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角色：

杜十娘

老鴇

李甲

柳遇春

小四

（1）兩情相悅難贖身

萬曆二十年間，有一個紹興府的秀才，姓李名甲，在北京的國子監繼續讀書。閒暇的時候，喜歡和同鄉兼同學的柳遇春一起去教坊司裡找樂子。

教坊司的頭牌杜十娘，眉似青山，眼若秋水，臉如蓮萼，唇若櫻桃，能歌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從她13歲出道，短短7年多的時間裡，迷倒了不計其數的王孫公子，傾家蕩產，一擲千金，只為博得美人的青睞。

李甲在教坊司看到杜十孃的時候，便一見鍾情，天天過來光顧，甜言蜜語加瀟灑多金。杜十娘在教司坊也見識了不少的公子哥兒，見李甲長得比較順眼，性格溫和，嘴巴又甜，人又體貼，自然也是比較滿意。兩個人情投意合，甜甜蜜蜜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不過呢，杜十娘很想李甲能夠給她贖身，帶她離開教坊司，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李甲還是個秀才，又沒有家業，當然不敢回去和老爹說自己看中了青樓女子，伸手討要一大筆錢去給杜十娘贖身。

這一年多光景過去了，李甲在教司坊大手大腳的花錢如流水，慢慢的就捉襟見肘了。自古來，姐兒愛俏，鴇兒愛鈔。教坊司的老鴇杜媽媽看到李甲越來越窮，就開始不待見他起來。李甲的老爹也聽說兒子在京不好好讀書，整日花天酒地的流連青樓，就三天兩頭寫信催李甲回去。李甲貪戀杜十孃的美色，遲遲不想回去，把他老爹都氣病了。杜十娘知道李甲這樣捨不得她，對李甲越發的好了。

見李甲沒錢了，杜媽媽開始嫌棄起來了，這裡是青樓，又不是福利院，開啥玩笑，吃我的喝我的，還睡我家頭牌。杜媽媽和杜十娘說了好幾次，讓她把李甲趕出去，杜十娘都不肯。

這天杜媽媽忍不住了，開始數落杜十娘：“我們青樓，從來都是靠客人吃飯，前門送走老主顧，後門接待新客人，有客人上門，我們才能夠有吃有喝的。你看看你那個李甲，自從他來之後，你都再沒有接待過什麼新的客人，你以前的那些主顧也都不來了。我這樓裡這麼多張嘴都要吃喝，我養你這麼大，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是指望你能給我賺錢。你現在倒好，守著這個什麼李甲，吃我的用我的，你當我是慈善機構嘛？”

杜十娘正在梳妝，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幹嘛？李甲在這裡呆了一年多了，一開始的時候，也是花了不少錢的。”

“那現在呢？那點錢早就吃光用光了。別人家養個女兒是搖錢樹，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賠錢貨？這開門柴米油鹽衣食住行，哪件事情不要錢？房租要付不，修繕要錢不，你這天天不說山珍海味，也算是葷素搭配營養均衡，飯後還要水果點心，穿的也是綾羅綢緞，還要個小丫鬟伺候你，對吧。你給我掙錢也就算了，現在不但不掙錢，還要倒貼那個窮光蛋。”杜媽媽光火了：“你倒給我說說看，這些錢都從哪裡來啊！你今天給我去和李甲說，真愛你的，有本事，拿錢出來，幫你贖身了，帶你離開這裡。我拿著錢重新買個丫頭，重新培養，總比現在強。”

杜十娘心中一動：“媽媽，你說話算數嘛？”

杜媽媽楞了下，心裡琢磨：這李甲在這兒這麼長時間，錢基本上都花完了，連衣服都典當得差不多了，哪裡還有錢能給十娘贖身？痴心妄想要麼。於是回答到：“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當真了？”

杜十娘立馬問：“那媽媽，你要他出多少錢給我贖身？”

