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斯加中美會談開場時唇槍舌戰中,美國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把話題扯到了太空中。他說幾周前,美國的探測器在火星上著陸,而這次探測不只是美國一家的工作,探測器上還有一些歐洲和其他國家的技術。未來,美國還會和這些國家繼續一同探測火星,進行諸如取樣返回之類的工作。
太空的浩瀚寂靜似乎和地球上的烏煙瘴氣並不相關,因此要搞明白沙利文為什麼忽然把話題扯到了其他星球去,還要結合當時的語境看。在中美雙方計劃中的開場白裡,美方對中國進行了毫無根據的指責。在被楊主任和王外長接下來的迴應直戳痛處後,美方不得不又臨時增加了一輪看起來像是倉促準備的發言。
在這輪發言中,布林肯先是誇耀了一番自己前期的外交成果,營造出各個國家面對美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和“天下苦華久矣”的氛圍,之後向中方大灌心靈雞湯,兜售起了美國成功學。
沙利文順著布林肯的話往下說時,就提起了火星上的事,以此支撐他的觀點:美國人民是能夠和盟友及其他國家合作解決問題的人民;美國之所以能發揮“帶頭大哥”的作用,是因為美國能夠探尋對大家都有利的合作途徑,不斷修正自身的問題,而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美國懷有大家共同認可的人權、尊嚴等價值觀。
在火星上,美國發射的“毅力號”火星車的確剛剛成功著陸,上面也的確搭載了除美國外的多個國家的載荷。但和沙利文所說的不同的是,真正從事太空探索事業的人推進國際合作的動機,與意識形態和價值觀之類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聯絡。
太空探索是一項耗資巨大的活動。即便富庶如美國,也必須在空間活動上有所取捨,不能滿足所有科學家和工程師探索新領域、試驗新技術的願望。因此,透過國際合作的方式,各國的科技人員都可以獲得更多、更廣泛的探索機會。同時,對於太空探索這種前沿技術領域,各國的技術專長各有不同,國際合作還能集合人類更廣泛的智慧,啟迪更多的科學發現,開拓更廣泛的疆界。
總之,科技人員們希望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眾人拾柴火焰高”。正如《Nature》雜誌2011年刊載的題為《美中需要接觸,而不是冷戰》一文中所承認的那樣,“長期以來,科學界的外交使對解決問題感興趣的個體聚集在一起,他們擁有共同的語言和方法,可以幫助他們忽略民族和文化差異。當然,科學家並非無法倖免於經濟利益,官僚糾纏和政治熱情,但我的個人和專業經驗表明,與政治人物,外交官或士兵相比,他們能夠更容易地將他們擱置一旁”。
中國和歐洲合作進行的星簇-雙星計劃,就是在太空探索領域成功合作的範例。歐洲的星簇計劃設計精巧,但面對廣闊的地球磁層空間,仍然存在探測盲區。而中國科學家提出的雙星計劃,對星簇未能覆蓋的磁層區域進行了探測,與星簇計劃聯合完成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對地球空間的六點聯測。在任務實施過程中,中方負責衛星平臺和部分科學載荷的研製,歐方負責另一部分科學載荷。衛星由中國火箭發射,歐空局提供測控支援。任務獲取的資料也由中歐兩方科學家共同分析,產生了豐富的科學成果。中歐雙方透過合作,做成了任何一方短時間內都無法獨立完成的事情,透過合作實現了雙贏。
(雙星計劃徽標)
將太空探索事業上的國際合作政治化,是一些美國政客的習慣性操作。從這個意義上講,美國並非太空領域國際合作的問題解決者,而是太空領域的問題製造者。
2010年,時任NASA局長博爾登訪華,與中國同行討論了在載人、探月等方面合作的可能,達成了多方面的合作意向。當時,中國已經成為了美俄之外第三個具有載人航天能力的國家,探月工程也正在順利開展中,與中國進行合作對於美國同行來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美國政客卻坐不住了。參議員庫爾伯森給奧巴馬寫信,表達了對中美在載人航天領域合作的擔憂,理由是中國的載人航天技術合作可能增強中國的軍事能力。第二年,美國議會通過了禁止NASA和中國進行合作的條款,限制領域還一刀切地從載人航天擴充套件到了NASA資金支援的全部領域。也就是說,即便是探索宇宙起源、搜尋地外文明這些與地球上的打打殺殺毫無聯絡的事情,NASA和中國之間的雙邊合作也無法進行。
隨著中國近些年航天和空間科學實力的提升,美國方面的相關業內人士開始主動思考與中國合作的可能性。在形成的研究報告或政策建議中,無論最終的結論和立場如何,這些報告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迄今為止,中國在航天領域所取得的標誌性成就,都是依靠中國自己的力量完成的。不管美國是否與中國合作,中國都將繼續完成這些工作。從這個意義上說,美國政府和一些政客對中美在太空領域合作的限制,並沒有停止中國發展的腳步,反而讓全人類失去了不少做的更好的機會。
沙利文在談到火星上的事時,腦海中大概浮現了一副盟友團結在美利堅周圍而孤立中國的景象。但實際上,不少國家在太空合作領域採取了務實的態度,並沒有選邊站隊。就在讓沙利文歡欣鼓舞的毅力號著陸的同期,中國的天問一號也成果進入火星軌道。發射天問一號的長征五號火箭箭體上,除了中國航天的LOGO外,還有歐洲空間局和法國、阿根廷、奧地利三國航天機構的徽標。在天問一號任務中,部分測控工作透過歐空局的測控網路進行,阿根廷與中國合作建設了中國在南美的測控站,而法國和奧地利的科研機構則參與到了天問一號儀器的研製中。
未來,中國和歐空局與法國將會在載人航天、火星和月球探測及地球空間環境探測方面繼續開展深度合作,中俄也將合作在月球上建立科研站。不管美國說什麼、做什麼,這些國家還是要和中國一起,忙一忙真正有益於人類的事情。
和美國經營的任何事務一樣,美國政府在太空領域中首要考慮的因素是美國自身的利益。在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編號為1360.2B的政策指令《太空和航空領域的國際合作的發起與發展》中,NASA就明確指出“每次合作活動都必須證實其對NASA和美國有特定的的好處。這些利益可以以資料,服務或為飛行任務或運營基礎設施系統做出貢獻的形式體現,也可以直接支援更廣泛的美國政策或利益。”
如果合作符合美國自身的利益,那麼價值觀什麼的也可以先放到一邊。拜登在不久前的採訪中稱普京為殺手,與此同時,NASA正在積極尋求繼續訂購由殺手管理的國家發射的聯盟號飛船座位,以運送美國宇航員前往國際空間站。雖然美國近幾年已經搞出來了新飛船,再不用一邊忍受俄羅斯同行“用蹦床前往國際空間站“的嘲諷,一邊斥巨資從俄羅斯手中購買船票,但無論是馬斯克的龍飛船還是波音的CST-100,都還處於剛剛投入使用或還在測試的階段,技術狀態並不成熟。為了降低美國宇航員到不了空間站的風險,NASA也只好接著買票了。
總之,要說火星和太空中的事情,美國政客應該先好好上上課,搞清楚歷史和現實情況,補充一些必要的專業知識,提高自己的思想站位。如果它們想找老師的話,大可以抓緊聯絡楊潔篪主任。即便在會談唇槍舌戰的氛圍下下,楊主任依然表示“你們願意跟歐洲人到別的星球去,如果你們願意和我們合作,我們歡迎啊”。這才是對於人類探索太空真正有益的姿態。
(歐空局航天員在中國與中國航天員聯合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