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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姥爺

題記:早上看日曆,才知道又到了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想起姥爺,因為今天是老爺的116週歲冥壽。特推出這篇舊作《心香一瓣》——

八年前,我曾發表過一篇文章,說我每提及"老家",指的是我的外祖父家,因為我三歲半到七歲間曾被寄養在那裡。父親在他的第五本書《雙泉情緣》中有一篇文章《深切懷念》,記述了我的外祖父、外祖母及舅舅一家,看後很感動,許多往事湧上心頭……

姥爺家地處長清縣中西部平原,按當地方言稱"歸德(dei)薛莊(zhua)"。歸德是個大鎮,唐武德年間高氏建村,以村北中間高、四周低形似烏龜背,名龜背莊,後雅稱歸德。到宋代形成鎮店,始名歸德鎮。薛莊東面的村子叫墳臺,原為盧王之墓地。這裡曾是春秋時齊國封地盧邑的都城,是全世界所有盧姓人氏的發祥地。墳臺緊靠濟孝公路,有一汽車站,我多次在此乘車或下車。從車站向村子裡看,不遠處有一棵古老的柏樹,非常高大,小時候去過幾次,我們四五個孩子摟不過來。歸德西沿黃河,村裡的住房都高出街道一米左右,記得有一年發大水,路上的水有齊腰深,村裡的大灣都被水漫了。村南面是一條很寬的沙河,雨季有水時,姥爺會就帶我去,水很淺也很清,姥爺躺在河邊休息,我挖個沙坑逮小魚。村子距離鎮駐地大約2公里,人們去鎮上做事或趕集,抄近路就趟過河去。枯水期,人們會挖沙修路、蓋房子。80年代去,不僅沒有水,河道也被挖得千瘡百孔。

姥娘在老屋前

記憶中,姥爺家有三間北屋、兩間東屋,西邊是伙房和豬圈。姥爺姥娘和我住在北屋,屋樑上有一個燕子窩。每年春天,燕子會準時飛來,我問姥娘,還是去年的燕子嗎?姥娘說,它們認得自家的窩。燕子來到就飛進飛出,忙著銜來泥草修築它們的巢,我覺得太費勁,就找點草放在地上,等燕子來叼。姥娘說,它們自個叼來的才合適。我們一家人吃飯時,它們也在唧唧喳喳叫個不停。有一次,燕子拉屎落到了碗裡,表哥說乾脆趕走吧,姥爺不同意,找了塊半米見方的木板,四角鑽上眼,拴上繩子,吊掛在燕子窩下面。從此,相安無事。燕子似乎也喜歡這個平臺,經常從窩裡出來聚集在那裡,探頭探腦。我最喜歡看燕子媽媽給小燕子餵食,四五張鵝黃小嘴發出稚嫩的叫聲,爭著要媽媽喂,燕子媽媽會把食兒送到每個孩子嘴中,然後又飛出去覓食來,小燕子就會縮排窩裡。有一隻小燕子探出身子爭食的時候,掉到地下摔死了,我捧在手裡很久,見沒醒過來,我很傷心。

院子裡有一棵香椿樹,北屋門前有一棵樹冠碩大的石榴樹,這棵樹是何年栽種,姥爺說自打他記事起就有了。五月裡石榴花開,像一支支火紅的小喇叭;秋天碩果累累,有的笑裂了嘴。摘下來之後,姥娘總是選幾隻掛在屋裡,可能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吧。1991年回去的時候,站在石榴樹下感慨萬千,隨即吟誦道:"榴花豔紅榴籽實,半是辛酸半似蜜,常憶孩提無限事,樹下猶唱思鄉曲。""半是辛酸"是又想起已經過世兩年多的姥爺姥娘,覺得自己此時雖有心力盡孝卻難以為之了;"半是蜜"則是回憶起在他們身邊那段快樂的時光,覺得甜蜜如昨。

