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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小鹿

2020年最後一天,郭敬明以一封遲到17年的道歉登頂熱搜。事情源於多年前逐利心切的他,因抄襲莊羽《圈裡圈外》被告上法庭。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部“偷”來的作品,讓本已名聲大噪的他身敗名裂,卻也在多年前,為他創辦的《最小說》埋下伏筆。

當年,《最小說》可謂盛極一時,萬千高中生爭相傳閱,還有大批中國青年作家及寫作愛好者追隨其後。

殊不知,早在5年前,這本文學刊物已經停刊,最世文化分崩離析,風流雲散,在此期間,郭敬明團隊的故事,遠比他們的小說更狗血。

從柯艾到最世,從《最小說》到《小時代》,郭敬明以藝人運營模式將作家偶像化。

甚至有人戲稱,最世文化就是作家圈裡的演藝公司。

與90後青春一起成長的《最小說》,在那些純愛的“疼痛文學”背後,是老闆摳門、作家出走、員工撕逼、包養性侵的狗血現實。

如今,《最小說》和這群年輕作家都已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了很久。

當年的《最小說》到底因何而火,又因何而衰,郭敬明又在這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要把這段過往捋清,還得從2002年說起。

01 摺紙時代

2002年,19歲的郭敬明剛上大學,將《幻城》投給《萌芽》,這部短篇小說一經發表就受到廣泛關注,春風文藝出版社也在這時注意到這個名為郭敬明的年輕作者,並當機立斷簽下了他。

簽約後的郭敬明索性將《幻城》拓為長篇,由春風文藝出版社直接出版,沒過多久銷量破百萬,出版社憑這一本書淨賺2000多萬。

但年少懵懂的郭敬明只拿到了1萬5千塊錢,單幹的念頭自此萌芽。

同年,還在國外讀書的笛安,也在春風文藝出版了兩部作品,但都沒能引起太大的反響,而遠在廣州的落落因在《漫友》發表漫評而小有名氣,引起了郭敬明的關注。

2004年,落落回到上海,開啟與最世文化的緣分。

同一時間,郭敬明集結阿亮、痕痕、hansey和清和,成立“島”工作室,開始策劃出版《島》系列雜誌。

《最小說》前身就此誕生。

借《島》積累了足夠資金與經驗後,2006年,郭敬明攜手落落與島的原班人馬,正式創刊《最小說》。

一群有夢想、有活力的年輕作家就此集結,《最小說》團隊成為當時年輕人心中的信仰,在外人眼裡,這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充滿文學氛圍的、有“團魂”的大家庭。

但其實,這人人羨慕的團隊,背地裡卻是暗流湧動。

02 黃金時代

2008年,中國文學期刊10強的年度評選中,《最小說》打敗巴金的《收穫》勇奪桂冠。

這也意味著,《最小說》迎來了黃金時代。

之所以能獲得如此高的成就,除去這批作者的自身實力外,郭敬明超前的營銷策略功不可沒。

時間回到《幻城》爆火那年,郭敬明趁熱打鐵推出的《夢裡花落知多少》席捲了整個文學市場。

這次他終於拿到了夢想中的版稅,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幾天,一個叫莊羽的作家起訴他抄襲《圈裡圈外》。

郭敬明敗訴,書籍禁售,他本人只賠錢不道歉的做法令其名聲盡毀。

原本的風光少年、天才作家一朝淪為笑柄,春風文藝出版社與郭敬明的合作就此宣告終結。

但走了春風來了黎波,這個與金麗紅一起被譽為“中國暢銷書第一推手”的出版界先鋒來到郭敬明面前。

一個有手段,一個不甘心,兩人一拍即合,聯手選秀教母龍丹妮,參照選秀套路,舉辦了轟動一時的文學創作大賽——THENEXT文學之新

為了捧紅自己團隊的作家們,郭敬明為他們開專欄、拍封面、出版推廣,甚至親自帶著他們參加媒體專訪、上綜藝,如此“偶像打造”模式還真捧紅了不少作家。

落落、笛安、安東尼等年輕作家,都在《最小說》的特別企劃下成功走紅。

吃水不忘挖井人,這些火起來的作家成功帶起了《最小說》的銷量,也給後來的最世文化帶來了難以用金錢衡量的品牌價值。

而《島》的原班人馬,更是為《最小說》的發展竭盡全力。

其中Hansey負責所有的封面設計,日常忙到加起班來根本顧不上吃飯。

其餘身價蹭蹭上漲的作家們,哪怕有更好的去處、更高的稿費,也會把最好的作品發表在《最小說》上。

在大家的努力下,此時的《最小說》已不再是一本簡單的文學雜誌,而是打造暢銷書作家的夢工廠,更是斂財致富的造錢機器。

然而,黃金時代到來沒多久,郭敬明團隊突然經歷了“辦公室政治”的風起雲湧。

僅僅2007年,《最小說》的Hansey、晴天、不二,及文字總監落落接連出走。

這麼多戰友一夕倒戈,原因何在?首先當然是利。

當時的得力作家落落,是除了郭敬明外,《最小說》的“頂樑柱”,卻連續四個月都沒拿到工資,只能靠零散的稿費勉強維持生計。

(落落和郭敬明)

