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是指位於位於大西洋、地中海和烏拉爾山等地理邊界之內的區域:與美洲以大西洋為界、與非洲以地中海為界、與亞洲以烏拉爾山脈、烏拉爾河、高加索山脈等地理屏障為界。整個歐洲的面積是1016萬平方公里、人口7億多。如果歐洲是一個統一的國家,那麼其國土面積將超過加拿大、中國和美國,同時也將成為僅次於中國和印度的世界第三人口大國。這個國家的人均GDP將會達到2.94萬美元,名義GDP達到21.82萬億美元,雖然人均GDP比美國要少,但GDP總量還是比美國更有優勢的。那麼這個國家是否可能超越美國成為超級大國呢?一個國家能不能崛起成為一個超級大國主要看兩點:一是這個國家的地理位置、資源儲備等先天的自然條件,二是看這個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政治動員力、社會組織力等後天的社會條件。前者是成為大國的基礎條件,所以無論科威特、瑞士這樣的國家人均收入有多富裕也不會被視為是國際事務中具備影響力的大國,因為這些國家的體量實在太小了;然而僅僅有基礎只代表取得了角逐大國地位的資格,而不代表必然會成為一個大國。近代史上的舊中國以及淪為英國殖民地的印度就資源稟賦而言難道不具備成為一個大國的資格嗎?如果一個國家空有資源稟賦,然而在政治、經濟、社會等各方面的發展均乏善可陳,那麼這樣的國家只是一個空有規模體量的大國而不是國家綜合實力上的大國。說得直白一些就是:一個國家的規模體量、自然資源、地理位置等先天條件是構成其綜合國力的重要基礎,但並不是說體量大、資源豐富的國家就一定國力強大。很顯然如果歐洲實現統一憑藉其領土面積、人口規模以及目前現有的產業基礎無疑是具備崛起成為一個超級大國的基礎的,問題在於歐洲實現統一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今天歐洲作為一個地理概念是明確的:與美洲以大西洋為界、與非洲以地中海為界、與亞洲以烏拉爾山脈為界。然而歷史上的歐洲並不是一個明確的概念,其邊界外延是經歷了一番變化的:歐洲是歐羅巴洲的簡稱,而“歐羅巴”一詞來自於古希臘神話中的一位人物。最初歐羅巴指的是希臘本土,後來才把愛琴海諸島包括進來。亞歷山大大帝東征時期歐洲的範圍一度向東延伸包括了現在被歸入亞洲的小亞細亞等地。顯然這時的歐洲與其說是一種地理概念,不如說是一種文化概念——指的是接受希臘文化的地區。公元2世紀托勒密將頓河作為歐洲和亞洲的分界線,這一觀念一直維持到17世紀。隨著俄國的彼得大帝一方面在國力致力於西化改革,一方面積極對外擴張。俄國的西化改革使其與西歐各國的心理認同相對增加,而隨著俄國疆域的向西擴張就使其與歐洲中心的地理距離也日益縮短,最終俄國成為了歐洲均勢格局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歐洲的地理外延也隨著俄國的崛起由頓河推進到今天的烏拉爾山脈。事實上在地理上分隔歐洲和亞洲的烏拉爾山脈儘管蜿蜒長達2000公里,然而其最高點海拔也不過1895米,這一高度甚至還低於中國五嶽中的華山和恆山,我們不妨試想在數千年前的春秋戰國時代華山、恆山就不是諸侯國之間的天然分界線,換句話說即使華山這樣的天險在數千年前就能克服,顯然烏拉爾山脈並不是什麼不可逾越的地理屏障。事實上烏拉爾山脈在歷史上既沒阻擋蒙古人西征的鐵蹄,也沒成為俄羅斯自西向東征服西伯利亞的障礙。同樣從海上將歐洲與亞洲分隔開來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也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今天位於亞洲的小亞細亞半島在古希臘時代就和歐洲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著名的特洛伊戰爭就爆發於此。海峽沒能阻止希臘人跨海遠征特洛伊,沒能阻止後來的亞歷山大大帝東征,同樣也沒能阻止奧斯曼帝國攻陷拜占庭。