姥爺姥娘四世同堂全家福

秋後有了棗,我與表哥去打棗,他爬上樹,用竹竿打下來,我撿起來裝進籃子。姥爺會醃製酒棗,過年時開啟密封的酒罈子,滿屋飄香,那被酒浸泡過的大紅棗,像一顆顆晶瑩的紅珠子。我最愛吃的是花生,冬天的早晨我常常賴在被窩裡不想起床,姥娘就會給我一把花生果,我把它們當成戰馬,分成兩隊對攻,誰被打敗了,我就吃掉誰;一顆長有四五個果仁的,總是放在最後吃,等全部吃完起床時,已經被姥娘催了好幾遍了。

過年時,一般是姥爺帶我回到父母身邊,那時交通不便,乘車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我們先在墳臺搭過路車到長清縣城,再乘長途車到濟南,然後換乘火車。有時過路車人多上不去,舅舅或表哥就推起小車把我們送到縣城。濟南火車站人山人海,經常遇到晚點,我們一等就是半天,所以到家多是傍晚。在周村下車後,乘坐腳踏的三輪,有一年正趕上下大雪,一聽住在郊外,路不好走,都不願意拉,多虧一位好心的師傅,不顧天黑路滑,費盡周折,把我們送到家。

小時候盼過年,過年是快樂的,也是短暫的。過了正月十五再回去,既沒有覺得城裡有多麼好,也沒有什麼難捨難分,好像我就應該再回姥爺家。又是坐火車再轉汽車,一般坐直達的車,有時沒有,只能坐到縣城再換乘。一次下午三點多到了縣城,竟沒有換乘的車了,天還下著大雪,姥爺沒有猶豫,背起行李,拉著我往家走。北風呼嘯,颳著雪花撲面而來,15華里路程,我們走走停停,半道上在一個變電站房避風歇息,姥爺把我摟在懷中,還讓我搓搓臉、跺跺腳,怕我凍傷了。在姥爺不斷的鼓勵下,我邁開步子緊跟在老爺身後,終於在天黑前到了家。後來長大了,再回去的路上,我會留意看看那個歇息的地方,我暗地為自己感到驕傲,因為那時我只有五歲半。

我記得也有一年沒回來過年,臘月裡我跟著姥爺去鎮上或鄰村趕集,準備年貨;年三十晚上,我跟著舅舅去上墳,黑咕隆咚的墓地裡,一堆一堆的火焰,是為故人燒的紙錢。舅舅擺上兩碗餃子,跪下磕頭,嘴裡說著什麼,最後收拾進籃子裡,就牽著我的手回來了,然後一家人吃年夜飯。家裡過年很熱鬧,來拜年的,走親戚的,來來往往人不斷。我一般是跟著姥娘走親戚的,記得去過老姥孃家,比較而言,那裡要富裕些。老姥娘當時因患白內障已雙目失明,她一個人住在三間北屋裡,屋裡還放著一口漆黑髮亮的棺材。她知道我來了,就從床頭的箱子裡摸出桃酥給我。

1973年全家與姥爺合影

1973年春節前夕,姥爺送弟弟回來上初中,從這年開始,每隔一兩年,姥爺都回來與我們過年,大概我與弟弟、妹妹都回到了父親身邊,他也會想念吧;他的到來,為我們的年節增添了溫馨與快樂。

我並不瞭解姥爺的過去,但總覺得姥爺是見過世面的。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長臉龐,說話很有條理,聲音洪亮,富有感染力;村裡男人說話常帶口頭語,無意中說髒話,但他從不帶髒字;他樂善好施,大事不糊塗,小事不計較,所以身邊有不少朋友;他向來樂觀,性格堅韌,沒見他愁眉苦臉過,更沒見他掉過淚;他穿著與村裡人一樣,但乾淨得體,從不蓬頭垢面示人;他走路快,步幅大,腰板挺直,到老年也不彎腰塌背的。