而不二更是在部落格直言,她當時還沒有讀大學時賺得多,郭敬明還曾對她說:“你很努力,做得很好,所以我只能給你90%的薪水。”

本來工資就不高,發工資時還出爾反爾。

除了老闆摳門,工作氛圍也令人壓抑,晴天曾這樣描述辦公室“友情”:

這裡有,為了自己野心,暗地裡詆譭別人,不停挑事,借別人手製造矛盾,表面上卻是善解人意噓寒問暖親如姐妹的人。

這裡有,能力不足但為了保全自己,不惜以傷害別人為代價,出了事情只知道撇開關係推卸責任絲毫沒有常識的人。

當然這裡也有,知道這些真相,但不去解決還一直看好戲,覺得是同事之間應有的競爭的你。

“你”指的就是老闆郭敬明。

在下屬的爆料中,他摳門、奇葩、搞辦公室政治,甚至有時還會問出“你的小說銷量第一和你媽去死,你選哪個?”的問題。

這樣的辦公室風雲,比起《最小說》的精彩紛呈,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就是真人版《小時代》。

03 青銅時代

黃金時代逝去,《最小說》走向沒落。

郭敬明當然不會選擇屈服,他先是宣佈《最小說》入駐騰訊文學,而後化身郭導進軍影視行業。

此時國內影視一片欣欣向榮,郭敬明執導的《小時代》大獲成功,一經上映就拿下了7.8億票房。

雖然口碑堪憂,但《小時代》的票房已經超越了《鋼鐵俠3》,郭敬明也在這部作品的幫助下賺得盆滿缽滿,比起做文學雜誌,這樣的來錢方式顯然更快更多。

他開始將全部精力投入影視,籌拍下一部《爵跡》。

因此,13年底,文學之新大賽宣佈終結,最後一位一等獎是編劇,這也意味著郭敬明不再執著於“造星”。

至此,《最小說》上刊登的多部作品成功影視化,而它自身卻正在走向絕境。

當時笛安在做《文藝風賞》的主編,落落在做《文藝風象》的主編,郭敬明忙於做導演。

(落落和安東尼)

到了14年,《最小說》只剩落落和安東尼坐鎮,他們都有養家餬口的事業,很少把作品放在《最小說》上面,而單靠其他作者根本無法維持雜誌銷量,掙扎了一段時間後,《最小說》迴歸小開本。

這本雜誌失去了自己的高光時刻,只剩一日不如一日的黯淡。

隨著以《最小說》為核心的雜誌群陸續停刊,出版業務也在急劇萎縮,最世文化旗下的作者們也各自有了新的出路.

笛安約滿後沒有續簽,她繼續寫著小說,出版的《景恆街》拿下人民文學長篇小說獎。

落落初次執導的《剩者為王》以失敗告終,但《悲傷逆流成河》取得了不錯的票房。

昔日的頂樑柱紛紛各奔東西,內容的巨大缺口與接踵而至的時代壓力讓《最小說》終於筋疲力盡,走向消亡。

2016年年底,《最小說》正式宣佈停刊,改為選題書。

至此,一代人的青春徹底落幕,而最早一批90後已經邁入25歲行列,成為合格的成年人。

04

本以為《最小說》的故事已宣佈終結,雖然落寞,但好歹悲壯。

誰知2017年8月,作家李楓憑一己之力,將《最小說》送上熱搜,讓人質疑:我們相信過的那些美好,到底在哪裡?

“上床”、“性侵”等刺眼的字眼,與當年青春記憶裡的人物格格不入,與以往性侵醜聞不同,這次李楓的微博底下,被90後的感慨、唏噓淹沒,一時間,最世文化旗下作者們被扒了個底朝天。

曾經的夢想如今盡數破滅,只能期望這不是最後的真相。

確實,和外界想象中的撕逼出走大戲不完全相符,在郭敬明團隊,也有很多作家的離開是和平分手。

如今,七堇年旅居海外,在世界各地走走停停;與郭敬明分分合合的落落隱居冰島,一邊寫作一邊“吸狗”;蘇小懶則繼續寫作,不斷出著新書。

輝煌過後歸於寂靜,物是人非在所難免,郭敬明的功過臧否我們無從評判。但不得不承認,那段或狗血、或刻骨的日子,就是《最小說》最好的時代。

當然,它也是最壞的時代,現世安穩下的暗流湧動,辦公室政治下的殘酷現實,印證著眼下赤裸裸的生活。

如今,我們還是會偶爾想起那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純愛年代,那時的小四還是花美男,還在和最好的朋友一起組建團隊,而他們在鬧,我們在笑,一切是真實存在過的美好。

時過境遷,不知有多少故事在喧囂中流逝了。

再回首,惘然如夢。

配圖丨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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