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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應該是一個“雜家”

潘磊:沒有。從來沒有走上臺前,一直在幕後。

譚飛:我看形象氣質,從幕後的角度算是非常帥氣的,非常有型。

潘磊:謬讚。

譚飛:當時是南藝什麼系畢業的?

潘磊:作曲系。

譚飛:所以作曲系的出才子。

潘磊:也許吧。

譚飛:也許,不好意思,我們會挖坑的。

潘磊:因為作曲的他本身學的專業課就比一般的音樂類的要多,它有所謂的四大件,曲式、復調、和聲、配器。

譚飛:其實都要會,包括演唱你也得懂一點。

潘磊:對,都得懂一點,包括樂器。它因為涉獵地較廣,你還得去了解一些歷史,去關心一下政治。

譚飛:有點雜家,是吧?

潘磊:對,你得多方地去涉獵一些東西。

譚飛:因為這樣你創作的時候才能觸類旁通。

潘磊:是的,我贊同。

譚飛:那麼說到創作,就說到你創作的《大運河暢想》,用了多媒體的表現方式,也很當下,那麼這也與這場組歌的主題相契合,用現代的眼光看待古代文明,極具史詩感。你是怎麼把這些歌串聯起來的?心裡的大運河是一個什麼樣的氣質?

潘磊:大運河因為應該說流經的流域最廣的就是在江蘇,流經了7個城市,對於江蘇人來說,對運河的感情和對長江的感情其實是差不多的。

譚飛:差不多的,也是母親河之一。

潘磊:那麼運河作為一條人工開鑿的一條河流,它裡面是有很多的故事性的。那麼這些故事把它組裝在一塊,其實在一臺音樂會里面它是具有一定的戲劇性的,這是當時考慮到怎麼將歌變成組歌,怎麼將十幾首歌組合成一臺晚會,那麼它一定是有內在的戲劇聯絡和包括小畫面的聯絡。因為運河它不像長江黃河,它是一種奔騰。

譚飛:那麼長。

潘磊:對,萬里之勢。這個運河它是。

譚飛:它有人文色彩。

潘磊:它特別契合江蘇人的這種氣質,它有奔湧向前的感覺,但它沒有那種奔騰一瀉千里的那種。

譚飛:沒有太霸氣的東西,甚至有一種市民化的那種。

潘磊:對,但是它同時承載了非常重要的一個不管是在經濟、在文化、在歷史上面的這樣的一個地位,我覺得和江蘇人特別像。那麼這臺音樂會將它內在的經脈,給連起來的經脈就是我們剛才談到的,就是這條運河兩岸發生了太多的故事,它是有一定的戲劇張力在裡面的。

譚飛:所以就是您也講的突出敘事性,就是作為舞臺作品進行創作的時候,如何把握這種敘事性?因為你說的可能勾連幾個關鍵詞容易,但是你敘事怎麼樣讓觀眾感興趣,讓看的人能夠產生興趣,這個怎麼做到?

潘磊:這樣,就是《大運河暢想》這一臺,可能更具體地更嚴謹地說,它是一臺音樂會,它是以音樂性為更重要的,而且它的整個最後音樂呈現的是一個畫面感。因為你透過多媒體技術介入以後,你更多地是帶給觀眾一個不同的畫面,在運河的不同景緻和人文之間的一個關係。