姥爺做事十分細緻,是一個懂得生活,又會盡其所能享受生活的人。姥爺做得一手好飯菜,村裡有什麼紅白事,就會請他去幫廚,他會帶上自家的炒勺,因為用得順手。他炸的肉外酥裡嫩,要炸兩遍,且火候還不一樣。有一年他來與我們過年,包餃子的面多了,他選了藕調餡,果然好吃,從此我經常選藕餡餃子,無論在家做還是去飯店時點飯。人說年老從牙開始,他到老年依然喜歡吃藕、芹菜、黃瓜等,不喜歡吃豆腐或者燉得爛乎乎的菜。不過,他也有失手的時候,記得是哥哥從廣州買來的廣式香腸,因是生的,他帶回家後放到篦子上蒸熟,拿出來一看,鍋裡淨是油,這才意識到應該把香腸放在盤子上。這件事竟讓他懊悔不已,過了幾年還會提起。

姥爺喝酒那真是海量,喝了一輩子酒,從未見他醉過。家裡的地瓜幹相當一部分換成酒了,為此姥娘也嘟囔他,但知道無濟於事。姥爺飲茶那真是講究,茶葉一般是父母寄來的,放在茶葉罐裡儲存;茶壺放進用玉米皮編的囤裡,蓋上毛巾;水要燒得開了滾,先倒掉一點,才能沖茶;頭泡茶,要先打一打才能喝。有了好茶,他會邀幾個老友品評,其樂融融。姥爺吸菸也很仔細,長煙袋足有半米,菸袋鍋是銅的,菸袋嘴是翡翠的;他喜歡東北的菸絲,遇到好的就多買點,仔細曬乾包起來,放在通風的門窗上的龕子裡。家在周村時,他差不多每年都會來,總要讓我領他去下河趕集,他說那是他見過的最大的集市。記得他一次買了四五個菸袋鍋,第二年又要買,我問他怎麼還要買?原來是他的老友都喜歡,沒分過來;結果找不到去年賣菸袋鍋的人了,集上只有一個賣的,他選來選去,也不中意,只買了兩個,後悔當時沒多買幾個。

1977年家人與姥爺合影

姥爺的生活知識面很廣,種植、養殖都精通。1981年,他來到我們搬住的張店的新家,看到院子裡的香椿,一眼就看出是把兩棵樹種在一起了,且已長得過高,沒有及時打頭分叉。姥爺讀過私塾,喜歡看小說,聽評書,記得他對我說起過的有《水滸傳》、《岳飛傳》、《呼延慶打擂》《紅巖》、《紅旗譜》、《歐陽海之歌》等等。他曾想要小說《烈火金剛》,因為 "文革"前就聽過評書,印象深刻,但沒看過小說。他最後一次來還提起過,可惜我在當地書店沒買到,說以後到外地出差時看看吧,沒想到他的這一小小的願望卻沒能實現,令我悔恨不已。

姥爺是個樂觀豁達、胸襟開闊的人,好像多大的事都能擔得起。"文革"開始後,父母都成了"走資派",我親眼見過母親掛著牌子挨批鬥,並參加過批鬥會。1968年春節,我回姥爺家過年,臨走時,姥爺執意要送,到了村口,姥爺問我:"你爸爸媽媽還挨鬥嗎?你媽還是不是校長?"我怕他擔心,就回答:"不去爸爸單位,也沒見過爸爸挨鬥,有一次走資派大遊街,也沒看見有他。媽媽還是校長,現在去工廠勞動了,批鬥會開得少了。"姥爺說:"告訴你媽,不能悲觀,不會這樣亂下去,毛主席說要復課鬧革命,學生要上學,還得有老師來教嘛。"最後一再叮囑"有事別忘了打信來"。姥娘則叮囑我:"叫你媽打信給你姨,勸她快嫁人吧,都28歲了,還不著急。"姨在村裡小學任教,農村開學早,我不到七歲上學,還跟著姨讀過幾個月書。這年,姨給我買了一支小型鋼筆,約四五公分長,用時擰下筆帽,再擰到筆桿上,同學們羨慕不已。學校就在家門口,校門建在高臺之上,頗為壯觀,據說原來是一座廟堂,後改做學校。進門就是兩間大屋,東西向很長,估計原是做禮拜用的,我就在西屋裡上課;後面還有一排平房,可能是公職人員辦公、居住處,當時成了教師的辦公室;中間是院落。前幾年回去過一次,從斷垣殘壁朝裡看,已經拆得差不多了。表弟說,拆出來幾十塊石碑,說是乾隆時期的。這使我想起,當年學校重修,曾運來不少石碑作房基,我看到工匠們喊著口令抬起石碑砌入牆上。

