受到戰後秩序的保障(所謂“戰後秩序”本身就不穩定,《色佛爾條約》也並未得到執行。)。

然而,由於要割讓的土地過多、賠款數額太高,土耳其人沸騰了,認為歐洲人是想“趁自己病,要自己命”,對此發起堅決抵制,並在首都安卡拉推舉穆斯塔法·凱末爾為領袖,組建土耳其大國民議會,要跟歐洲戰勝國重新談。

為了把主動權拿回自己手中,該議會強調這是“民族存亡之戰”,命令土耳其在巴爾幹半島的駐軍戰鬥到底。

土耳其“國父”凱末爾

如此,一戰的炮火聲還未遠去,地中海地區戰火再起。

這對於在戰爭中損失慘重的法國人來說絕對是個大麻煩:它擔心土耳其這麼一鬧,德國趁機打自己。畢竟德國人不是被擊潰,而是有序認輸,還有百萬大軍隨時能武裝起來。

於是,法國開始積極撮合跟奧斯曼土耳其好好談,在1923年7月24日,雙方重新協調出了一份《洛桑條約》,該條約將奧斯曼土耳其割讓土地量以及賠款都降到了最低,也不再支援庫爾德人獨立。

就這樣,歐洲的妥協使庫爾德人再次喪失了獨立建國的機會。

被利用、輕信廉價承諾、再遭背棄,被“隊友”玩弄的劇情在庫爾德人身上一再上演。

4再次遇上不靠譜的“隊友”

1923年的《洛桑條約》雖然保障了土耳其的統一,但奧斯曼土耳其這個曾經地跨三洲的大帝國,還是徹底失去了它在阿拉伯、北非的廣闊領土。

庫爾德斯坦地區在這次劃分中再次割裂,主要分佈於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和敘利亞四國。

現在的庫爾德族,總人口已達3000萬,成為中東地區僅次於阿拉伯、土耳其和波斯的第四大民族,越發急迫地想要建立一個自己民族主導的國家。近年來,伊拉克、敘利亞紛紛陷入戰亂,中央政府幾乎失靈;庫爾德人在此前打擊“伊斯蘭國”的戰鬥中履立功勳,也在世界視野中獲得了相當的“存在感”。

參與打擊“伊斯蘭國”的庫爾德女兵

2017年6月,伊拉克庫區政府宣佈要在9月25日獨立公投。

庫區坐擁大量油田,僅基爾庫克一地就日產50萬桶原油,是伊拉克的重要“輸血管”,伊拉克中央政府絕不可能放任其獨立。

於是,公投前的9月18日,伊拉克最高法院已經做出警示:公投違憲,要求庫區停止定於25日舉行的獨立公投。

而幾個鄰國的意見也不比伊拉克更小。

傳統的庫爾德斯坦分屬伊朗、伊拉克、敘利亞、土耳其四國,一旦伊拉克庫區獨立,很可能掀起其他三國庫區從所在國分離出去的浪潮。敘利亞、伊朗、土耳其定會全力阻擋這種趨勢。

這幾個國家,有什葉派政權、有遜尼派政權,有的是北約成員、有的是西方公敵,兩伊還幹過仗......但是,在反對庫爾德人獨立這件事上,這些冤家居然達成了空前的默契!

但是,伊拉克庫區政府依舊如期強推“獨立公投”,次日公佈的結果顯示:獨立建國意向“大獲全勝”。

那次庫爾德人弄得大張旗鼓,信心從哪來呢?

原來,他們以為自己靠上了美國這棵大樹。

上世紀90年代以來,伊拉克是美國直接打擊力度最大的中東國家。反覆衝擊之下,伊拉克中央政權愈加虛弱。可以說,美國人給了讓伊拉克境內的庫爾德人難得的機遇。伊拉克庫區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槍桿子”、“筆桿子”、“錢袋子”,甚至還擁有一定的外交權——除了還沒有“名分”之外,早已自成一國。

公投前夕,雖然美國已經明確表示不支援本次伊拉克庫區的獨立公投,但是,庫爾德人“感謝美國”的標語仍然隨處可見。

伊拉克庫區青年手持“感謝你,美國”的標語牌

但是,美國“幫助”庫爾德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有利用價值,能夠成為自己爭奪中東利益的一顆“棋子”。