正因為缺乏天然的地緣屏障,所以從烏拉爾山脈西麓一直延伸到多瑙河的東歐平原自古以來就是匈奴人、保加爾人、蒙古人等遊牧民族入侵歐洲的天然地緣通道。在相當漫長的古代歷史上這一地區與濱臨地中海的南歐地區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文明特質,而作為歐洲文明源頭的古希臘古羅馬文明恰恰就發源於地中海。事實上羅馬帝國是一個典型的地中海帝國——即使在其鼎盛時期的版圖最北只延伸到萊茵河-多瑙河-喀爾巴阡山一帶,至於今天的俄羅斯、烏克蘭、德國等廣大東歐、中歐地區在當時甚至根本不被視為歐洲的一部分。事實上當時這一併不被視為歐洲的地區可不小——這一地區佔據了現在歐洲面積的一半左右。當時的歐洲實際上就以萊茵河-多瑙河-喀爾巴阡山為界形成了拉丁文明與日耳曼、斯拉夫等不同族系的分野。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歐洲大陸的西部被阿爾卑斯山、比利牛斯山、喀爾巴阡山、多瑙河、萊茵河等天然的地理屏障分割成支離破碎的小塊,而在歐洲大陸的西北方向還分佈著三個大島——不列顛島、愛爾蘭島和冰島以及一系列小島。這些地理屏障將歐洲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各自獨立的地緣板塊,由於缺乏一個足夠強勢的核心板塊,所以無論是法國或是德國單純依靠自身體量要想壓制整個歐洲其實是無比艱難的。也許有人會說:中國在自然地理上也有高山大川的阻隔,那麼為什麼就能形成大一統帝國呢?這裡需要注意的問題是:現代意義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一個有著960萬平方公里陸地國土的遼闊大國,在其境內的確存在著諸多高山大川,然而在中華文明最初發源誕生的黃河、長江中下游地區是有著適宜農耕的大面積衝擊平原的;相比之下歐洲只有支離破碎在板塊,缺乏大面積的適宜定居農業的沖積平原,所以往往形成城邦割據的狀態。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同的生存環境塑造了中國人和歐洲人不同的思維模式:中國很早就形成了獨特的大一統思想意識,儘管中國作為一個高度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帝國是由秦始皇嬴政所締造的,然而其實大一統思想早已有之——戰國七雄連年征戰、諸子百家縱橫爭辯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實現天下定於一的目的。然而這種思維意識形態卻是歐洲人所不具備的,即使是在形式上締造了一個大一統帝國的羅馬帝國同樣欠缺這種思維意識,事實上羅馬帝國和中華秦帝國有一個顯著的不同:秦帝國具有明確的混一天下的奮鬥目標,正是基於這一目標才使秦始皇嬴政得以奮六世之餘烈;相比之下羅馬帝國的擴張是沒明確目標的——羅馬的歷代統治者總是小心翼翼地嘗試帝國是否還有繼續擴張的實力。公元9年羅馬帝國的擴張遭到了一次嚴重的挫敗,也正是這一事件深刻影響了歐洲日後的歷史程序:公元前12年羅馬帝國的奧古斯都發動了對日耳曼人的征服戰爭,隨後羅馬在自己佔領的日耳曼地區建立了日耳曼尼亞行省。如果羅馬的這次征服戰爭取得成功的話,那麼羅馬帝國的疆域將可能從地中海地區擴張到今天的德國,甚至可能進一步向東延伸到東歐地區,那麼日耳曼、斯拉夫等族系就可能被納入到羅馬帝國的統治之下,歐洲就有可能被整合為一個整體。到了公元6年前後現在位於易北河以西的德國領土已悉數被羅馬佔領,大受鼓舞的奧古斯都決定乘勝追擊,於是羅馬軍團兵分兩路:兩支精兵分別從萊茵河上游和多瑙河出發向波西米亞(今捷克)挺近。公元9年9月本來臣服於羅馬的日耳曼僱傭兵首領阿米尼烏斯暗中與其他日耳曼部落聯絡並設計將羅馬指揮官瓦魯斯誘入條頓堡森林,最終將瓦魯斯所率的3個全團全殲。這場戰爭徹底打破羅馬一統歐洲的勢頭,羅馬的疆域最終被限定於地中海地區,而現在的中歐、北歐、東歐等地均不在羅馬的統治範圍之內。