1956年父母與姥爺姥娘合影

姥爺給生產隊喂牲口多年,一次夜裡起來喂料時被牲口踢傷了肩胛部,每天大夫來給他拔罐子、貼膏藥,疼得他汗珠子直掉,卻不喊一聲,還不停地與人聊天,說起他喂的牲口來如數家珍。姥爺一向身體健壯,我從沒見過他感冒,也沒見他打過針。到了老年,他每天早晨圍著村子走一遭,風雪天也照常。1988年臘月裡,他來住了半個月就想走,我們都勸他像以往那樣過了年再回去,他說接連幾天總睡不好,是掛念我姥娘。可是剛回去沒多久,表弟就來報信,說摔倒了,很嚴重。原來是雪後路滑,下坡摔了跟頭。父母曾請省城骨科專家診治,說是股骨頸骨折,慢慢地會肌肉萎縮,年紀太大,恐怕只能躺在床上了。可是,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不到半年,他就下床了,先是推著童車走,後來表哥給他打了副柺杖,他能自己走出家門了。姥爺是個十分要強的人,他說,我不能拖累別人天天伺候我,更不能躺在床上等死。

就在我31歲的生日的那天,1989年7月6日,姥爺終於走完了85年的人生之路。之前一天晚上,父親把我們叫去說:你媽回去五天了,可能你姥爺不好,你們明天去看看吧。我立即找了車趕去,果然是這天凌晨去世的,再有幾個小時就發喪了。我想再看看姥爺,進門就找,妗子說,找啥呢?那不就是嘛!她指了指設在院子裡靈堂上的骨灰盒,我走過去,看著姥爺遺像下面的骨灰盒,這就是我的姥爺?我不相信,所以並沒有感到悲慼。妗子說,上午火化的。我不禁想起剛推廣火化的時候,姥爺曾經說過,你姥娘害怕,我不怕,這法子挺好,少佔地。記得我曾勸姥娘跟我們來住些日子,她說,我可不去,人死了還要燒,多遭罪。後來不準土葬了,姥娘笑著對我說,現在到哪裡也一樣了,都脫不了燒。小時候,遇到村裡有老人去世,我曾幾次跟著姥娘去弔喪,人沒進大門就開始哭,進門就有孝子磕頭,隨即屋裡就傳來守靈人的哭聲;屋門正中擺放已入殮的棺材,進門憑弔以後,就對守靈人說些安慰話。

發喪的時辰到了,大表哥捧著骨灰盒,村裡負責紅白事的人讓我攙著舅舅;走到村中大街上,一行三十幾人跪倒在地,村長致悼詞,我聽見悼詞中稱讚姥爺深明大義,忠厚傳家,以誠待人,四鄰八村口碑甚好,特別是送兩個女兒讀書,都成了人民教師。我聽到圍觀的人也在議論,對姥爺讚不絕口。還有人認得我,說我是跟著姥爺姥娘長大的。回到家裡後,舅舅翻著月份牌計算給姥爺上墳的日子,我這才想起這天是我31歲的生日,看著我小時候與姥爺姥娘住的屋子,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可是物是人非,我再也看不到姥爺了,我終於控制不住,悲從中來,放聲慟哭……

姥爺姥娘晚年

姥爺病危時,實際上姥娘也已接近生命的終點。姥爺去世前夜,怕她知道了難以承受,已經把她安置在表哥家。我去看她時,她已不認得我,卻在一遍遍叮囑:"給他穿得暖和點,那邊冷啊!"我以為她知道姥爺走了,可是並沒有人告訴她,我心中一驚:心靈感應啊!姥爺去世後整整半個月,姥娘也追隨而去,真是"生死相依"。姥娘去世後的一段時間裡,我時常夢到她,且都是我小時候的樣子,姥娘也總是那副笑殷殷的模樣,和藹慈祥,對我疼愛有加。1975年初我回去送煤,姥娘站在屋前正要送鄰居親戚,我上前叫姥娘,她看清楚是我,笑道:"我以為哪來的客呢,是紅兒來啦。"她告訴我,做了白內障手術以後看得清楚了,還能做針線呢。我小時候穿的花襖花褲,直到十幾歲前穿的棉衣棉褲都是姥娘一針一線做的。