換言之,庫爾德人最有價值的資本莫過於“美國需要我們”,然而是否真的“需要”,取決於美國。

現在看來,押寶美國“隊友”,庫爾德人又一次打錯了算盤,“棄子”的命運再次降臨在了他們的身上。

伊拉克庫區民眾同時手舉自治區旗幟與以色列國旗

注:本是伊斯蘭世界最大仇敵的以色列,因其作為這次公投中支援伊拉克庫區的幾乎唯一主要國家,以及同為地區“棄兒”的同病相憐,被庫爾德人認作“救星”。

庫爾德人漫長的“建國”歷程,現在不再單純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已經淪為大國的角力場……

延伸閱讀:

讓ISIS頭疼的庫爾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庫爾德人”——這個之前我們常有耳聞卻又感覺模糊的群體不時登上新聞的顯要位置,儼然成了中東亂局的關鍵角色之一,那麼他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群體?這個群體又有著怎樣的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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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德人的前世

“庫爾德人”,一個以“勇士”為代稱的民族,是中東僅次於阿拉伯、突厥、波斯的第四大民族,主要分佈於今土耳其、敘利亞、伊拉克、伊朗等國。其前身自公元前便生活在西亞大地上,主流學者甚至庫爾德人自己都認為當年統治伊朗高原的米底人便是其的祖先的主體。公元前6世紀中期,米底被波斯帝國居魯士大帝征服,米底人與波斯人的融合形成了今日的庫爾德人。

被波斯人征服後,庫爾德人生活的地區於公元前4世紀末期至公元7世紀先後被塞琉古王朝、安息帝國、羅馬帝國、薩珊波斯征服並統治,期間庫爾德人並未能夠建立屬於自己的大一統政權,而是不斷地被強族征服,而處於從屬的地位。

這種命運在隨後也並未能夠改變,公元7世紀晚期,新興的阿拉伯人鐵騎橫掃西亞,庫爾德人所在地區再次被征服,這次征服伴隨著武力掃蕩而來的是更加凌厲的伊斯蘭旋風,於是庫爾德人在被阿拉伯征服後開始信奉伊斯蘭教。

阿拉伯帝國後期,所屬各部分裂混戰,庫爾德人有幸建立了一個小的封建國家,無奈其民族遊牧習氣太重加之又有強敵入侵,其再次被征服,所在地區成為塞爾柱突厥的一部分。

在這一時期,庫爾德人中誕生了一位強人領袖——薩拉丁,不過遺憾的是薩拉丁並未領導庫爾德人自己建立王朝,而是在自己家鄉之外的埃及建功立業,因此這樣一個被阿拉伯人乃至西方人推崇的庫爾德人反倒在自己的民族裡沒有受到那麼多的禮讚。

經過長期的發展,庫爾德人自己雖未能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但也逐漸形成了民族聚集區,這一區域在此後未有大的變化,那就是庫爾德斯坦,其大致包括今土耳其東南部、敘利亞東北部、伊拉克北部、伊朗西部。這一區域山地較多,因此又有稱庫爾德人為“庫爾德山民”的說法。

所謂“庫爾德山民”因民風彪悍而大量進入各方軍隊。1231年被蒙古人窮追不捨的花剌子模遺眾首領扎蘭丁被“曲兒忒人”所殺,而這個曲兒忒人便是庫爾德人當時的音譯,當然隨著蒙古軍的到來,庫爾德地區又從屬於蒙古帝國。

蒙古人的統治後期,波斯薩非王朝興起,庫爾德斯坦絕大多數地區又被其所佔據,但由於薩非王朝信奉的是伊斯蘭教什葉派,而庫爾德人則多信奉遜尼派,因此庫爾德人受到空前的宗教壓迫,恰逢此時同屬遜尼派的奧斯曼土耳其也與薩非王朝矛盾激化,奧斯曼土耳其得到了庫爾德人的支援並與薩非王朝展開了多年戰爭,雙方均精疲力竭。

1639年,奧斯曼帝國和波斯薩非王朝簽署了林堡合約,確定了兩國對庫爾德斯坦的瓜分。庫爾德斯坦大部分歸屬奧斯曼帝國,少部分歸屬薩菲王朝。奧斯曼土耳其開始對庫爾德人採取一定的包容態度,承認其16個公國和50個領地相對獨立的地位,但此後態度有所轉變,至1847年最後一個庫爾德公國被消滅,從此庫爾德人幾乎處於完全的附庸和從屬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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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德人的今生

