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口水井

一口水井承載了我童年許多美好的記憶。位於“新生棉織廠”（一所省級監獄）生活大院大斜坡西側的食堂旁邊的那一口水井，井圈是青石做成的，井沿已磨有深深的繩痕，外沿下面嵌有一個小鐵環，內井壁是紅磚砌成的，溼漉漉地覆蓋著一層苔衣，已看不太清磚的顏色了，井很深，水很清。

60年代末，70年代初，國家發展艱難，為保障工農業生產用水，常常停水停電。遇到時，水井便成了家家戶戶取水的地方。打井水是個技術活，一根麻繩吊著一隻水桶，或木桶或鐵皮桶，順著井沿緩緩放下，桶底觸碰水面時，手提麻繩左右擺盪，就著那個寸勁兒，水桶一歪便盛滿一桶水，然後拽著麻繩把水桶提出井沿。一些人初次打水時總擺弄不好水桶，無論如何折騰就是打不進水，水桶像是跟他(她)對著幹似的，浮在水面上“耍把戲”。若不留神，繩子從手中滑落，，吊著水桶的麻繩便隨水桶一起落入井裡，或打滿水的水桶在提升過程中繩子斷了或脫落了，水桶就會晃晃悠悠地沉入井底。這時撈水桶更是個技術活了，一根長麻繩拴著一個像小號船錨一樣的鐵抓鉤，不斷地放下井去，落入井底後開始盲探，一旦掛上重物即可提起，或就此撈起水桶，有時還能撈上來一些別的東西，常令我有一絲神秘的想象。

井水透著一股清涼，在夏日裡我最是喜愛。打上一桶井水，倒入臉盆中，把臉“映入”水中，一個激靈，頓覺涼爽許多。把西瓜裝在玻璃絲網兜裡，吊在麻繩上放入井中，西瓜沉入井水裡，繩子拴在外井沿的小鐵環上，小半天后撈起來，便有了冰鎮西瓜吃。一片冒著涼氣的西瓜抿入口中，在炎熱的夏日裡有著沁入心田的美美涼意。更多的時候，我是用醫用生理鹽水瓶灌上糖精水，吊在繩子上放入井中，做成冰鎮糖水喝，不啻一件美事！

在這口水井邊上常常聚集著小夥伴們，我有時探望井底，想象坐在井底仰望天空，扮“井底之蛙”狀；想象《地道戰》中地道口的位置，神出鬼沒的“土八路”突然鑽出來撂倒一個“鬼子”。有一天中午，夏日午休時分，眾人正在井邊“議事”，不知誰捅破了井邊食堂的紗窗，伸手抓出了一把滷菜，在“羊群效應”下，你一把我一把，很快人手一把滷菜，或是太鹹，大家便放棄“品嚐”美味，紛紛丟入井中，頃刻水面浮起了一片油花。（下篇預告：七、賣廢品）

何志銘2021年3月11日星期四於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