譚飛:其實它是透過畫面跟人文的嫁接來達到敘事性,而不是純是靠透過音樂來敘事。

潘磊:因為你一旦敘事就一定要有人物。

譚飛:那就太複雜了。

潘磊:那就又變成是一個舞臺戲劇了,所以為什麼我說《大運河暢想》更嚴謹的說法,《大運河暢想》它是一臺音樂會。

譚飛:明白,可能它的更大的功用並不是敘事,而是透過兩岸的風土人情來展現這個運河的一個歷史人物的內涵。

潘磊:對,它有人物,但它僅僅是這一幅畫面裡面的一個人物,比如運河船孃,我一說你馬上就有畫面感。

譚飛:就它沒有喧賓奪主,主是那個運河。

潘磊:對,大概是這個樣子。

譚飛:明白了。

音樂是另一種語言

潘磊:那麼談到敘事,你像我寫過的舞劇,這個舞劇是涉獵地最多的一個創作類別,這可能和我的家庭出身也是有關係,我父母就是舞蹈演員。包括我現在的夫人也是舞蹈編導,所以就天生會對舞劇的這個樣式、這個類別,你會天生有創作衝動。我創作的舞劇最多的還是民族題材,包括有《瑪納斯》,這是柯爾克孜族的一個民族史詩。有《大美伊犁》,其實說的是一段哈薩克人的歷史。

譚飛:《大美伊犁》。

潘磊:像我去年剛剛完成的一個《興安謠》音樂劇。它反映的是江西的畲族人。

譚飛:畲族人,明白了。都是少數民族地區的。

潘磊:對,然後像漢族的寫過一部舞劇叫《節氣江南》。

譚飛:《節氣江南》。

潘磊:其實就是透過江南的二十四節氣的種,展現了江南的一片風土人情和人文文化,然後還有《桃花扇—香君的琵琶》。其實是切入點以香君的這樣的一個人物,來展現了那段的歷史。有這麼多舞劇,我覺得這是一個作曲家最幸福的一件事。首先你可以接觸到這麼多的歷史文化,這是一個幸福的事。然後你可以透過這麼一臺,因為每一部舞劇的導演是不一樣的,所以他的審美,他的敘事方法,或者是對整個作品的結構方法,他都是不一樣的。那你就會碰到很有意思的各種型別的藝術的碰撞,這是我覺得,每臺劇都是很艱苦的過程。

譚飛:但又很舒服、很享受。

潘磊:對,到最後有作品呈現在舞臺上的時候,你那個時候是最釋懷的時候。

譚飛:而且聽得出來,你的興趣的方向也好像是跟一種少數民族文化,包括一些色彩的豐富的那種來做一些嫁接,因為你剛才說的那幾個民族,包括它的服飾,它的生活方式,可能都是比較獨特的。

潘磊:對,就很幸運嘛,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去接觸這麼多民族,而且你作為一部做到舞臺劇的情況下,你一定要去深入地去採風,去接觸,去真正地融入到這個民族。對於我來說,中國的民族這些音樂素材,第一個用之不竭,這個確實太大的一個保護了,我們年輕人真的是很幸福。我第二個把它運用在舞臺上,我覺得就像不同的方言,音樂也是一種語言,音樂就是一種語言。我可以用這種方言來跟你去講故事,我可以用這樣的一個語言來跟你講故事,我覺得特別有意思。

想象力讓不同元素產生碰撞

譚飛:那麼再說到《唐伯虎點秋香》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特別被周星馳拍了之後,那個著名的電影,經典臺詞把人物塑造地活靈活現,但你的肢體劇版本,劇中人物沒有一句臺詞,這個太難了,完全靠肢體動作和音樂效果,表情達意,而且創造了不錯的喜劇效果。可以講講這個戲的創作過程嗎,因為真的很難了。使用肢體表達是很難的。

潘磊:首先這個可能是有七八年前甚至十年前的一個創作的作品了,我覺得是非常開心的一個創作的過程。首先創作團隊非常之年輕,我們當時都二十幾歲,導演可能年紀稍微大一點 ,可能30歲,我們就30歲左右的三個人在一塊,真的是玩出來的一部劇。當時大家都在聊到底怎麼把這部劇做得更有意思,所以在音樂創作的時候很難得的是沒有給我任何限制,沒有跟我說我們要走這個風格,走那個風格,更多的是說發揮,你想是什麼樣的。