時至今日,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叫做庫爾德的國家,只有一個跨越數國的庫爾德斯坦和一群被分割的庫爾德人,那麼庫爾德人難道不想建立自己的國家嗎?想,當然想!但是種種主客觀的條件卻使得庫爾德人的建國夢不斷夭折。

事實上自庫爾德的民族聚集區尤其是語言形成後,庫爾德人便謀求建國,至少是自治,但周旁大國林立,庫爾德一直是刀下魚肉。

歷史進入19世紀後,民族主義的思想開始蔓延,處於壓迫當中的庫爾德人自然奉之若寶,各種帶有追求獨立性質的庫爾德團體和相關報刊雜誌開始出現,追求高度自治乃至獨立建國幾乎成為整個庫爾德斯坦民眾的統一思想,而一次大戰期間奧斯曼土耳其參戰,數十萬庫爾德年輕人的鮮血更是激發了庫爾德人追求獨立的鬥志,而一個絕佳的時機確也到來了。

1918年奧斯曼土耳其戰敗,偌大的帝國瞬間面臨被瓜分的窘境,而庫爾德斯坦的建國夢卻逐漸清晰起來。恰在此時美國總統威爾遜又提出了“民族自決”的十四點原則,庫爾德人更是倍受鼓舞,籌劃獨立建國的“庫爾德斯坦振興協會”公開成立並運作。1919年在巴黎和會上針對戰敗國簽訂了一系列合約,其中針對土耳其的是1920年8月正式簽訂的《色佛爾條約》,條約中規定庫爾德人佔多數的地區,如果該地區大多數居民要求獨立便可獨立建國。

倘若真的能夠以此行事,那麼庫爾德人建國倒有幾成把握,無奈該條約對土耳其處置太過嚴苛,便爆發了由凱末爾領導的革命,新生的土耳其國民軍在多條戰線重創協約國軍隊,並迫使其重新談判,1923年7月新的《洛桑條約》取代了並未執行的《色佛爾條約》。而前者不僅對於庫爾德建國未有提及,反而將約15萬平方公里的庫爾德人聚集區劃歸伊朗,將約8萬平方公里的庫爾德人聚集區劃歸伊拉克,加上1920年劃歸敘利亞的2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庫爾德斯坦基本被分割在今日的土耳其、伊拉克、敘利亞、伊朗。此種狀況至今未有改觀。《色佛爾條約》是庫爾德人離建國最近的一次,此後庫爾德人分居多國,難以形成統一的力量。不過他們卻並未就此放棄。

現在生活在各國的庫爾德人大約有3000萬之眾,其中在土耳其境內的有約44%,伊朗境內的約有30%,伊拉克境內的約有20%,敘利亞境內的約有5%,其餘零星分佈於四國周邊,甚至歐洲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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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獨立,為了自治

被分割到不同的國家是庫爾德人的悲哀,但缺少自治權恐怕更是悲哀中的悲哀,自分割之日起各國的庫爾德人便沒有停下抗爭的腳步,為了自治權甚至更遠的獨立而奮鬥。

土耳其是世界上庫爾德人最多的國家,其也是當年分割庫爾德斯坦的“罪魁禍首”之一。在土的庫爾德人自然不會因《洛桑條約》的簽訂就對獨立建國事宜偃旗息鼓,但凱末爾領導下的土耳其政府卻對庫爾德問題極為重視毫不讓步。

1923年10月土耳其共和國成立,其推行民族同化政策,要建立單一的土耳其人國家,次年的憲法更是規定,凡是土耳其公民都是土耳其人,庫爾德人也不能例外而被稱為是“山地土耳其人”,並且語言習慣都要同土耳其一致。如此不要說獨立就是自治都談不上。不滿的庫爾德人立即在賽義德的領導下起義反抗,但迅速被土耳其政府軍鎮壓。此後東部地區庫爾德語都被嚴禁使用。到1930年代土耳其政府軍更是在庫爾德省份展開殘酷的血腥鎮壓,上萬庫爾德人被殺。

血腥鎮壓仍不能消除庫爾德人的自治野心。1978年奧賈蘭成立庫爾德工人黨,其組織1984年起便組織游擊隊與土軍對抗,多年來雙方死傷達數十萬人,該組織也被土耳其定性為恐怖組織,並予以嚴厲打擊。進入21世紀,土政府採取了一些緩和措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矛盾,但庫爾德工人黨的襲擊仍在繼續,高壓的民族矛盾依然存在。

