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收藏界近日有兩大熱話，一是美國當代畫家巴斯奇亞（Jean-Michel Basquiat）作品《戰士》（Warrior）登陸佳士得香港春拍，估價3100萬美元（約2.4億港元）起，將成亞洲拍賣史上「最貴」西方藝術品，亦被視為在《港區國安法》及「完善選舉制度」後，檢視本港「國際拍賣中心」地位之一大指標。此外，另一藝術家Beeple的數碼NFT作品《每天：最初的5000天》（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以6935萬美元成交，媲美畢加索和梵高名畫，反映NFT浪潮有幾狂熱。
先講《戰士》，是Jean-Michel Basquiat於1982年完成的抽象表現主義作品，這位黑人畫家生於1960年、死於1988年，壽命僅27歲，卻天才橫溢，其作品近年備受大衛寶兒、麥當娜等名人追捧，聲價高漲。而《戰士》被視為該畫家巔峰傑作，描繪一個「戰士」左手持旗、右手持劍；據論者解讀，這反映了畫家內心寫照，象徵他向當時由白人主導的藝壇敘事權發起挑戰。
《戰士》拍賣價勢創新高
正因《戰士》在當代藝術史具有獨特地位，於今年佳士得香港春拍（今日開始預展，下週二拍賣）獲估價3100萬美元起，倘順利拍出，勢必打破Gerhard Richter《抽象畫（649-2）》去年在蘇富比香港秋拍創下的2750萬美元成交紀錄，成為亞洲史上「最貴」西方藝術品。
值得注意，Jean-Michel Basquiat另一傑作《無題》（Untitled）於2017年蘇富比紐約拍賣會上，以1.1億美元天價成交，由日本收藏家前澤友作投得。因此，今趟《戰士》拍賣落槌價行情看漲，預料遠超底價。據悉日本及臺灣部分收藏家已經抵港，不惜接受21日檢測隔離，也要親身睇畫及參與拍賣。
藝術角度以外，今次拍賣在政治層面也有意義。憑著財富匯聚、資金流通、低稅率等優勢，香港近年已奠定亞太區拍賣樞紐地位，很多拍賣紀錄都在灣仔會展中心創出，跟紐約和倫敦並列為拍賣界「紐倫港」三巨頭。正如金管局總裁餘偉文估計，今年香港「吸資」力度相信強於「走資」。倘若《戰士》高價成交，某程度便顯示本港作為國際拍賣中心的地位及「吸資」能力，暫未受《國安法》及「完善選舉制度」等風波太大影響。
另一邊廂，佳士得上週首次舉行NFT（Non-Fungible Token，非同質化代幣）藝術品拍賣會，現年40歲數碼藝術家Beeple（原名Mike Winkelmann）畫作《每天：最初的5000天》以6935萬美元拍出，貴過不少畢加索和梵高作品，震驚全球收藏界。
所謂NFT，如同Bitcoin之類加密貨幣，屬於一種建基於區塊鏈技術的數碼資產，憑著blockchain技術之去中心化、可追溯、公開賬本設計，NFT其中一大特色乃「獨一無二」。舉例說，今次價值6935萬美元的畫作其實只是一個jpg檔案，此檔案在網際網路上可被無限複製，於blockchain網路之「原版」地位則獨一無二。
NFT熱潮自去年興起，主要是美國NBA（國家籃球協會）為應付疫情期間收入銳減，嘗試把入球回放片段以NFT方式出售。例如球星勒邦佔士（Lebron James）在某場比賽某次得分某個角度回放片段，網民收購其NFT擁有權後，便成為這個片段「原版」獨一無二物主，很大程度上，有點似已流行幾十年的NBA球星閃卡收藏玩意（亦如「集郵」），只不過變成數碼化。
NBA此番嘗試引爆意外成功，部分珍貴片段（總決賽致勝分，或者球星出道戰「處男」入球）成交價達到數百萬美元，同時吸引更多領域人士投入NFT狂熱，Twitter CEO多爾西（Jack Dorsey）上週便把自己第一個發帖以NFT形式放售，目前最新競投價已達250萬美元；假若美國前總統特朗普、Tesla老闆馬斯克等網路紅人也有樣學樣，他們的「處男」發帖相信價格更高。
乘NFT熱逢QE 火上加油
有趣的是，上述NFT數碼資產買賣只關乎「原版」擁有權，並不涉及其觀看權和複製權。就像《每天：最初的5000天》這幅6935萬美元作品，我雖沒出一分錢參與購買，卻可在blockchain網路無時無刻盡情欣賞其原版，又或者把其jpg檔案瘋狂複製無限次，甚至設為計算機及手機熒幕背景（若作商業用途，則受既有版權條例規管）。
相對來說，收藏家倘斥巨資買了一幅實體名畫真跡，至少獲得一件「實物」，既可自賞，又可放進美術館，其他人要付入場費才可觀看。
那麼收購NFT數碼藝術品其實買到什麼？主要是一種non-tangible「身份地位」。譬如《每天：最初的5000天》買家永遠可自稱為這幅數碼畫作「原版」擁有者，亦可隨時把這個「地位」轉售予下一買家（假若有人接手）。
若論藝術水平，Beeple難跟畢加索或梵高相提並論，何況今次賣出的只是一種「虛擬地位」，究竟是否值6935萬美元？此種問題註定不會有答案，股票和地產尚且可用「現金流折現」等方式嘗試計算公允價值，收藏品則只有「市價」，總之有人賣、有人買，便構成交易，存在即合理。藝術品再沾上NFT區塊鏈浪潮，兼逢全球QE資金氾濫，這條數就更加難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