譚飛:你覺得怎麼好怎麼來。

潘磊:對,反正我們故事大概是這樣的,人物大概是這樣的,你覺得它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所以在那個裡面做了很多有意思的嘗試。另外肢體劇因為它沒有語言,它不像我以前寫過很多的話劇的配樂,它更多的是一種情感的鋪墊和情感的敘述,它那個肢體劇,它肢體是語言,你音樂同樣是語言。

譚飛:對,肢體本身就是語言了。

潘磊:肢體本身它是在傳達情緒其實,在傳達情緒或者人物的,但是你同時音樂也要配合它在說話,包括一些電子音樂和民樂的這些融合,反正玩得很開心。

譚飛:你說的這個玩字其實就是一個精髓,就是這種戲就是得逸興遄飛,是非常大的一個想象力才能完成。

潘磊:對,您說的想象力特別對,就怕你想不到,就怕你想不到了,怎麼樣讓別人真的是覺得沒有想到的,做了很多的嘗試,包括一些沒有詞的阿卡貝拉的一些嘗試,現在您突然提起這個,其實一回想其實特別開心,那個創作的時候。

譚飛:很幸福的一件事。

潘磊:對,我的創作唯二沒有受到導演太多限制的,這是第一部。

譚飛:那另一部呢?

潘磊:第二部就是《桃花扇—香君的琵琶》這是一部現代舞劇,因為合作的導演和舞蹈編導全是香港的團隊,邢亮,這也是我們中國非常著名的一位現代舞者,他對我的音樂基本上沒有提過太多的。

譚飛:束縛。

潘磊:結構、情緒,沒有,而且他說有些舞段,他說我先排,你來看,你感受到是什麼?那你就是什麼。

譚飛:就讓你去體會他要的一個東西。

潘磊:對,因為舞劇或者是舞蹈這種基本上是大家先去碰撞,產生一定靈感,他再有個大概的人物、結構、情緒,大家都是有一個共識以後,大家去分頭去創作,那麼我拿了音樂去給他,他再進行一個編舞。那麼這次創作合作的導演他就是採取另外一個,有些東西他說我跟你也說不清楚。

譚飛:他要你給他的這種感受。

潘磊:他需要的是兩個,也許就是我們兩個是體會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事兒。

譚飛:我明白,他需要一種觸動。

潘磊:他就是碰撞。

譚飛:是那種PK式的。

潘磊:對,他就需要我們兩個也許不在一條線上面,但是他想嘗試不在一條線上的兩個點碰撞以後會產生什麼效果。

譚飛:聽著是有點先鋒性。

潘磊:對,所以最後這部舞劇的裡面的內容,音樂語言非常之豐富,有崑曲、有評彈、有京韻大鼓、打擊樂、然後有電子音樂、有搖滾樂,我把很多東西都雜糅在一塊了,甚至是電子樂,這種民樂、合唱加交響,全部去雜糅起來了。這部劇在墨爾本、在澳大利亞巡演的時候,在悉尼的第一場首演的時候,當時是一個大學的藝術系的一個老教授,我估計八十幾歲了,看完以後太興奮了,就衝到臺上來說。第一個,他沒有想到中國的舞劇現在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一箇中國的傳統故事,用一個可以說一個世界語言,他以前看到的都是那種。

譚飛:中國傳統的舞劇。

潘磊:它是透過一個現代的語言傳遞給他了,他已經看明白了。第二點,他覺得在在聽覺上的衝擊特別大,他說音色太豐富了,當時跟他也聊了很久,我說你最感興趣的是什麼?他說他既聽到了很多他沒聽到的,也聽到了很多他想聽到的,也聽到了很多他原來不喜歡聽的,因為我用了很強烈的一些電子樂和一些搖滾樂,他說我原來是不會接觸這些東西的,他可能更偏古典的這種聽覺習慣,但是他覺得全部融合在一塊以後,特別是透過一個舞劇加舞臺表達,一個立體的呈現以後,他會覺得不一樣。這也是我覺得戲劇舞臺,或者叫舞臺戲劇最大的魅力,它最後都是給人家一個綜合的感覺。