在伊朗的庫爾德人僅次於土耳其,他們同樣要求自治。20世紀30年代伊朗馬哈巴德地區漸成庫爾德自治運動基地,1945年伊朗庫爾德民主黨成立,次年1月份便建立了“馬哈巴德庫爾德斯坦共和國”。在運動之初庫爾德人曾得到蘇聯的支援,但不久蘇聯與伊朗政府達成協議,馬哈巴德的庫爾德人迅速得到鎮壓。

但伊朗的庫爾德人自治運動卻並未消失,庫爾德力量在1979年的反巴列維王朝革命中死灰復燃,不過曾並肩戰鬥的霍梅尼在執掌大權後便開展了對遜尼派庫爾德人的聖戰,數年後基本控制庫區,在伊朗的庫爾德人自此後再未有大的力量進行反抗,不過伊朗庫區的形勢依然緊張,衝突也時有發生。

在敘利亞的庫爾德人雖然只佔到了庫爾德人總數的5%,但由於其位於土耳其和伊拉克的庫區連線帶,長期與兩地的人員及思想互動頻繁,因而也產生了一定的自治訴求。1957年敘利亞的庫爾德民主黨成立,主張庫爾德人享有同阿拉伯人同樣的權利幷包有自己的民族特性。此後由該黨還先後分化出多個庫爾德政黨。

與土耳其和伊朗的自治運動不同,敘利亞庫區的政治訴求要溫和一些,涉及到分離國家的要求尚屬少數。不過即便如此敘利亞庫區的自治要求同樣不為政府所支援,在哈菲茲時代,敘利亞庫區力量弱小,其受到的政府壓力尚可接受,有時政府甚至對其支援土耳其庫區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巴沙爾上臺後,敘利亞庫區的民族意識抬頭,巴沙爾也相應採取了嚴厲措施,甚至在學校嚴禁教授庫爾德語。2011年敘利亞危機爆發,敘利亞庫區迎來了自治的好時機,但無奈的是即便是在反對派中,庫爾德人想要得到更大的自治權也無人響應。

相對於以上三國庫爾德人的窘狀,在伊拉克的庫爾德人則得到了許多,但路途同樣艱辛。1920年代摩蘇爾地區劃歸英國委任統治下的伊拉克,自此伊拉克的庫爾德人自治運動便展開,1946年伊拉克庫爾德民主黨成立,其在隨後不斷組織武裝抗擊,到1970年迫使政府同意4年內給予自治,不過1974年的自治卻極為有限未能使庫爾德人滿意。次年伊拉克與伊朗政府達成協議,隨後已經當政的薩達姆對其血腥鎮壓。

兩伊戰爭開始後,伊朗恢復對伊拉克庫爾德人的支援,庫爾德力量捲土重來,薩達姆極為惱怒,甚至動用“化學武器”,這也成為日後審判薩達姆的罪行之一。但海灣戰爭後形勢發生轉機,西方在伊拉克設立禁飛區以保護伊拉克庫爾德人,1992年伊拉克的單方面自治政府成立,2003年薩達姆政權倒臺,在美國的支援下伊拉克庫爾德人終於堂而皇之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自治權。庫爾德人多年來的自治鬥爭和犧牲終於算是有了一絲成效,但平靜怎會如此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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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ISIS會跟庫爾德人槓上?

就在庫爾德人為自治權而鬥爭的同時,中東新的變局又開始了。2011年敘利亞危機爆發,全國很快便陷入內戰當中,起初還是反對派武裝反抗敘利亞政府軍,但伴隨著混亂,各種力量很快滲透進去,亂局當中一個名叫ISIS的組織浮出水面。ISIS的興起將對庫爾德人產生重大影響。在分析影響之前,我們先對ISIS有個簡要了解。

ISIS,全稱“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其前身可追溯到2003年的伊拉克遜尼派反美武裝,他們從屬於基地組織,構成該組織的伊拉克分支。2006年馬斯里依託這些組織建立“伊拉克伊斯蘭國”,但在美軍和伊拉克政府軍的打擊下元氣大傷,2011年的敘利亞危機爆發後,趁敘伊邊界空虛,已經由巴格達迪領導的伊拉克伊斯蘭國逐步移師敘利亞,在敘利亞戰場上獲得新生,力量不斷壯大,大批的原薩達姆時代的軍官和西方人加入該組織。2013年“伊拉克伊斯蘭國”合併勝利陣線後正式更名為ISIS,2014年2月基地組織宣佈與其決裂。

