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傑西

在你最狂野的夢境中，你有幻想過餘生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度過嗎？

如果沒有生存的壓力，你最想此刻身在何處，體驗何種人生呢？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當年一位女教師赫然寫在辭職報告裡的一行瀟灑的金句，道出了芸芸眾生的心聲和情懷。聽說主人公後來在旅途中還邂逅了她的愛情，夫妻兩人開了一間小小的客棧，過起了閒雲野鶴般的神仙日子。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自由職業者選擇到各地旅居。人們交換著流浪的方向，或在漂泊途中找到心儀的聖地定居下來。

《愛在黎明破曉前》劇照

最近刷到一部紀錄片《真正的中餐外賣- 華裔在蘇格蘭》，除了為中餐正名之外，節目中探討更多的是背景各異的華裔群體在當地工作和生活的故事，其中一位成都女性被訪者的經歷令我印象深刻。

這位名叫Anni的女生來自四川成都，定居在蘇格蘭的一個小鎮，完全沒有華人的地方，和英國丈夫一起養育三個孩子。當年在德國讀書期間，她在飛機上偶遇現在的先生並一見鍾情。對方一上來就問她，“你是城裡女孩還是鄉下女孩？” 交往下來，她才明白這個問題的深意：她是否會願意和他一起過鄉村生活？當他們決定結婚之後，Anni的父母從成都飛來英國看她，飛機落地蘇格蘭愛丁堡後，父母輾轉到達他們家時已是深夜。在蘇格蘭最冷的冬夜裡，農場裡漆黑一片，Anni的媽媽唰地流下兩行眼淚，發出靈魂拷問，“你為什麼要到這裡生活？”

《真正的中餐外賣-華裔在蘇格蘭》紀錄片

如今Anni坐在自家農場的中式涼亭裡講述這些往事的時候，不時發出四川妹子爽朗的笑聲，顯然無悔於自己的選擇。最初可能是愛情的力量吧，讓一位大城市裡長大的女孩願意放棄都市的繁華與便利，去適應迥然不同的鄉居生活環境，看著新鮮的綠草地上咕咕打轉兒的花母雞就可以填滿人煙稀少的蘇格蘭農場的種種孤獨。但長久定居於此，一定是出於對這種生活方式的適應和鍾愛，她笑稱偶爾帶著三個孩子回成都探親時，反而會對城市的車水馬龍避之不及。

身邊這樣的例子也越來越多。一位做社交媒體運營的男生朋友去泰國旅行過幾次之後，被那裡的陽光和美食深深吸引，一時興起就在曼谷買了房，有空就過去住個把月，臉龐曬得黝黑，人也越發開朗，聊起泰國各處好玩的地方，如數家珍，頗有幾分泰國旅遊代言人的味道。

還有一位優秀的女性朋友，年輕時打拼事業，文可做總裁助理，武能賣麻辣燙，如今算是實現了F.I.R.E（財務自由，提前退休）計劃。像電影《小森林》裡面的女主角市子一樣，她遠離都市，一頭扎進遠郊區的山裡找了個農家院，種些瓜果蔬菜，賞四季節氣變遷，平日裡研習國學和中醫，兩耳不聞窗外事，卸下城市生活的焦慮和攀比，過著樸素有機的“早退”生活。

《小森林 夏秋篇》劇照

我在疫情之前的上一份工作中也曾積極留意公司內合適的海外崗位，希望可以借工作輪調有機會居住在不同的地方，獲得一次從天而降的“帶薪休假”機會。

其實以傳統的功利角度看，從城市到鄉村，甚至從一線城市到二三線城市，或從經濟大國到周邊小國，似乎都不是成功學意義上的向上升級，而是一種逆向流動。但這種守舊的功利觀念日漸難以束縛新一代受過良好教育的文化人口。他們有獨立的判斷能力，希望用自己的雙眼親自去看過這個花花世界，過程中自然滋生順從內心的選擇。歸根結底，我們都是從不斷嘗試中，慢慢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

非虛構作品《梁莊十年》的作者梁鴻教授最近在一次訪談中談到，“人在年輕的時候有權利走向世界。這個世界指的是以你自己家鄉為原點，你可以到紐約、巴黎、上海，或走向其他地方。在還有機會糾錯的時候，到處走走看看，嘗試不同的生活。年輕人還需要那麼一點點不屈服的東西，有那麼一點點自由的、理想的東西，你要試著抓一把。如果你內心非常狂野的話，你可以稍微做一點狂野的事情。”

《我住在這裡的理由》紀錄片

日本記錄片導演竹內亮因為曾到中國拍攝記錄片、並娶一位南京姑娘為妻而與中國結下深厚的緣份。他們夫妻倆幾年來一直專注在做一件事情，拍攝系列記錄片《我住在這裡的理由》，採訪在中國生活的日本人和在日本生活的中國人。

“一個人為什麼要生活在那塊土地，一定有著很深層的理由。” 正如該片的宣傳語，每一期的主人公都有自己的故事，無臺本的跟拍方式真實記錄著個體的生活，比如因為喜歡動漫《火影》而到日本逐夢並美夢成真成為該動漫單集導演的中國小夥子；因品學兼優、性格討喜被票選為校花並代表其大學出征全日本校花大賽的中國女孩；也有因為痴迷中醫而定居中國的日本前模特、現美女中醫師；還有一對日本音樂人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在雲南鄉村過著極簡生活，在生活中汲取創作的靈感，女主人還把這段經歷寫成書出版。看這部紀錄片，就像在旁觀一個個快速閃回的人生歷程，沒有標準和普適的答案，人們彼此交換著流浪的方向。

《文學的日常》紀錄片

因為喜歡閱讀，我留意到國內一些作家似乎也不約而同地走上尋找桃花源之路。作家顧湘住在上海郊區的趙橋村，每日在村子裡散步閒逛，觀察著村民們的日常，體會城市郊區的變遷，過著降低慾望和收入的簡單生活，並出版了一本同名散文集。紀錄片《文學的日常》中，作家馬原全家隱居在西雙版納南糯山，坐在自己的圖書館兼書房裡，開啟窗子就可以接收來自大自然的滾滾詩意，令觀者羨慕不已。

世界是個地球村，據說地球上最遙遠的距離不超過二十四小時的直飛航程。何不趁自己走得動的時候，去想去的一切地方，找尋心中那汪波光粼粼的瓦爾登湖。活著活著，終將明白一件事，所有經歷都有其意義，人生並沒有高下，只是選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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