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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陸娜

20年來,《速度與激情》已經成為了環球影業的主力專案,並在全球累積收穫了58.91億美元票房(前八部加番外《特別行動》)。但最初它是隻有3800萬美元投資,展示美國街頭賽車文化的B級片。

在首部影片意外獲得2億多美元的高票房後,這一IP也越發受到重視並不斷進化。如今,曾經的街頭文化已被家庭和友誼等更具普世價值的情懷所取代,視覺奇觀不斷升級甚至是爆炸式地填充影片,敘事也逐漸向全球化和超級英雄化發展。

日前上映的第九部影片遭遇了最嚴重的口碑爭議,網友紛紛用該系列曾經出現過的臺詞“Cars don't fly.”迴應電影新出現的“太空救援”等“超現實”場景。

曾經人們為什麼選擇了講述邊緣文化的《速度與激情》,在敘事的不斷轉向和越發宏大的視覺奇觀下,“速激”系列始終在追求的是什麼,電影留下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01|視覺奇觀

《速度與激情》系列曾經向觀眾展示了“只要足夠快,就可以躲過監控”。秉承著這樣的理念,極速飛車穿越雷區並且團隊毫髮無傷的戲碼,也出現在了《速度與激情9》。但電影行至第九部,僅僅重現地面意義上的“速度魔法”似乎連主創都覺得失去了新意,於是磁力吸車、甚至太空行動等畫面也一一上演。

回顧該系列過往的“名場面”,我們不難發現電影一直在製造視覺奇觀,並不斷自我挑戰更迭奇觀場面。

自2001年第一部《速度與激情》問世,電影就以街頭賽車手橫衝直撞的場面贏得了觀眾的喜愛,但那時視覺刺激只是作為服務電影主題的載體和工具。當時的導演羅博·科恩認為汽車是動感和自由的象徵,而地下賽車中黑人、白人、拉丁人齊聚一堂,所以賽車文化也是美國文化的一種縮影。

由於當時的主題定位和預算限制,電影在視覺呈現上還是比較純粹的賽車、飆車,以極致的速度講述現實語境下驚心動魄的故事。比如電影結尾唐與布萊恩共同貢獻的經典一幕——兩人的賽車比拼是在迎面開來的火車傾軋車體的前一瞬完成的。

“速度”在那時就已經具備了雙重內涵。一是透過剪輯手段實現鏡頭的快節奏組接,比如倆人的面部特寫、火車逼近的鏡頭、火車駕駛室內觀看到的與賽車近在咫尺的距離,幾組不同景深和視角的鏡頭快速切換,最大程度釋放了緊張感。二是螢幕中人與物的高速運動,也就是賽車運動的本質衝擊和魅力所在。基於此,速度奇觀在電影中疊加並生成,被該系列沿用至今。

在“速激6”以前,電影雖然也有市中心玩漂移、拖著巨型保險箱橫走街頭、山路跳車等等刺激場面,但始終都還是飆車撞車的設定。直到“速激6”,電影就開始有了飈坦克的畫面。犯罪分子開著坦克一路碾壓過路汽車,而唐和團隊依然在鼎立配合下毫髮無傷。

漸漸地,速度奇觀的可能性似乎已被探究到了盡頭。當速度比拼激起的腎上腺素已經不夠再向上攀升一個量級後,主創們開始挑戰實現更高難度的想象以完成“激情”體驗。於是在電影的第七部中,觀眾能看到汽車從飛機上“跳傘”,安全著陸並繼續行駛的畫面;金色夕陽作為背景陪襯,超跑騰空飛越兩棟摩天大樓的畫面……

值得一提的是,速激系列能實拍的絕不用特效,就為了透過真實的物理碰撞帶給觀眾最具震撼的視聽體驗。這也使得電影的製作成本一路高漲,“速激5”成本首次破億後,“速激8”更是達到了2.5億美元。

“比如電影中有一幕,一輛紅色的車從建築物中穿過,我用的是實物拍攝。從設計到實際拍攝完成,足足花了我8個月,當然也十分昂貴。不過感覺還是值得的,因為我們用正確的方式達到了理想的效果。”