東方的華夏文明由於很早就孕育出了大一統思維,所以秦始皇嬴政可以較為順利地在這一思想指導下廢分封行郡縣並統一帝國的文字、貨幣、度量衡,實現了”車同軌、書同文“,從此以後中華大地各地區之間就形成了緊密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各種聯絡。這種統一體系是如此強大,以致於即使是異族入主中原也必須接納這一體系。相比之下歐洲由於缺乏這樣高度統一的政治、經濟、文化聯絡,這意味著歐洲的大一統帝國必須具備足以壓制各地的絕對軍事優勢,否則一旦當帝國中樞處於衰敗狀態時各地就會出現群雄並起的現象。羅馬帝國在其鼎盛時期得以維持一個形式上的大一統帝國,然而隨著羅馬帝國在蠻族入侵的浪潮下覆滅之後歐洲就進入到了封建采邑制度盛行的中世紀。相比之下中國也曾經歷過與羅馬的蠻族入侵類似的五胡亂華,然而在經歷五胡亂華以及之後南北朝的長期混戰之後根深蒂固的大一統思維仍使中國人得以締造大一統的隋唐帝國。正如中國人的大一統思想一旦形成就對中國歷史的塑造產生了深遠影響一樣的是:歐洲的分裂狀態一經形成就具有強大的慣性,因為始終有力量會試圖維持歐洲的均勢而不希望一個統一的歐洲出現:在中世紀羅馬天主教會為避免有強大的世俗政權崛起威脅神權統治往往聯合歐洲各國打壓勢力強大的世俗霸主;到了近代教會勢力式微後正處於國力巔峰狀態的大英帝國確定了自己的世界霸主地位,對歐洲大陸英國嚴防死守可能出現一個足以統一歐洲大陸的國家出現,以免威脅自己的霸權,為此不惜聯合歐洲各國同拿破崙和希特勒交鋒;二戰後英國輝煌不再,世界陷入冷戰格局,歐洲分裂成為分別由美國和蘇聯控制的西方資本主義陣營和東方社會主義陣營,總之誰也不願看到一個統一的歐洲出現。拿破崙和希特勒曾嘗試以戰爭手段統一歐洲,然而這種方式被證明勢必遭到致力於維護歐洲均勢的各國的普遍抵抗,最終拿破崙和希特勒的武力統一計劃都已失敗告終。拿破崙和希特勒用武力統一歐洲的方式已被證明是行不通,而在二戰後歐洲人開始嘗試用和平的手段實現歐洲的一體化。1945年戴高樂的顧問亞歷山大·科耶夫攥寫的《法國國是綱要》指出:隨著技術環境尤其是經濟規模的變化已使單一民族國家”不夠大“了,只有那些由若干加盟民族國家構成的”帝國“才可能在國際舞臺上佔據一席之地。事實上亞歷山大·科耶夫並沒明確提出歐洲一體化的概念,他的設想是由法國和西班牙、義大利以及法屬殖民地共同組成一個”拉丁帝國“,屆時這個”拉丁帝國“將擁有統一的武裝、一體化的經濟和相近的觀念,從而成為獨立於美、蘇兩極之外的第三極。與此同時科耶夫也承認德國的重要性——在他看來:法國要實現與美、蘇兩極的博弈就必須藉助於德國的力量,與此同時又必須避免使自己再度被德國征服,為此他提出了”煤鋼聯營“的構想:德國向法國出口煤炭以換取建設所需的成品鋼材,而法國則通過對德國戰略資源的控制實現對德國復興的調控,從而使其不至於威脅到本國的安全。
亞歷山大·科耶夫的”煤鋼聯營“構想正是日後歐洲煤鋼聯營(ECSC)的雛形,而隨著戰後殖民體系的坍塌迫使法國不得不將”拉丁帝國“轉型為”歐洲聯盟“。二戰後任何一個歐洲國家都不具備與美、蘇兩極博弈的實力,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抱團取暖增強自身在國際事務中的話語權。1950年5月法國外長羅貝爾·舒曼建議把法國和西德的煤鋼生產置於一個“超國家”機構領導之下。1951年4月18日法國、聯邦德國、義大利、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六國根據“舒曼計劃”在巴黎簽訂《歐洲煤鋼聯營條約》:決定建立煤鋼共同市場。1952年7月25日該條約生效。1957年3月25日六國又在羅馬簽訂了建立歐洲經濟共同體條約和建立歐洲原子能共同體條約(統稱羅馬條約),條約於1958年1月1日生效,現在歐盟的前身歐共體由此誕生。事實上在各國政治家就成立歐洲共同體的過程中一開始並沒將一體化程序限定在經濟領域,當時他們也提出了一個防衛共同體計劃——說白了就是和現在馬克龍所提倡的打造統一的歐洲軍其實是一個概念。