譚飛:而且從香君的角度出發講《桃花扇》,有時候可能一種就是個性解放的元素,所以它需要你在裡面做到一種既雜揉,同時又可能保持那種先鋒感。

潘磊:對,導演在這部劇裡面設定了三個香君,其實代表了三種心理狀態的香君,還有一個香君的影子。

譚飛:有心理分析各種。

潘磊:對,很有意思,這部劇的創作過程。

譚飛:也很過癮。

潘磊:很過癮。

民族音樂可以非常時尚

譚飛:那我注意到你在民族音樂劇《興安謠》是將民族元素和時尚元素集合在一起,可以談談將民族元素跟其他元素結合的一種創作傾向。

潘磊:《興安謠》這部也是部委約作品,現在馬上今年5月份要參加全國少數民族匯演來北京,當時接觸到,第一開始導演來找我的時候說音樂劇,那我很興奮,我說可以寫音樂劇了,可以跳脫一些,可以名正言順地用一些現代流行音樂了,但是他後來經過整個主創的碰撞,包括對方的主辦方甲方的一些要求叫民族音樂劇,那我就瞬間又卡了一下殼。民族歌劇我知道,民族音樂劇又是一個什麼東西?中國好像還很少,基本上反正我所知道的幾乎沒有這樣定義,民族音樂劇,音樂劇本身是一個舶來品,這個大家都很清楚,看過什麼《貓》、《歌劇魅影》,包括現在什麼《漢密爾頓》,最近是非常風靡。

譚飛:還有《媽媽咪呀!》這些。

潘磊:《媽媽咪呀!》都是這種東西,怎麼去做民族性的改編?我覺得這次又是一個大膽的嘗試。其實你會發現周杰倫原來做了一些嘗試所謂的民族風,其實在這部創作裡面,我會覺得民族音樂它可以非常時尚。

譚飛:就像周杰倫那種中國風的那種。

潘磊:對,中國風、民族風,你聽慣了一個山歌,因為是寫的同樣也是少數民族,畲族人,一個山歌,最古老的一個山調,你可以把它變成既好聽又熟悉,然後又具時尚感。

譚飛:包括我們現在看的像阿朵、薩頂頂,她們也都是那種。

潘磊:對,做這方面的強項。

譚飛:包括譚維維也有一些,就是那種國際音樂跟民族音樂的嫁接,譚盾也是這方面的好手。

潘磊:是,其實中國的這代音樂人,包括流行音樂人,都在做一些很積極的嘗試。也許現在很多的結果並不如人意,但是我覺得有勇氣去做這樣的嘗試的,首先我是很欽佩。像譚盾老師就不說了,譚盾老師他是一直走在音樂的最前沿。

譚飛:是,時尚跟民族。

潘磊:他具有非常深厚的傳統的功底和音樂的,因為他本身是花鼓戲的這樣的一個樂團出身,他對打擊樂、對這種民間音樂特別熟悉,然後他的本身的管絃的這種交響的功底又特別深厚,但是他同時一直走在前面,在尋求更多的新的音色和更多的音樂表達的可能。我覺得這個是很佩服的。然後那些流行音樂人,包括你剛才談到的譚維維、薩頂頂,包括最早的《阿姐鼓》的那個叫?

譚飛:朱哲琴。

潘磊:對,這一批都是最早真正的將中國的民族音樂,用世界的語言去表達的一撥人,我覺得很了不起。而且這種嘗試,應該年輕的音樂人。

譚飛:更走一走這個路。

潘磊:更多地去找一找這種,而不是現在過於商業化地去看待音樂。

譚飛:明白,《雷雨》跟《桃花扇》。你怎麼看它們兩個戲的這種結合?