“你是我女兒，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能找到好人家，我也是開心的。如果是別人，我肯定開價不會低於一千兩銀子，不過我看那李甲肯定也拿不出這麼多，我就只要他給三百兩銀子就可以了，主要是心疼你，少點就少點吧，不過這個錢要三天內一次性付清，我好儘快重新去買個新的丫頭來培養。三天內如果不能付清這個錢，對不起，我就要把他掃地出門了。我可不管什麼秀才公子的，沒錢就不要在這裡充大爺。”杜媽媽盤算了一下。

“李公子再怎麼窮，幾百兩銀子總歸還是能湊到的，問同學同鄉借應該也能借到，到時候媽媽可不要反悔。”

杜媽媽心想：現在這個世道，三百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而且還是給青樓姑娘贖身，再好的同學同鄉，鬼才會借給你呢。沒有錢，沒辦法給十娘贖身，到時候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上門了。於是說道：“我怎麼會反悔，說好了三百兩，就是三百兩，我可以給他寬限幾天，十天內拿來三百兩銀子，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不信我們擊掌為定。如果到時候反悔，來世做豬做狗。”

“好，一言為定，擊掌為定。”

晚上，杜十娘和李甲都躺下了，還沒熄燈，十娘把白天和杜媽媽說的贖身的事情講給李甲聽了。

李甲本來抱著十娘，想要熄燈纏綿，一聽這話，手上的動作停下了：“娘子，我也很想為你贖身，但是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你是頭牌，想給你贖身，要花很多錢，我真拿不出啊！”

十娘說：“杜媽媽說只要三百兩就可以給我贖身了，只是要求十天內就給錢。你想想辦法吧，看看是不是可以和親朋好友藉藉，湊湊，這個機會難得啊。一旦給我贖身了，我們倆就可離開這個地方，不再受媽媽的氣，雙宿雙飛多好啊！”

“這個……”李甲有點沉吟：“主要吧，親朋好友都知道我流連青樓，都不願意借錢給我。要不，明天我去找他們，就說我要回家，路費還差點，跟他們借借看。”

第二天一早，李甲就洗漱完畢，和十娘告別出門，準備去借錢。但是，兜了一圈下來，結果不盡如人意。一開始他見到親友，提了說要回鄉，前來告別，朋友還客客氣氣，可是一提到說要借路費，人家就不搭茬了。想想也是，大家都知道李甲沉迷女色，常年不回家，把家裡老頭給氣得夠嗆。現在突然說要回家，要借路費，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只是個藉口，拿了錢又去青樓，被他家老頭知道，好心還辦了壞事，還是不借最爽氣。

李甲跑了三天，一兩銀子都沒借到，想回十娘那邊，又覺得不好意思，沒地兒去了，只好去找他的同學柳遇春借宿。

柳遇春看到李甲愁容滿面的，覺得奇怪，就問怎麼回事，李甲就把要為杜十娘贖身的事情說給他聽了。

柳遇春聽了，搖搖頭道：“這事情，我看其實並不是杜媽媽真心的想讓你給杜十娘贖身。你想想看，一個頭牌，贖身只要三百兩銀子，你不覺得奇怪嘛？肯定是因為你在那邊呆的時間長了，又沒錢了，老鴇看你榨不出油水了，想趕你走人，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說。知道你沒錢，所以想了這麼一招。你拿不出錢，只好自己走人了。我看啊，你也不用東奔西跑的借錢了，早點自己走算了。”

李甲不吱聲，心中有些捨不得美嬌娘。

柳遇春又勸道：“我覺得吧，你要是真的要回鄉，借個幾兩幾十兩銀子，還是能借到的。但是三百兩，不要說十天，就是十個月，估計也難，而且你拿啥還啊？所以老鴇肯定是認準了你借不到，才開了個這麼低的贖身價格。”

李甲嘆了口氣：“唉，我也覺得你說的不錯，我再想想看吧。”

但是，嘴上是這麼說，心裡還是捨不得，第二天又出去借錢去了。晚上依舊不敢回杜十娘那邊，還是借宿在柳遇春這邊。這樣一共捱了六天，真的是一文錢都沒有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