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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歷史學家表示,孟買的公眾記憶中鮮有鼠疫。但毫不誇張地說,這場鼠疫重新塑造了孟買,並在其街道和建築物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在孟買班德拉郊區一條綠樹成蔭的坡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並不會留意到,路邊有一個小小的天主教神龕,由花環裝飾的十字架下是聖徒的雕像。神龕後面一個不起眼的牌子上寫著,這個十字架建於1897年,當時這個城市正在與另一場大流行病作鬥爭。

冷清的街道、外來務工人員的逃亡、對疾病在擁擠的貧民區蔓延的恐懼——過去一年,在孟買這個印度金融中心上演的一幕幕,與一個多世紀前鼠疫侵襲這座城市時的生活場景,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鼠疫是一種由細菌引起的疾病,通常可在小哺乳動物及其跳蚤上發現,並透過染病跳蚤叮咬等方式在動物與人類之間傳播。發病後會引起發燒和淋巴結腫大,如不及時治療死亡率高達30%。

儘管歷史學家表示,孟買的群體記憶中已經淡忘了鼠疫。但毫不誇張地說,正是這場鼠疫重塑了孟買,並在其街道和建築物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斷層時刻

公共歷史學家和教育家阿里沙·薩迪科特經常組織研討會和徒步旅行,以解釋城市的重要歷史。她表示,如果不瞭解這場鼠疫,人們就無法真正瞭解孟買。

薩迪科特表示:“瘟疫就像城市發展歷史中的斷層時刻。在今天的孟買,鼠疫之前就有的地方和因鼠疫而計劃與建設的地方,它們的不同之處清晰可見。”

19世紀後期,英國殖民者將孟買命名為“Urbs Prima in Indis”(拉丁語,意為“印度第一個城市”)。英國人在其南部建造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哥特式建築,包括以倫敦大笨鐘為原型的鐘樓及帶尖拱頂和石像鬼的龐大火車站,這些城市建築展示了孟買昔日的高光時刻。

來自英國的精英選擇住在城市丘陵地區的別墅裡,在這裡他們可以享受涼爽的海風。而在城市北邊,所謂的“原住民城鎮”的面貌則截然不同,那裡坐落著棉紡廠等,是工人階級的社群所在地。

薩迪科特解釋道:“那裡的居民區非常擁擠,極其不衛生,人們生活在黑暗、潮溼、通風不良的房屋中。這簡直是鼠疫暴發的溫床。”

拆除房屋,新建街道

為了應對這場鼠疫,英國殖民政府建立了孟買改良信託局,該信託局主要負責改造擁擠的居民區。在歷史學家普拉桑特·基德比筆下,該信託局的任務是“新建街道,填海為地,擴大城市空間,為窮人建造衛生的住宅,以改善當地擁擠的居住現狀”。

薩迪科特表示,孟買改良信託局試圖用一種方法重建街道和改善社群的擁擠,那就是拆除房屋。

她說:“(該信託局)實際上透過拆除房屋創造出了一些通風道。他們拓寬了道路,使西邊海里的空氣可以直達原住民城鎮最密集、最擁擠的地區。”

在城市建造中還參考了預防流行病的建築法則,例如“63.5度光角規則”——該規則規定了建築物與其邊界牆之間的距離,這樣可以改善居住環境的照明和通風狀況。如今孟買街道上有許多標誌性的裝飾藝術風格建築,這些建築都是在預防鼠疫的背景下按預防流行病規則建造的。

針對出租給工薪階層的單間房屋,孟買改良信託局還制定了窗戶設計規則。單間出租房屋的居民大都睡在地板上,他們在每個房屋的牆上開設高的窗戶,使整個房間都能擁有充足的採光和通風。

據薩迪科特介紹,孟買改良信託局設想構建“一種街坊型別的社群”,這種鄰里社群是基於人們對與其他人同住的理解而建立的。

但是一些專家認為,孟買改良信託局熱衷於拆除建築物,卻沒有建造足夠取而代之的房屋。

歷史學家基德比寫道:“大規模拆除出租房,卻沒有提供可替代性的住所,這讓當時的許多人無家可歸。”

