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列表式的方式將“奇正”的本質思想分解開來,以便我們準確把握奇正的內涵,避免誤讀。
本質:奇正是一種力量組合與運作的方法。
功能:兩種不同功能、角色和帶有目的性的部分。
保障:組織與指揮的分數、形名。
方向:用於虛實。
目的:受敵無敗(其定義關聯了軍形篇)和避實擊虛。
運作:基於現場形勢和實際情況組合與相生轉化所能用的力量、資源。
從這個分解中會發現:
“奇正”不僅停留在勢篇,形篇也佔有很大份額,“地生度”模型就需要奇正組合來排兵佈陣,企業資源組合,尤其是營銷組合,以奇正思維來運作,其效率也非常高。
一、形篇是奇正靜態的組合形篇的重心在排兵佈陣,李零教授說這是兵力的配方,此說也很準確,這篇教我們如何將兵力依託地形特點和兵種特點,進行最佳化配置,以實現人(兵種、兵力)地平衡的“稱勝”。
在依託地形的排兵佈陣中,必然會按照地形、謀略來分配兵力,也必然依據其目的設定奇正兩種角色。
比如,某部分吸引敵人前來,這部分的角色是“正”,它的任務是“先為不可勝”,要確保“受敵無敗”,如果吸引敵軍的“正”被對方輕易打敗了,隱藏起來那支肩負“制勝”任務,打破戰場平衡的“奇”兵也就失去了價值。
我們經常講的“圍點打援”這個戰法,圍點的部分是“正”,打援的部分是“奇”,如果圍點的兵力被對方突圍了,那麼打援的兵力也就實現不了其任務了。
企業營銷組合中,產品或傳播上的亮點,被相關利益者關注的“社交貨幣”是“正”,實現交易的市場或空間為“奇”,如果不是一個特色或亮點,一個成交的有機組合,則難以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
冷兵器時代,都重視陣形的運用,以“陣”的形式將普通人組織起來,透過訓練實現其協同性,透過號令、軍紀實現其穩定性,形篇講“修道而保法,故能為勝敗正”,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奇正最早用於佈陣之法中,人類在狩獵階段就開始了奇正陣形的組合,《易·原群》中有編隊打虎的記載,十人一隊,奇數隊員為助攻隊,偶數隊員為主攻對,五號隊員居中擔任指揮,助攻隊負責發現、吸引、哄趕野獸,主攻隊負責設伏、突擊、殲滅。
這是最早的陣形運用,助攻隊與主攻隊也是最早的奇正運用,軍隊最初用的積卒陣中,已經有了明確的奇正分工,四正四奇佈陣,有了明確的角色和具體的任務。
因此,孫子兵法的“形篇”以營陣之法理解實戰性更強,可操作性也強,它上半部講了攻守兼備佈陣操作實務,並從“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的察陣角度提示佈陣注意事項,以“戰勝不忒”的角度提示無誤差準備;下半部講了佈陣的操作工具,即“地生度”模型,這個模型以“地”為抓手,要求充分利用地勢,正確安排兵力和兵種,儘管沒有明確奇正在其中的安排,但“數生稱,稱生勝”中必然有奇正相生的運作在裡邊。
最後,不知各位有沒有發現,形篇的文字隨著語義的發展,從靜態的“形”逐漸地彰顯了“若決積水”之勢,這是一種靜態的勢,一種威勢,威懾著對方的心理,這其中的變化也可以理解是奇正相生之變。
整個過程就像一個高手,將七零八落的資源,經過他一番倒騰之後,成為一個“龐然大物”,讓己方的人驚喜、振奮,讓對方的人恐懼、害怕。
二、勢篇是奇正的動態運作形篇就像搭積木,將一塊一塊的個體,結合地形搭出一個具有威懾的形態,是將分散的個體組織起來的過程,創造一個靜態的勢,故它的保障側重於“修道保法”。而到了勢篇,要創造動態的勢,其基礎就變為分數和形名。
分數,是陣中的大陣、小陣的編制,是把在戰場一線奇兵或正兵的編制;形名是指揮系統,給傳遞指令,接敵、撤退,還是變陣,這是創造動態之勢的核心。
由於戰場不確定性因素比較多,要想讓軍隊陣形穩定,隨時變陣,接敵、撤退自如,必須有嚴格的訓練和良好的指揮系統。
因此,勢篇開篇就講創造勢的四個要素,即分數、形名、奇正、虛實,其關係是,奇正是核心方法,分數、形名是保障,虛實是目標。
遺憾的是《孫子兵法》中沒有給“奇正”的定義,有了很多誤解,但《孫臏兵法》“奇正篇”給出了定義,這是最接近當時著述的解讀,故極具參考價值。
“奇正篇”說:形以因形,正也;無形以制形,奇也;奇正無窮,分也。
意思是說,以陣形對陣形是正,無形對敵之有形是奇,說明“正”是可見的,是吸引敵人前來的兵力,“奇”是不可見的,對方看不到,結合勢篇來講,“奇”是用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破戰場平衡的。
接著說,奇正之間變化無窮,既有戰前佈陣的安排,也有戰時調整與應對,這是兵力分配與使用的核心方法。
定義清楚了,關鍵在於理解奇正相生,從有形到無形,又從無形到有形,變化無窮,讓對方不知我陣形的重心在哪裡,而我則可以無形“藏於九地之下”,形顯(有形)“動於九天之上”。
從五色、五聲、五味之變可知,奇正相生的關鍵在於給對方一個“驚喜”,打破戰場平衡,打破士氣上的平衡。
勢險節短,在於用奇正相生所創造出來的“驚喜”以衝破對方的組織,實現最終的勝利。
這個過程必須把握三個關鍵點,一是合適位置,對對方能夠造成威脅,這是位勢;二是合適的距離,具體太遠對方就有了反應時間,有了調整時間,難以發揮作用,故以鷙鳥之擊為喻;三是恰當的衝擊點,擊敵之虛,而這“虛”用《戰爭論》的觀點說,不是薄弱環節,而是戰略重心,一個穩定的結構,衝擊其關鍵點就可以打破其不平衡,如爆破一個建築物道理相同。
勢篇的下半部分講方法,除了“治亂”、“勇怯”、“強弱”這三個打擊目標,以及“示形動敵”的策略和擇人任勢外,最值得關注的是“木石之性”創造勢的方法(具體操作,另文專述)。
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這方圓、安危之間,也是力量盈縮消長的變化規律,方與安是正,危與圓是奇,由此動靜之間的相互轉化,就形成了“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的不可擋之勢。
三、形篇論正,勢篇論奇,形勢相生從整體而言,不難發現,形篇側重於“受敵無敗”之可見性,這是“正”的特徵;勢篇側重於制勝的無形性,這是“奇”的特徵。
形之正是一種威懾,至少看上去很唬人,從心裡上感覺不可戰勝,同時,戰時也要真正能夠抵禦得住對方的進攻,這就是“正”的使命。
但這樣說絕不是“守正出奇”之“守正”的理由,因為奇正是相生關係,根本不存在“守”與“出”的關係。
勢之奇是一種衝擊力,藏於對方意料之外的地方,又能夠穩準狠地發起攻擊,創造一種不可擋的勢頭,讓對方在心裡上無法招架,現實中也沒有反應的時間。就像志願軍武裝泅渡命令的長津湖,給美軍創造的“驚喜”,使他們幾乎沒做什麼抵抗就大規模的潰敗。
綜上,奇正不僅用於形勢兩篇,形勢篇也成奇正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