ISIS在勢力壯大後迅速將戰線轉移到了伊拉克境內,2014年1月伊拉克重鎮費盧傑陷落,此後ISIS不斷向伊北部發展攻勢,6月竟奪佔了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和薩達姆家鄉提克里克,伊拉克數萬政府軍面對數百名ISIS武裝分子竟落荒而逃,後者的前鋒甚至一度逼近巴格達。

此時伊拉克的庫爾德人似乎是瞅準了時機,他們趁著ISIS與伊拉克政府軍混戰的時機奪佔了石油重鎮基爾庫克及周邊地區,一時間輿論分析普遍認為伊拉克將形成庫爾德人、ISIS、伊拉克政府三方分治的局面,而我們文中的主角庫爾德人甚至會得到更大的自治權重,而事實上在6月份伊拉克庫爾德人也的確表現出了在自治基礎上更進一步的行動和言論,此時庫爾德武裝在與ISIS武裝的零星交火中尚佔據上風,但誰也未曾想到ISIS主力卻很快移師庫爾德人自治地區。

當年7月份以來ISIS與庫爾德武裝的衝突加劇,8月初庫爾德武裝把手的摩蘇爾大壩一度失守,庫爾德人在面對ISIS的進攻中並未展現出外界預計的戰鬥力,反倒常常潰散。同時敘利亞境內的庫爾德人地區在ISIS的攻擊下頻頻失利。儘管美軍於8月開始空襲ISIS武裝,但並未能阻止後者的攻勢,數十萬庫爾德人湧入土耳其等國。

那麼ISIS為什麼大舉進攻庫爾德人呢?

首先一個前提是ISIS本身是遜尼派武裝,其奪佔的摩蘇爾、提克里克等地也都是遜尼派聚集地,本身其進攻阻力便不大,而再往南進攻便是什葉派為主的地區,攻擊難度會加大。而攻擊之前大家普遍認為戰力較強的庫爾德人問題就不大嗎?但就戰鬥而言,確實是有一定風險,但是這不僅僅是戰鬥這麼簡單。ISIS最需要什麼?混亂!混亂能給予ISIS想要的一切;ISIS最怕什麼?各方團結一致。如何製造混亂?如何破壞敵對聯盟?攻擊庫爾德人便是有風險但很巧妙的一招。

我們前面分析道,庫爾德人一直有一個庫爾德斯坦夢,但無奈一個民族被分割在多國,難以形成合力。各國在面對本國的庫爾德自治問題都採取高壓態勢,不願看到本國的庫爾德力量壯大,而美國等西方大國也始終將庫爾德人視為棋子不願看到其獨立。而一旦一個區域的庫爾德人受到攻擊,難民潮就會湧向其他國家的庫爾德區域,還會激化當地的庫爾德人情緒。可以說庫爾德問題是牽扯土耳其、敘利亞、伊拉克、伊朗、美國、乃至整個中東的一個“結”,牽一髮而動全身。

如果ISIS不動庫爾德人的話,毫無疑問上述幾國都會對其持打擊態度,但如果動庫爾德人,那麼這一地區的敵友關係會進一步複雜化。如何複雜?美國要打擊ISIS,打擊不力美國擔心庫爾德這一重要的棋子失去和中東大局被攪亂,打擊太狠又擔心庫爾德力量過大,同時又幫助了巴沙爾政權;土耳其也要打擊ISIS,但土耳其似乎更加擔心庫爾德人的問題,在決定越境打擊時,打擊的名單上又多了庫爾德工人黨,戰鬥未開先遭到了本國庫爾德人強烈抗議;伊拉克政府也要打擊ISIS,但一方面是戰力低下,另一方面又對庫爾德人百般擔心;伊朗也要打擊ISIS,但同樣打得狠了伊拉克和本國的庫爾德人力量便會趁機壯大,這又是其更加擔心的。一時間怎一個亂子了得,各方各懷鬼胎打擊自然不力,而受攻擊的庫爾德人的情況卻日益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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