000號會議室等鼠疫地標

為回顧鼠疫暴發120週年,2016年,詩麗緹·塔亞吉組織了一場孟買城市徒步之旅,她帶者參觀者一一拜訪了6處鼠疫歷史地標點,包括000號房間和加布裡埃爾·埃韋加斯博士的雕像等。000號房間由石頭建造而成,是俄羅斯科學家沃爾德瑪·哈夫金的實驗室;孟買首例鼠疫是由加布裡埃爾·埃韋加斯博士發現的。詩麗緹·塔亞吉表示,鼠疫的痕跡遍佈現代孟買。

她表示,一旦您開始尋找,就可以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有關孟買鼠疫的故事和線索。例如孟買最著名的地標之一泰姬陵宮殿酒店也與孟買鼠疫有關,該酒店是印度實業家賈姆塞吉·塔塔在孟買鼠疫後建造的。

塔亞吉表示,塔塔希望泰姬陵宮殿酒店這一令人驚歎的新地標可以提振這座飽經風霜、令人深愛的城市計程車氣。在嚴重的經濟危機時期,有人願意投資這樣一個大專案,這件事給孟買的人們帶來了希望。塔亞吉說:“酒店的建設重新喚起了人們對孟買的信心。印度實業家賈姆塞吉·塔塔對這座城市充滿了信心,許多人隨之也對孟買有了信心。”

兩次大流行,相似的後果

如今,孟買在新冠暴發後的應對與當年孟買鼠疫暴發後的狀況非常相似。在這兩次大流行下,孟買這座城市都是傳播熱點區域。

1896年,孟買鼠疫暴發時,經濟停擺。貧困的磨坊工人們開始離開這座城市,回到家鄉,卻無意間將鼠疫傳播到了整個次大陸。2020年3月,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宣佈印度進入全國封鎖狀態,通知公佈後僅四個小時就引發了類似的移民流亡,貧困的勞動力為了回到他們農村的老家,有時需步行幾百英里。

大約一個世紀前,孟買鼠疫肆虐期間,英國殖民政府當局也實施了居家政策,並以強有力的檢查將可能感染的人與未感染的人隔離開。大多數的印度人是保守的,他們反對英國男性醫生檢查女性是否患病。一些家庭擔心家人被帶去“隔離營”,將感染鼠疫的患者藏匿了起來,最終感染者獨自一人死亡,其屍體也沒有得到適當處置。

被遺忘的歷史

在班德拉狹窄的道路上,遍佈著十字架,但只有極少數的十字架有標牌或牌匾標註其起源。

桑琪亞·迪蘇雅現年38歲,是多倫多大學歷史學的博士生。她表示:“社群聚集在這些十字架周圍祈禱,但很少有人記得它們與鼠疫有關係。” 迪蘇雅在一個遍佈著十字架的孟買社群長大,但她表示她是透過研究才瞭解了它們的歷史的。

薩迪科特坦言:“孟買已經忘記了在那場鼠疫中學到的教訓。”她說,例如,讓這座城市更具抵抗力的預防流行病建築法則早已取消。過去的幾十年,孟買的房地產市場蓬勃發展,垂直結構的建築已開發過度。

薩迪科特表示:“現在,新的高層建築緊挨著老建築拔地而起,完全沒有設定邊界牆,光線將再難照入遠離街道的老建築。”

專家們表示,為了讓最大數量的人能在孟買有限而昂貴的土地上得以居住,當局不得不降低基本居住標準,例如,適當的通風和足夠的光線、允許建築之間間距過近。

《城市與健康》期刊上的一項研究表明,孟買經濟適用房裡的自然光與微風明顯不足,居住在其中的居民更容易患上結核病。該研究的作者寫道:“一般來說,低劣的城市規劃是公共衛生災難的幫兇。”

如今,孟買仍有近一半的人口居住在貧民區裡。豪華的摩天大樓和披著藍色篷布的棚戶區並存,世界上最不平等的一些社群出現在這座城市之中,就像當年鼠疫暴發時那樣。

**本文原文標題為《鼠疫如何重塑了孟買的街道》(How Bubonic Plague Reshaped The Streets Of Mumbai),作者蘇絲米塔·帕塔克(SUSHMITA PATHAK),於2021年3月7日釋出於全國公共廣播電臺官網(npr.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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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3本作者大大最好的一本小說,劇情讓人拍手叫好,連看三遍也不膩
  • 小時候被老師懲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