潘磊:我們當時《雷雨》和後來的舞劇《桃花扇》的《夢·香君》是一個完整版,當時其實先有了半場的,我們當時叫舞,舞蹈的舞,《舞·雷雨》。

譚飛:《舞·雷雨》,直接嫁接了。

潘磊:《舞·雷雨》,下半場叫《夢·香君》。

譚飛:把它完全融在一起。

潘磊:它其實是完全兩個,一個是長袍馬褂,因為《雷雨》長袍馬褂,一個是明末的服裝,兩個朝代的故事,一個說的是家,在我的理解。

譚飛:一個說的是國。

潘磊:一個說的是國,但是說的還是同樣的是一種人的感情。這個我覺得是你如果把這兩個聯絡在一塊,一個是中國古典文學,透過現在的眼光和視覺,我去客觀地闡述給你看,因為這兩部戲都是香港的導演,我覺得他們一個創作習慣吧,我覺得也挺好的,一個非常好的創作習慣就是他把很多的文學作品,他的改編的前提是什麼?我不注入我個人過多的感情,我把我講的這件事放在這,我用我的美學的觀點呈現給觀眾去看,那你能體會到什麼?

譚飛:觀眾去評判。

潘磊:你去體會你在這段故事裡面你得到了什麼樣的感受,我覺得這是他們的一個創作習慣。《舞·雷雨》和《夢·香君》這兩部劇放在一塊的時候,他們做的就是這件事。

譚飛:對,你說這種先鋒戲劇它就是打破故事壁,現在流行詞叫打破次元壁,不同時代穿越時空各種各樣的,反而觀眾在裡面能體會到一種可能共同的美感,把那兩個作品反而是能體會到共同點。

潘磊:是,你說他們倆創作的時候,你要麼就是給這個人物或者給這段故事,或者給這段戲劇你注入極大的個人情感,我一定要讓你感受到悲,我一定要讓你感覺到喜。但是在這兩部劇,我覺得一直做的是情感上的一種剋制。

譚飛:剋制才高階。

潘磊:反正創作這兩部劇,我一直,音樂都是很單線條的,我沒有做什麼煽情、煽動,巨大的什麼東西,音樂一直是剋制和冷靜的。我覺得更多的是一種創作理念,把這兩部劇放在一起。

譚飛:它實際上是一個很好的標準,把這兩個劇融在了一起。

潘磊:對,大概是這樣。

我不拒絕任何音樂型別

譚飛:剛才講的其實都不是流行音樂,你是什麼時候想去做舞臺音樂的?是什麼動力讓你一直致力於舞臺作品和交響樂的創作?因為你肯定是有機會成為流行音樂創作者,而且那個大家都知道得錢容易,出名也快,可能一首歌唱紅了,全國都知道你了。

潘磊:年輕人嘛,我也是80後,不可避免的你一定會接觸流行音樂,作為我來說,我的一個音樂觀點就是我不會去拒絕任何音樂型別,我什麼音樂我都聽,哪怕是現在有些人會去批判的網路音樂,我也會去聽,包括我開車的時候我什麼音樂我都會聽。

譚飛:隔壁老樊。

潘磊:對,民謠我也會去聽,你說什麼堯十三這些地下搖滾我也會去聽。

譚飛:在你心中沒有什麼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其實都是一種美的東西。

潘磊:沒有,我不覺得一定是每個東西都是我在去審它的美,而是我去感受它。

譚飛:感知它。

潘磊:我去感受它,就是我聽了這些一定是會有人去喜歡它的,我想去體會那些人他為什麼會去喜歡它。對於我來說我的聽覺或者我的欣賞習慣裡面是沒有太多壁壘的,因為是專業出身,所以你剛才說的這些交響樂、室內音樂,這些音樂廳的作品,一定是我的一個,也不說強項,就是本身你就該去完成的一些那個。我的本科畢業音樂會應該也是學校歷史上,據說當時應該是幾十年都沒有過的一個交響音樂會,我本科就開交響音樂會了,沒有到天才。當時也是自己對自己要求。