不過這一概念在當時未免過於超前了:要知道50年代的法國和德國剛經歷過慘烈的戰爭,要實現軍事上的互信可謂是難上加難。1954年9月法國國民議會否決了關於防衛共同體的方案,歐洲共同體的職能因此被限定於經濟領域。誰也想不到時過境遷之後當年否決防衛共同體計劃的法國現在卻成為統一的歐洲軍隊最大的鼓吹者。從1973年起丹麥、英國、愛爾蘭、希臘、西班牙、葡萄牙等國陸續加入歐共體。1991年12月歐洲共同體馬斯特裡赫特首腦會議通過《歐洲聯盟條約》。1993年11月1日該條約正式生效,歐共體由此正式升級成為歐盟。1995年1月1日瑞典、芬蘭、奧地利正式加入歐盟,歐盟成員國擴大到15個。1998年歐洲中央銀行成立,1999年歐元作為歐元區的統一貨幣開始替代之前各自發行的馬克、法郎等貨幣開始運作。2004年5月1日馬耳他、塞普勒斯、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維尼亞、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10國正式加入歐盟。2007年1月1日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正式成為歐盟成員國。這是歐盟歷史上第六次擴大。2013年7月1日克羅埃西亞正式成為歐盟第28個成員國。
至此歐盟的發展從整體上看是極為成功的:在橫向的規模擴張上歐盟成員國數量增長到28個,成員國國土面積加起來達到了4379963平方公里,人口規模達到了5億多,經濟總量達到了18.749萬億美元,成為全球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在縱向的合作深度上歐盟成員國之間實現了人員、商品和服務的自由流通,歐元似乎已向世人證明了歐洲貨幣統一所取得的巨大成功。然而與此同時歐洲一體化仍存在諸多深層次的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歐盟的成功經驗一度掩蓋了這些問題,然而目前有的問題已逐漸開始表現出來。首當其衝的問題是歐盟實際上並不能等同於歐洲——歐盟的存在的確反映了歐洲的一體化程序,然而歐盟的發展並不能與歐洲一體化完全劃等號。目前歐洲一共有48個國家和地區,而這其中歐盟成員國只有28個,也就是說還有相當一部分歐洲國家並非歐盟成員國,而這其中最難融入歐洲一體化程序的恐怕是俄羅斯。上文已提到現在俄羅斯所在的這片區域自古以來就是遊牧民族入侵歐洲的天然地緣通道,因此在西歐各國眼中俄羅斯一直就被視為混合著遊牧民族血統的”白色韃靼“。在地理概念上俄羅斯毫無疑問是一個歐洲國家,然而在國際政治中很多時候是被排斥在歐洲體系之外的。事實上當西歐國家在提到歐洲一體化程序時是否包括俄羅斯在內一直是一個爭議頗大的話題:儘管目前還有相當一部分歐洲國家並未加入歐盟,但歐盟實際上是有意向將這些國家納入到歐盟的體系之內的,所以才會有歐盟的持續東擴之舉,然而俄羅斯到底是否應該被納入到歐洲一體化程序中其實這點連歐洲人自己也說不清:二戰後戴高樂的歐洲一體化方案是包括蘇聯的——戴高樂心中的歐洲就是地理概念上的歐洲,也就是從大西洋到烏拉爾的整片區域,1944年戴高樂和斯大林還簽署了《法蘇互助同盟條約》。蘇聯解體後隨著意識形態分歧的消失使俄羅斯和西歐國家之間的合作關係得到加深:1993年底俄羅斯和歐盟簽署了《俄羅斯同歐盟之間關於建立夥伴和合作關係的聯合政治宣告》。1994年6月俄羅斯又和歐盟簽訂了為期十年的《夥伴關係與合作協定》。1997年10月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在出席歐洲委員會首腦會議期間提出了建立”大歐洲“的思想。1998年5月俄羅斯與歐洲第一次首腦會議在英國舉行,會上發表的聯合宣告強調了俄羅斯與歐盟發展戰略伙伴關係將促進歐洲大陸的和平與發展,將雙邊關係推向了一個更高的發展階段。