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進入春節就是煩人的催債季了。

廿四那天，老郭一早就打電話說去江西鎮催債。

老詹到那的時候已經有好多人了，把果園圍了個結實。

果園是欠債老闆的，所以個個都想抓住這個唯一的一根稻草。

裡面大概有五六十萬斤的沃柑，市價兩元一斤，也有個100萬左右。

但來的債主就有十幾個人，總的債務就有六百多萬了。哪怕賣完這果也是車水杯薪，不夠分呀。所以，個個來的時候都信心滿滿，到場一看就像洩氣的皮球。但不管怎樣，先合力把債主逼一逼拿出錢來再說。

說起這個老闆，要說回三年前的事。

江西鎮的瑞森集團有限公司擴建成生態園，向周邊村民租了五百多畝地，建休閒娛樂園和農莊。這些債主都是當年來投資的承包商，材料商和工人等。因為專案是違法建設的，被政府強拆了，狡猾的老闆就推說被拆了，沒錢給了，然後關手機玩失蹤。

債主們千辛萬苦才搞清楚，這個老闆還有另一個公司和多處房產及三個老婆，在此事之後，把公司法人全部換掉，連房子和車子都全部換成別的名字，總之，轉移了全部財產，其中還有一個化肥廠生產效益還是蠻好的，年收益幾百萬。還有一個沃柑園，一百多畝，但他就是不承認是他自己的，因為換了名字了。

好不容易逮到了他，卻是已病入膏肓，聽說是肝癌晚期。彌留之際，倒是盡顯和善，交代兒子日後慢慢還清。債主們見狀，發了惻隱之心，紛紛離去。但之後卻再也找不到他兒子了。

老郭是承包綠化帶的包工頭，而老詹是老郭的材料供應商及帶工人來鋪設地磚的。

老郭被欠40多萬，老詹則被欠三萬多。

老詹說他這是陪人家入廟，但沒辦法，這錢自己早已經墊付給工人了。原本他有九萬多，前兩年費了好幾番周折才要回了一部分。剩下的這些說多比起老郭雖然不多，說少嘛也不算少，在南寧一個工人的整年薪水了，分分都是血汗錢呀，這年頭掙錢多不容易啊，再加上這幾年為了這點錢跟著跑上跑下，單花費也是一筆錢了，一想到這，他心就疼。

這回是老郭經過兩年時間，歷盡千辛才打聽到，他們公司的前世今生。原來老闆名下有兩個公司奧森和瑞森，儘管都換了法人了，但公司還存在，而且果園的現用地是瑞森公司原先的政府批准用地，瑞森名下的建築物及場所雖然已經被拆，但還有果園這個唯一的財產。所以，債主們就紛紛來到了這個果園，打算分得一點是一點，因為他們正在賣果，天天都有兩輛加長車來拉果出去。

可是老闆的兒子卻躲起來了，來幾天了就是不出來。不得已，債主們把園口的大門鎖上了。

老賴果然狡猾。老闆的大老婆跑去派出所報案，說有不明來歷的人，在她們已經出租給附近村裡人的果園裡鬧事，還把園子鎖起來，打算搶果。果園的現任老闆到了她那裡投訴了，叫她趕緊報警。

到了派出所，一一錄口供。老詹和老郭拿出了起訴他們公司的判決書，也做了筆錄，但民警並沒有責任解決問題，只是警戒不能鬧事而已。

如此這般了幾次，再報警，連民警都懶得出動了。

法院也參與了調解，但對方都說沒錢給，而且果園已經轉租給人家。瑞森公司名下已經沒有任何財產了，縱然知道他們轉移了財產，但無憑無據的，法院也沒有辦法強制執行。

老郭看著快要收完的果園，心急如焚：如果要不回這四十多萬，這輩子就完了，這些都是借來投資的錢，本想賺一點的，不想反而揹債幾十萬，還到自己老了，都還不了啊。

和老詹商量:“那老妖婆太狡猾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等她們收完了果，可能就把果園全權轉讓給人家了，那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老詹的心裡想：自己的雖然不多，但正因為自己少，也許要的還容易些，大家一鼓作氣把事情弄大點，要得多少是多少，好過全部扔在那心疼。“果，我們不能搶，犯法的事情不能做，看來我們只能用石頭來封路了，就封果園和化肥廠的出口，不讓汽車進來裝果出去，逼他兒子出來解決問題，解決好了，再開路，畢竟那些水泥路是我們這些債主做的，錢沒給，幹嘛讓他們走？”