譚飛:你是南藝學弟學妹們的傳說,他們經常說我們師哥潘磊多厲害。

潘磊:沒有。就當時也是逼著自己說,都已經寫到這樣了,大四大家有的是為了考研,有的出國,有的是找工作,就那段時間不如逼逼自己,好好地為自己畢業作品去努力。所以當時老師也是給我幫助很大,所以最後開了一場交響音樂的作品音樂會。我在本科的老師就是當時歌舞劇院的院長。我們的老師也是,我當時是可以直接考到博士的,但是在那個階段,我的老師說你適合先跳開學校的環境,先進到社會,你去感受一下。

譚飛:實踐是更重要的,而不是坐而論道。

潘磊:對,所以我就到了集團,到了歌舞劇院,也非常感謝集團這麼多年16年、17年給我這樣不斷地有鍛鍊的平臺和機會。一進來我為集團寫的第一個其實就是舞蹈音樂,然後也就慢慢發展成特別願意為舞臺戲劇去寫音樂的這樣的一個東西。

譚飛:那比如說問你心中你覺得國內比較好的流行歌手有哪些?你自己會怎麼看?如果舉幾個人的話,你比如說汪峰,他也是很有音樂造詣的,本身就是鮑家街出來的。

潘磊:他本身是中央藝術學院拉小提琴的嘛,他們那屆出了很多人,吳彤,輪迴的,輪迴的吹笙的主唱,他們都是一屆的。汪峰是屬於音樂人,我覺得如果從歌手,我最近特別喜歡周深。

譚飛:周深,周深的音色太美了,而且他的完全無瑕疵的聲音真的是。

大魚周深 - 大魚

潘磊:我覺得作為一個審美,你聽他的,特別聽他的錄音是一個無瑕疵的狀態。

譚飛:就跟純淨水一樣。

潘磊:就像看那個玉,很舒服。

譚飛:周深確實挺棒。

潘磊:對。音樂人我覺得中國現在最早是汪峰,我們聽的時候,其實我高中的時候是鮑家街43號《小鳥》第一盤專輯,我那時候就聽汪峰了。唱《藍蓮花》的叫什麼來著?許巍。

藍蓮花許巍 - 一時 Remix概念精選輯

譚飛:許巍也很棒。

潘磊:當我在大學的時候,其實這兩個人當時是我覺得,就那時候我認知是國內最好的兩個音樂人。而且是代表兩個不太一樣風格的兩個音樂人,汪峰更張揚,他情緒更外露,而許巍一直是像一個詩人一樣去對待自己的音樂。那時候臺灣的音樂人是最厲害的,我們那時候剛開始學習編曲嘛,聽的最多的就是臺灣的涂惠源。

怒放的生命汪峰 - 怒放的生命

譚飛:像涂惠源。

潘磊:涂惠源,季忠平這一波太厲害了,你就覺得這個旋律怎麼能寫得這麼好聽?那個配器編曲能編成這樣?

譚飛:看來你的心中確實是沒有那種城府之見,覺得好東西就是好東西,沒有說什麼誰是學院派,誰得非常高階什麼的。

潘磊:沒有,我覺得都是在做音樂。就我覺得真正該有不同態度去評視音樂的是你這個人對待音樂的態度。

譚飛:這個說得好,這可以當標題。

潘磊:就有的人是為了音樂而生,我現在不寫我難受,有的是為了生活去寫音樂。

譚飛:為了名利。

潘磊:我覺得這個態度是有高低之別的,真正出來作品擺在檯面上,既然有人喜歡,你何必一定去說審美和審醜呢?剛才聊了就是說,我覺得現在中國音樂,比如一些抖音平臺或者是網易雲這些,因為音樂的平臺非常多,而且中國的這個版權意識越來越好,版權的這種保護的機制越來越好,一批年輕的真正的流行音樂人,我說實在話,他生活在一個最好的時代了,現在你可以透過一首歌、兩首歌,你不用去演出,你透過版權你可以有收益了。像我們這一代或者比我早一代的,真正玩流行音樂的有生活非常清苦的。