1999年俄羅斯與歐盟確立了從2000年到2010年的夥伴關係發展框架。與此同時俄羅斯與歐盟的經貿聯絡也日益密切:1995年至2006年期間俄羅斯與歐盟之間的貿易額從603億美元攀升到2310億美元,歐盟對俄羅斯的直接投資也從2004年的60億歐元增長到了2007年的171億歐元,同期俄羅斯對歐盟的直接投資由3億歐元增長到了10億歐元。對歐盟國家的能源出口一度佔到俄羅斯出口總量的90%以上,歐盟成為了俄羅斯最大的外匯來源地。然而歐盟和俄羅斯之間的深層問題並未得到根本解決:歐盟的老成員國中仍不乏視俄羅斯為”白色韃靼“的理念,而2004年後新加入歐盟的原華約陣營成員國們在歷史上大多與俄羅斯有各種各樣的積怨,歐盟的持續東擴對俄羅斯的戰略空間和市場範圍構成了一定的壓力。三百多年前彼得大帝開啟了俄羅斯的西化歷史,然而迄今為止俄羅斯和西歐國家之間仍為實現互信。事實上要構建一個囊括俄羅斯在內的統一歐洲體系無疑是繼位困難的——彼此互不信任的俄羅斯和歐盟都會擔心被對方吞掉。
既然歐洲一體化很難將俄羅斯囊括在內,那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打造一個將俄羅斯排除在外的統一歐洲體系。將俄羅斯排除在外的歐洲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將更多集中在經濟、科技、文化等領域,而在政治軍事領域的影響力將相對有限——畢竟俄羅斯的政治軍事影響力是不容低估的,而歐盟畢竟是一個經濟組織,並不具備北約那樣的軍事職能。當然馬克龍的確是在倡議成立統一的歐洲軍隊,然而要實現這一目標無疑是極其困難的:且不說要讓歐盟成員國在這一問題上達成共識有多困難,況且美國也不會坐視這種事發生。從歐盟及其前身歐共體當初成立的動機來看:歐洲各國就是要以抱團取暖的形勢實現在美蘇兩極之外增強自身話語權的目標。長期以來美國和歐洲實際上是一種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儘管大多數歐盟成員國是美國的盟友,然而與此同時雙方一直國際市場上展開各種競爭。現在歐盟已然是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如果歐盟各國再打造一支統一的武裝力量,那麼無疑將對美國的世界霸權構成潛在挑戰。那麼我們現在不考慮構建一個排除俄羅斯在位的歐洲統一體系後的政治軍事影響力,單純只討論構建這一體系的可能性呢?事實上即使是將俄羅斯排除在外的統一歐洲體系其實也是很難構建的:即使在排除掉俄羅斯後白羅斯、烏克蘭、摩爾多瓦等原蘇聯加盟共和國可是一向被俄羅斯視為自己戰略勢力範圍的,事實上現在的烏克蘭問題正是由於俄羅斯和西方國家的地緣博弈產生的。我們可以設想如果歐盟繼續東擴無疑時將會和俄羅斯發生摩擦的。那麼我們再進一步假設歐盟不像白羅斯、烏克蘭等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擴張,而是建立一個囊括整個西歐、南歐、中歐、北歐以及巴爾幹半島的統一體系是否可能呢?其實仍有難度——這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被歐盟成員國包圍的瑞士出於既定的中立國策而拒絕加入歐盟,恐怕在未來相當一段時期瑞士也並沒特別迫切希望加入歐盟的訴求。
現在我們假設歐盟不僅放棄繼續東擴,短期內也不謀求整合尚未加入的瑞士、挪威西歐、北歐國家,而是著力於深化歐盟內部的合作深度,從而對這些尚未加入歐盟的歐洲國家產生示範效應是否可行呢?應該說這是一種最為務實的選擇,不過依然存在一定挑戰。英國脫歐在某種意義上其實反映的是歐洲一體化程序中諸多潛在深層問題的:事實上在歐盟的持續擴張過程中早就潛伏下諸多深層問題,在英國脫歐之前歐盟成員國之間儘管對歐盟的某些具體運作條款有爭議,但總體上看歐盟無論是在橫向規模或是縱向的合作深度上都是不斷加深,然而英國脫歐開啟了一個先例就是歐盟首次出現成員國減少的現象。