姥爺姥娘相繼辭世,令人難以承受的巨大悲傷,對舅舅打擊極大,沒過幾年,他就被肝癌奪走了。在為他送行時,我發現一盒杜冷丁,一支未動,表哥說,他不讓打,從未叫過疼。肝癌晚期一般疼痛難忍,舅舅有著多麼堅韌的毅力啊。舅舅與姥爺有許多相似之處,忠厚老實,任勞任怨,遇事忍讓,甘願吃虧,當隊長几年深得村民信任。舅舅去世後幾個月,我出差河南,回來的路上,發現是濟孝公路,隨即去看望妗子。妗子是一個嘴快、腿快,做事幹脆利落的人,雖是姥爺主事,但裡裡外外家務事都是她操持。妗子沒想到我回來,喜出望外地說,你姥爺姥娘沒了,你還沒忘了回家看看。我不由想起小時候,妗子常開玩笑對我說,外甥狗,吃了就走。我買了點吃的,臨走又留點錢,妗子說,你爸爸媽媽剛寄來錢,還捎東西來,你們不要掛念我,我挺好的。後來妗子來,七十多了還做針線,給我父母做了被褥,還給我女兒做了棉衣。

在姥爺姥娘身邊生活的幾年裡,還處於生活比較困難時期,但在我的記憶裡,沒有捱餓的印象。也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然而,更主要的是因為姥爺姥娘、舅舅妗子和姨,省吃儉用來照料我,還有表哥的謙讓,一家人對我是格外關照的,所以才解除了父母的後顧之憂,所以才有了我的健康快樂的童年。

由於臨近黃河,土地含沙量高,糧食產量低,我記得小麥畝產只有200斤左右,每人每年只分得三四十斤。主食以地瓜、玉米為主,一般是做糊餅子,就是在熬糊粥時貼在鍋邊上;而晚上多是隻喝地瓜粥,有時也摻加胡蘿蔔。當地也有煎餅,是用和好的地瓜面團,在燒熱的鏊子上滾動而成,叫滾煎餅。我小時候嘴饞,有點細糧總是讓給我吃,吃飯時,我會抬頭看看,吊在樑上的乾糧籃子還有沒有,有白麵饃饃就放在上面,沒有了我只能與家人吃一樣的了。

父母與舅舅、妗子

我在姥爺姥娘身邊的幾年,村裡人總是把我當城裡人看,我與村裡同齡孩子不一樣的地方,一是我有母親買的玩具,記得有一隻絨布的兔子被一個遠房哥哥騙去了,是姨去要回來的;二是我夏天從不光著身子,即使姨給我洗澡,我也要求關好大門;三是我從不被指使幹活,姥娘去拾麥穗,也是讓我在地頭上等。其實,我自己覺得,除了比村裡同齡孩子顯得受關愛多、嬌慣些外,外表上看從穿戴到說話,都基本沒有差別,一樣撒野、闖禍、罵人、打架。一次,我與一個小夥伴偷了親戚家的大蒜,結果吃得肚子痛。1965年,我回到父母身邊上學時,說著一口地道的長清方言,同學們總笑話我說話土,我倒覺得他們的方言不好聽。

我已進入"知天命"的年齡,也會經常回憶起小時候在姥爺姥娘身邊的歲月,沒有苦難和酸澀,只有溫情與快樂。然而,每每想到無以回報,就不由黯然神傷……

我不知道姥爺姥孃的生日,寫這篇文章時,我才問了父母。姥爺是1905年農曆二月初二,是龍抬頭的日子;姥娘是1906年臘月初三。我想,從今往後,我不會忘記這兩個日子的。

寫於2008年11月17日 2019年收入本人散文集《驀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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