譚飛:是窮困潦倒的。

潘磊:靠音樂是養不活自己的,真的很多很多。但是現在處於一個非常好的時代,但是我剛才和您聊了這種對音樂的態度,現在為什麼那麼多口水歌?為什麼那麼多歌聽的是似曾相識的感覺那麼多?它完全形成了歌曲流水線的運作,就是它的和聲,就是我們說的編曲的風格,這首歌火了,那它的和聲是什麼?它的旋律線條大概是什麼?馬上同樣型別的就會出來,就是複製。

譚飛:所以現在抄襲現象也很嚴重。

潘磊:現在都已經談不上抄襲了。

譚飛:混淆混到一起了。

潘磊:按我們專業人的耳朵一聽,它稍微變一個速度變一個調,稍微旋律倒一下,都一樣了,他已經不是在為審美在進行創作了,他是在生產。

譚飛:掙快錢。

潘磊:還有一個現在就是國風,古風或者叫這種特別流行的,就是詞的問題了,為了強行地去押韻。

譚飛:包括有些rap的寫作,我覺得現在人人都可以叫rap,其實可能綜藝節目是個好事,但是搞得好像rap成了人人都能弄的。

潘磊:我覺得是這樣,就是你包括像GAI這種,我覺得他一直在做一個,為什麼他能出來?他也是在將嘻哈hip-hop音樂在進行民族化和中國化,他會用方言去說,他會有一些民族的旋律進去,在他編曲裡面。我覺得這是因為他真的是熱愛這個東西,他在研究這個東西。

蘭花草GAI周延 - 烻

譚飛:聽得出來他的專業能力而且。

潘磊:對,當然我不排斥hip-hop,不排斥嘻哈音樂,但是中國現在有很多年輕人覺得我背一段順口溜,就叫rap了,就叫hip-hop了,然後你很抽象地說hip-hop其實是一種態度,是一種精神,它這個生存的土壤、誕生的土壤就不一樣。

好的樂團能把歌唱進老百姓心坎裡

譚飛:那我們再說到您現在江蘇省演藝集團歌劇舞劇院副院長的行政身份,培養人才確實是當務之急,你覺得現在培養人才有什麼困難嗎?是不是這個社會的浮躁的這種大的這種環境?

潘磊:因為現在我們的歌舞劇院有三個團,一個是現在的歌劇團,一個是舞劇劇團,還有一個非常不錯的流行樂團飛揚樂團。對於這三團,我覺得先來說歌劇團,歌劇團從2013年開始。

譚飛:2013年成立吧?

潘磊:不,很早就有,我們這個追溯很多年。

譚飛:江蘇好像抓得很早。

潘磊:對,就是當時真正國內第一批開始做歌劇的,地方院團真正開始做歌劇的,江蘇應該算最早的。在當時我們王燕文部長,宣傳部的部長在主抓下面,到了去年其實已經五部歌劇。

譚飛:對,我看了好幾部,《周恩來》、《拉貝日記》我都看過。

潘磊:對,對隊伍的鍛鍊非常大,現在我敢說我們這支合唱團已經是國內可能除了幾家國字號的,中央歌劇院、上海歌劇院這些我們可能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地方院團裡面在合唱、在歌劇藝術上面,這支隊伍已經是經受過鍛鍊和訓練了,已經非常棒了。但是當他們每一個人從合唱團的身份出來以後,變成一個獨唱演員的時候,那我也經常會跟他們談,包括每年考核,包括這兩年的考核,包括一些比賽的選拔,我會跟他們說一點,我說院團培養的不是在音樂廳演唱的歌唱家,特別是現在的民族唱法,我不需要你再坐在音樂廳裡面,要求每個人坐在音樂廳裡面聽你的發聲方法、你的難度、你的氣息、你的所有東西,我說在我們的地方樂團我需要的是真正唱歌給老百姓聽的,老百姓說唱得好了。現在有個非常奇怪的一個現象,特別是我們的民族聲樂發展到現在就是,我也不攤開來說了,他有些民族歌劇、民族詠歎調唱得相當好,而且大歌,所謂的大歌唱得相當棒,但是當他唱《九九豔陽天》,唱《好一朵茉莉花》,唱到這種小民歌的時候就不對了。