多數創新來源於科技的進步,但林詣彬同時發現根據以往的製作經驗,實拍也能取得成效,甚至視覺效果更佳。比如車型選擇上,蘭博基尼 SV等超跑均出現在電影中給主角的道奇、GTR做綠葉。再比如唐一行人誤入雷區時,觀眾看到數量汽車被接連炸燬的場景同樣也是實拍。

林詣彬補充道,“我認為過度依賴電腦技術是不行的,在早期拍攝階段,我們首先會運用實物拍攝手法(比如車,實景場地等等),儘管成本很高,但我認為是值得的,因為很多結果(指實際拍攝)是你很難靠想象出來的。對我來說,給觀眾真實的體驗,建立情感聯絡才最重要。”

雖然最終汽車揹著火箭上太空過於脫離現實,也不得不依靠特效完成,但不可否認該系列在視覺層面的“速度”與“激情”探尋上,都的確留下了很多讓人印象深刻的畫面。

奇觀使得電影實現了自身純粹的視覺藝術,所以觀眾一般也預設一些不符常理的情節出現。但即使是“奇觀電影”也需注意“奇觀”只是作為修飾性定語而存在的,當影象完全支配了敘事,觀眾可能就不一定再買賬了。

02|普世價值

上文我們提到過《速度與激情》系列最初的立意,是意欲從街頭文化中展現當時美國社會的側面,但這一主題也是經過一番變化最終確立的。另外,在速激家族不斷擴大、觀影群體越發豐富後,主題走向也越來越具有普世價值。

《速度與激情》的故事最初發源於1998年《Vibe》雜誌上的一篇文章《賽車手X》,文章講述了紐約地下賽車市場和其中一位外籍年輕賽車手的傳奇故事。以此為原型,主創本計劃將電影創作為一個“賽車版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

但由於受到當時突發社會事件的影響,環球高層擔心電影上映後會對學生有負面影響,於是編劇湯普森便更改了人物設定,將布萊恩設定成為臥底警察。自此,情感衝突的主題也被英雄相惜的兄弟友誼所取代。導演羅博·科恩也在之後表示,“希望拍一部現代城市版本的西部片,擁有經典西部片的主題——忠誠、背叛、自由”。

而在首部電影就獲得超預期的票房後,該系列也不斷演化為環球影業的重要IP,並加大投入力度,但科恩在第二部之後就因“太商業化”為由退出了該系列。隨後亞裔導演林詣彬加入,以東京為背景開始了第三部電影的拍攝。

林詣彬作為華裔導演,天然的與這部電影一直在關注的主體同屬於少數裔群體,並且在他剛入行時,亞裔導演在好萊塢的生存也並不容易,但他和“速激”一同成長,逐漸明確了方向。

“人生最重要的事兒就是大家能在一起。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是唐曾經說過的經典臺詞,也成為了電影中的核心價值觀。於是觀眾會看到這一行人無論在什麼國家,為什麼而行動,最終一定都會圍坐在一起燒烤,做餐前禱告。

“當電影結束我們回到家裡,和家人團聚,那種喜悅與溫暖是做不了假的。要做到這些需要進行多年的設計規劃,我們一直試圖解讀我們的角色究竟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社會。隨著角色日漸成熟,我們也相信在未來只要心存希望,當與家人團聚,與朋友連線時,我們的明天也會更美好,和觀眾的聯絡也會更緊密。”

速激系列中,除了範·迪塞爾和保羅·沃克這組核心搭檔外,也陸續有新成員加入,豐富這個“全球作戰”團隊的配置。傑森·斯坦森、巨石強森後來的加入與範·迪塞爾共同組成了該系列的三大光頭硬漢男神,並強化了電影追求力量卻也英雄相惜的氣質。而姜成鎬所扮演的韓,也同樣因個性鮮明人設討喜而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

林詣彬說,“在2007年的東京漂移(速激3)之後,在一次和姜成鎬的旅途中,我們一起走進了一家小飯館,所有的孩子都圍住了他,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愛,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他的重要性。那時網路還沒有現在那麼普及,但當我們在全世界旅行時,每個人都想和他合影、交流。這對我和姜成鎬來說都是一場奇妙的體驗。”

所以這一次韓的迴歸可以說是必然,林詣彬也很期待韓未來的冒險,並補充道,“在我拍第六部時,韓在電影中去世了。後來當我回顧劇情時,我感覺這完全沒有邏輯,因此我也和粉絲一樣非常失望。當我回歸拍攝速激9,就知道是時候糾正這個錯誤了。這似乎也很具有詩意。”