在此之前儘管從未有成員國退出歐盟的先例,然而實際上歐盟成員國之間客觀上還是存在諸多矛盾的。英國脫歐既有自身特有的原因,也是長期以來歐盟潛伏問題的爆發:就英國自身來看這個島國其實一直和歐洲大陸國家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同時英國與美國還維持著一種特殊的外交關係,而作為歐盟前身歐共體成立的初衷就是儘可能維護歐洲獨立於美、蘇兩極之外的話語權,當英國試圖加入歐共體時就曾被法國視為美國安插在歐洲的內奸而加以拒絕。儘管在經過一番波折後英國加入了歐共體,然而在此之後英國與歐洲大陸國家的關係仍是糾結的——這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英國並沒加入歐元區。如果說這些因素都是英國所特有的,那麼以下將要談到的問題可就不是英國特有的了,甚至可以說這些問題的存在使歐盟在未來不確定的階段存在一定的解體風險:歐盟說到底只是一個國際組織,而加入該組織的國家有各自不同的國家利益。歐盟的東擴使大量原東歐華約陣營的國家成為歐盟成員國,儘管這些國家大多數自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轉型以來經濟發展迅速,然而比起老牌歐盟成員國仍有較大差距。由於歐盟成員國之間的人員是可以自由流通的,於是大量來自東歐新成員國的移民開始湧入英、法、德老牌成員國,使這些老牌成員國背上了沉重的負擔,事實上這也是英國脫歐的原因之一。與此同時南歐的希臘、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幾個所謂的”歐豬國家“在經濟危機中可沒少拉整個歐盟的後腿,事實上歐盟內部一直存在兩大不同的經濟體系:一種以德國和北歐國家為代表,一種以希臘、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南歐地中海國家為代表,兩種經濟體系之間的摩擦使歐元區存在分裂為南、北兩大區域的風險。事實上這種風險已表現出來:2016年9月當歐元區財長在布拉迪斯拉發討論希臘改革程序是否符合債權國要求時7個南歐國家卻在雅典召開反緊縮政策峰會,這實際上正是歐元區南北方之間矛盾的反映。
事實上當初德國在決定放棄馬克而加入統一的歐元區時就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當時的馬克和美元、英鎊被視為全球最堅挺的三種貨幣,在德國國內被視為德國戰後經濟復興的驕傲,甚至被譽為經濟界的”核武器“。要德國人放棄這種被視為國家驕傲的貨幣也著實不易,同時德國作為一個製造業大國對南歐國家那種高負債、高消費的經濟發展模式也頗多不滿。儘管德國是歐盟內部一個起主導作用的國家,可即使是德國也會優先考慮本國利益,當時德國也沒少和南歐國家扯皮。現在看來歐盟的擴張速度也許快了一些,儘管在此之前歐盟在貨幣一體化、人員自由流通等方面都成為了全世界最成功的國際組織,然而顯然正是這些成果掩蓋了諸多深層次問題,現在這些問題以英國脫歐的形式表現出來。在未來相當一段時期內恐怕歐盟內部仍會長期存在原東歐華約成員國和老牌成員國、北歐成員國與南歐地中海成員國這兩大基本矛盾,而在兩大基本矛盾下各國之間還會存在諸多具體矛盾,而這些矛盾都是對未來歐洲一體化程序的考驗。縱觀歐盟及其前身歐共體的歷史而言:歐洲一體化仍將是未來歐洲歷史發展的基本方向,尤其是在全球化的今天北美、拉美、東亞、東南亞、中東、非洲各地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一體化程序,歐洲顯然也不可能置身於這個總的運動之外,但在歐洲一體化程序中必然會伴隨一系列的扯皮。目前看來歐洲的一體化程序可能更多將集中於經濟領域,在可預見的未來歐洲要在政治軍事領域統一成為像美國一樣的超級大國基本不存在什麼可能性,而即使是在經濟一體化程序也將不斷暴露出諸多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