譚飛:氣質、氣場就不對。

潘磊:對,他就喪失了這種我們所說的群眾性。

譚飛:或者說接地氣的能力。

潘磊:對,老百姓說以前聽的《九九豔陽天》不是這樣,聽的《茉莉花》不是這樣,不是挺起來這樣的。

譚飛:弄得太洋範兒了。

潘磊:所以這也是跟我們現在演員說的是,就是還是做到一個音樂審美,別什麼都是大、壯、又氣息飽滿,我說到了最後你唱歌還是在跟人在說話。

譚飛:跟人交流。

潘磊:沒人願意跟你說話的時候都是端著跟你說話的,還是要注重音樂的表現性,你唱歌也是在音樂表達嘛。

譚飛:你這個說得特別對,可能就是我們說的接地氣,你不能一直在雲端飄著,因為這個音樂它是有人民性,有群眾性。

潘磊:舞劇團其實在我接觸那麼長時間,我剛才也說了我寫得最多的就是舞劇,和舞蹈演員接觸最多,其實舞蹈演員是藝術行業裡面我認為是最單純的。

譚飛:是,舞蹈演員非常單純。

潘磊:他非常純粹而且,這個都是童子功了,可能七八歲,六七歲甚至更小一點就是接觸舞蹈,可能十七八歲就進入院團工作了,很年輕就進入院團工作了。然後一直跳,其實真正的舞臺壽命,當你第一次上到舞臺,真正走到臺前,也就大概10年到12年的最精華的舞臺壽命。到了30歲過後,不管是男孩還是女的舞蹈演員總會碰到一些傷病、生育、各種家庭的問題,他會有很大的變故。那有的轉行作為編導,作為導演,或者作為教師,他有他的華麗轉身,但是也有那種真的因為傷病影響一輩子的。但是他在年輕的時候,你只要給他平臺,只要給他願意跳的舞劇這樣的平臺或者這樣的劇目機會,他會義無反顧的。他也不在乎說這個月房貸還不了,甚至說我買不起房了,我在外面教不了課了我來排你這個劇。

譚飛:舞蹈演員的眼睛是盯著遠方的,他們不會盯著下面,他們在臺上的眼神都是往遠方眺望。

潘磊:對。舞蹈演員,反正這一點我覺得是最可愛的,非常純粹。他對自己事業的那份熱愛是很多其他藝術行業是比不了的。

譚飛:所以要保護他們的創造力和那種純粹的東西,給他們儘量創造好的條件。

潘磊:對。

譚飛:這也是院長最大的責任,一個個都嗷嗷待哺。那就最後一個問題問問潘院長,近期有什麼創作計劃可以跟大家聊聊?

潘磊:今年現在我作為音樂總監正在做七一的,今年宣傳部的建黨100年的晚會,演出的一個大型的歌會,這可能是江蘇省今年吧,可能歷史上也是最大的一年,參演人數也是最大的一次,可能幾千人。然後今年下半年正在談,正在洽談一個劇目,一個西藏題材的音樂劇。

譚飛:那算是你第四部了。

潘磊:對,近期的第四部音樂劇。

譚飛:特別是涉及到少數民族地區的。

潘磊:對,又有一個機會去接觸西藏風格了,然後之前也去過。

譚飛:西藏音樂也是非常有意思,非常美的。

潘磊:你近距離去接觸以後,你會發現和我們現在聽的完全不一樣,就可能下半年就忙完這臺演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可能今年年底爭取能將西藏的這臺劇目搬上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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