在速激9中,約翰·塞納也加入了速激家族,成為唐的弟弟雅各布。而開場的復古濾鏡則復現了速激整個系列的起點,講述了唐青年時如何失去父親,並與弟弟反目的往事。談到速激9新成員的加入時,林詣彬表示,“組建速激大家庭的體驗是很美妙的,約翰非常特別,他既無所畏懼又飽含人文關懷,非常適合這部電影”。

而電影將會延續之前的傳統,不同立場的人會殊途同歸,親人也終會迴歸家庭。

03|產品進化

2001年拍攝該系列第一部電影時,環球影業的投資只有3800萬美元。比起當年的《侏羅紀公園3》、《漢尼拔》而言,《速度與激情》並不算受太高重視。

最初影片想重點呈現的就是街頭飆車戲碼,所以製作費用也主要花在了車上,據說最多時投入了1500輛車加入大戰場面。但包括兩位主演、導演在內的主創團隊當時都還岌岌無名。範·迪塞爾在此前最為知名的作品是《拯救大兵瑞恩》,但他只是該影片中出現了5分鐘就被狙擊手擊殺。而保羅·沃克雖然是童星出身卻也算不上有太高的片酬。

兩個沒有票房號召力的演員,加上身價比演員昂貴的車,卻在影片上映後,出乎意料的獲得了2億美元的票房。於是環球又追加了一倍投資,拍攝了續集。但第二、三部主演都不再是第一部的配置,票房也受到了影響。但環球影業很快進行了策略調整請回兩位主演,並在之後的系列中越發重視演員的延續和角色塑造。

以第四部為節點,該系列確定了以唐一行人在全球背景下的行動為核心,並以賽車為主要元素的表達,林詣彬也因此成為助力該系列從B級片升級A級大製作的重要人物。

既然製作經費越來越充足,並確定了是在全球範圍內行動,自然就少不了前期拍攝選址的調研,林詣彬也坦誠這是他最享受的部分。在敲定劇本之後,團隊一般會去各地旅行考察,在此過程中會尋找合夥人。他補充,很多時候即使自己很喜歡某個場景,也需要合夥人敲定具體商業細節。未來他也期待找到新的合夥人,用鏡頭帶粉絲去往之前從未探險過的地方。

林詣彬表示未來可能也會選擇北京上海等城市進行拍攝。“中國的拍攝基地很優秀,我們彼此的關係也很緊密。我一直有這個設想。”這一點也在範迪塞爾當天的群訪中得到了驗證。

特效技術的進步對於這樣一個充斥著危險場景拍攝的電影同樣意義非凡。出於安全性考量,導演以前沒辦法將鏡頭過於貼近現場,所以無法營造身臨其境的畫面質感。但現在在科技的幫助下,林詣彬和團隊可以更大膽地進行場景設計,比如爆炸、眩暈感等等。他表示這在10或15年前是無法做到,也不敢設想的。

說到賽車加危險動作的不斷升級,林詣彬回答,“這就是我們進步的地方”, “速激並不是簡單的飆車。作為粉絲可以在影院欣賞那些精彩的危險鏡頭,這和實際在大街上野蠻的開車是有本質區別的,透過一系列電影我們為自己贏得了製作這些危險鏡頭,滿足粉絲刺激需求的權利。”

而隨著電影的升級,電影的工業化程度也越來越高,這意味著團隊抵抗風險的能力也越發強大。林詣彬回憶,電影最初計劃在去年5月播出,但因為疫情不得不延期,但他認為實際上疫情並未對團隊造成過於消極的影響。

林詣彬認為能與最有想法最優秀的團隊共事,正是拍攝的樂趣所在。並補充道,“在此必須要稱讚我的團隊,(由於拍攝需求)我的團隊遍佈世界各地,在全球疫情防控的壓力下,每位成員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為電影的完成做出貢獻。我從未經歷過這種情況,感謝我的團隊,在疫情壓力下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如今“速激”系列越來越全球化和超級英雄的敘事已經離創作之初的理念相去甚遠,但這個系列的確還是在作品中留下了街頭文化的影子。無論電影之後的走向如何,關注這一IP的發展歷程,尤其是受到歡迎的緣起,或許能為我們的本土敘事找到好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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