“對啊，就這麼辦。”老郭拍了一下大腿。

第二天，幾輛拉石頭的卡車開到了果園的路口，正準備卸貨的時候，果園現任老闆嚇得驚慌失措，趕緊過來討好的說著:“等下等下，這樣我的果可就爛掉了呀，你們有糾紛，本來不關我的事，但我這也是真金白銀投進來了呀，容我去給他們施加點壓力先，看他們能不能解決再說，好嗎？”

這個果農也是受害者而已，說不定他真能說服老闆的人呢，因此施工隊就暫停。

這回還真有用，老闆的兒子出來了，還帶來了個道貌岸然的姓梅的傢伙。用老郭的話說，道貌岸然還是太文雅了，本來就是一個混蛋。聽說這個姓梅的手段很了得，是個十分圓滑的人。之前也只是跟老郭一樣的上當受騙者，後來不懂用什麼手段，竟然成了那個收益很好的化肥廠奧森公司的法人代表。

只見他一到就擺出一副自己才是大老闆的架勢，跟眾人說:“各位老闆，小劉（老闆的兒子）已經不是瑞森公司的法人代表了，現在是由曾總做的代表，你們有什麼問題就找曾總談，我現在是奧森公司的法人代表，如果有奧森的問題可以找我”。

誰都知道，這個所謂的曾總不過是他們找的替死鬼，找過好幾回了，根本無錢無權的，要命有一條的那種。前來的這些債主沒有直接與奧森有債務關係，他才這麼說。

這時，做水泥路總欠費最多二百多萬的老唐出來問姓梅的：“梅總，你是代表奧森的，那我問你，這塊果園的歸屬是哪個公司的？”

“奧森的呀。”

“你確定嗎？”

“確定。”

“好，如果你確定，我就可以告你詐騙，因為我這裡有瑞森的批准用地的檔案，雖然拆除了三百多畝地，但還有一百多畝就是這塊果園的所佔用地，你們是耍了什麼手段把它弄到奧森的？”說著拿出來一份影印的檔案。

“我，我也是剛接手法人的，之前的我也不清楚。”姓梅的臉色一變改口道。

如此爭論了半天，對方就是不同意還債。群情激憤，越吵越激烈，差點打起來。

後來，法院的調解員來了，但他們也沒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就給出了個主意說，國家強拆應該有一定的補償，瑞森的去找政府看看，能不能給一點，再分給大家吧，但是瑞森的無論如何也要把工人的工錢給結了。然後問大夥哪個是負責民工的工資的？

老詹拿出了幾個法人簽過字的欠條遞給法官。法官看了一下對瑞森的人說：“才三萬多點，幾年了，你們應該給人家了，民工還要等錢回家過年呢，還有，你們把果園轉租給人家不是還有一點利潤嗎，下次收租金的時候，把剩下的租金的利潤交到法院，法院替你們保管，拿來先付民工的錢”。

姓梅的自告奮勇說：“法官大人放心，我們儘量想辦法籌錢給工人回家過個好年，而其他大債主的錢，只能等我們去找政府看，得錢馬上一分不剩的給大家完。”然後轉身對大夥說：“諸位昔日都是瑞森的老客戶，瑞森現在這種狀況是對不住大家了，我作為奧森的法人代表，向大家承諾，盡我所能的去幫助大家把錢要回來，這個民工的三萬多，我會在春節前籌錢給你們，給我幾天時間，留下賬號，到時轉錢給你們。”

回來後，老詹每天就盼著人家打錢進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沒見錢進來，打電話問，說明天給，再打，還是明天給。

這時才真正明白那不過是他們的緩兵之計而已。

老詹窩火得不得了，掛了個電話過去:“你們他媽的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老子，明後天我就帶人過去把路封個結實，看你們開年怎麼做生意，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發了一下威，終於除夕那天給了5000元，還裝窮叫苦的盡裝可憐。

老詹揪心地看著這點錢，心裡五味雜陳，叫來老郭分了一半：“先過個年吧，年後再去追”。

小夥伴們，你們有過債經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