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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在土耳其宣佈發動對敘利亞的軍事行動後十天,美國正式宣佈它將完全撤出敘利亞北部,原因是“避免與土耳其以及庫爾德武裝的血腥衝突”。

同天,敘利亞官方電視臺報道,敘利亞政府軍已開始向北推進,計劃在48小時內到達戰場以“抵抗土耳其的侵略”。庫爾德武裝領導人還向路透社透露,庫爾德人已與在敘境內的俄羅斯赫梅明空軍基地達成了合作協議。

土耳其軍隊進入敘利亞境內 / 網路

這意味著,在美國極力試圖置身事外的同時,敘利亞持續八年有餘的亂局或許迎來了真正的變局時刻,而這一次,牌在普京這一邊。

美國:與我無關

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在宣佈該決定時說,“我們有軍隊很有可能會被捲進兩支敵對的、正在前進的軍隊之間,這是非常難以維持的情形。在和其他國家安全團隊成員的討論以後,昨晚我與總統通了話,他下令我們開始將軍隊撤出北敘利亞。”

除了撤軍決定,埃斯珀還透露,美國得到訊息稱庫爾德武裝正在尋求與敘利亞政府以及其俄羅斯支持者“達成協議”,從而反擊北部正在推進的土耳其軍隊。儘管10月10日,美國媒體已有報道稱一位庫爾德武裝領導人向美國一位高階外交官透露了此事,埃斯珀依然強調,美國是在“最近的二十四小時”得知此事的。

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 / 網路

美國目前仍在敘利亞的軍事力量不過千人,能力極為有限,此前美軍的存在更多表現為一種形式上的保護作用——誤傷美軍可能帶來意料之外的大規模衝突,讓參戰各方都有所顧忌。

但現在,埃斯珀提出,美軍並沒有義務為了保護敘利亞庫爾德人而與土耳其軍隊開戰,與此同時他還承認,華盛頓在該地區“沒有足夠力量來阻止土耳其的進攻”。

庫爾德人:我怎麼辦

土耳其在本月初宣佈發動針對土敘邊境走廊地區的“和平之泉”行動,意在搶奪敘利亞北部土地控制權,以創立“安全區”用以容納目前身在土耳其境內的數百萬敘利亞難民。敘利亞北部及與之接壤的土耳其南部地區是傳統上的庫爾德人聚居區,敘利亞內戰爆發後,特別是ISIS開始肆虐後,庫爾德民兵武裝曾一度成為敘利亞北部阻止ISIS擴張的最重要兵力,也因此成為當時美俄兩國僅有的共同盟友。

庫爾德女兵 / 網路

沒想到,ISIS剛剛偃旗息鼓沒有幾個月,庫爾德人即遭美國背叛,並不得不與土耳其政府軍正面對抗。

庫爾德民族的建國願望由來已久,這個橫跨敘利亞、土耳其、伊朗和伊拉克四國邊境的少數族群深陷這一地區異常複雜的國內和國際政治鬥爭之中,而在土耳其,由於土耳其的壓制政策和激進派“庫爾德工人黨(PKK)”的存在,這種矛盾表現得尤為突出。

土耳其長期將南境一千多萬庫爾德人的存在視為嚴重威脅,並試圖將除土耳其庫爾德工人黨(PKK)之外的其他庫爾德人團體也定位為“恐怖分子”,這是一個絕大多數國家都沒有承認的指控。2015-2017年,由於與ISIS的戰爭成為各方最重要的關注點,土耳其政府不得不對庫爾德問題做出了一些讓步,但幾年後隨著各方勢力消長,特別是土耳其與北約關係冰冷,現在事情徹底變成了庫爾德人vs土耳其政府的戰爭。

10月12日,土耳其宣佈拿下了“和平之泉”行動開始以來的第一座敘利亞城鎮Ras al-Ain,讓各方——特別是美國鷹派——進一步懷疑土耳其的野心遠不限於敘利亞北部的走廊地區,而可能進一步蠶食敘利亞腹地。10月13日晚,土耳其已經成功控制了敘利亞北部被視為生命線的長達三十公里的高速公路,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則解釋說,土耳其入侵敘利亞的原因是“敘利亞政權無法抵抗恐怖分子”。

當然,在這裡他口中的“恐怖分子”指的大約並非已經奄奄一息的ISIS,而是土耳其正在炮擊的庫爾德人武裝。

敘利亞政府:我還活著

當西方更多關注庫爾德族群的命運的時候,另一個被無視的當事人已經採取了實際行動。

10月13日,與五角大樓宣佈撤軍開始幾乎同時,黎巴嫩與敘利亞媒體相繼報道了敘利亞政府軍向北進發的訊息,敘利亞國家電視臺隨即宣佈政府軍已經出動,目的是“抵抗土耳其的侵略”。

普遍認為,敘利亞政府軍的主要目標是保衛敘利亞北部城市曼比吉與科巴尼,兩個城市目前都在庫爾德人的控制下,而其中,邊境城市科巴尼的形勢尤為關鍵——它位於土耳其設想中的“安全區”中部,這意味著雙方極有可能將圍繞該市控制權發生對峙,甚至是對抗。

敘利亞總統阿薩德在視察政府軍 / 網路

敘利亞政府軍的行動也從側面證實了庫爾德人的說法:雙方正在嘗試達成合作。此前的混戰當中庫爾德武裝立場相對中立,雙方也曾有過短暫的合作嘗試,但並未持續下去。控制了敘利亞幾乎整個北部的庫爾德武裝一度被認為可能尋求分割敘利亞,現在局勢激烈變化,庫爾德人在談判中做出了什麼樣的讓步仍未可知。

而作為敘利亞政府的最重要支持者,俄羅斯對於土耳其與敘利亞的局勢進展直到目前仍處於觀望狀態。解決敘利亞政治危機、保住敘利亞政府的控制權與合法性,一直是俄羅斯在這一地區的首要利益,現在俄羅斯雖然態度暫時仍然謹慎,但在庫爾德人與敘利亞政府實現合作的基礎上,推動敘利亞問題的最終解決將迎來八年來的最有利機會。

俄羅斯總統普京 / 網路

與此同時,土耳其一意孤行式的突然出兵也牽動了另一個問題:已經暫告一段落的敘利亞反恐形勢,會否因為這一變數而突然惡化?

ISIS:我可能沒死

同樣是10月13日,敘利亞當地的訊息稱,由於土耳其軍隊包圍了庫爾德人控制的另一個邊境城鎮Ain-Isa,並對城鎮發起了炮擊,鎮上一個關押著俘獲的ISIS分子及其支持者的營地發生了大規模囚犯越獄事件,至少800人已經成功逃離。

據報道,該營地原有近700人負責守衛,但由於局勢混亂,同時需要抽調兵力應對土耳其的攻勢,13日該營地的守衛人員只有60-70人,對於囚犯越獄行動完全無力制止。

Ain-Isa位於高速公路邊,是土敘邊境重要的交通樞紐,也因此爆發了空前激烈的戰鬥。而在目前的局勢下,逃離該地的ISIS成員至少有三種可能的去向,其中包括逃往土耳其境內。沒有任何一方有能力確保這些逃亡的恐怖分子能夠再次被控制。

土耳其方面指責這是“假新聞”,稱訊息並不可信,或者是庫爾德人自導自演所為。除土耳其外歐洲各國及俄羅斯均對這一進展表示了擔憂。

俄羅斯安全專家已經指出,這些恐怖分子最有可能的方向是湧向敘利亞南部,那裡仍有少量ISIS控制區,這意味著已被打散的ISIS組織可能出現下一次集結,與此同時,也有人相信其中一部分人的目的地是土耳其。

據聯合國統計,自土耳其軍事行動發動以來,已有超過十萬人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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