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蓮華經》中記載: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
何為人? 何為妖?
法海的困惑,一個人妖難分的世界,還能否教化眾生?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賜我菩提佛光。善哉!善哉!”
娑婆世界,為釋迦世尊教化的世界。此界眾生安於十惡,堪於忍受諸苦惱而不肯出離,為三惡五趣雜會之所。
滾滾紅塵,盡是爭鬥殺戮中象徵人性外化醜陋不堪的面龐。
青山綠水,晨運中呼吸吐吶修煉內丹一派道骨仙風的長者。
事有反常即為妖!
法海在金山寺有點閒不住了,“我天生慧根,道行高深;降妖伏魔,以為己任;下山。”
運氣這東西來了擋也檔不住,撞上門的是個蜘蛛精,接下來就簡單了,一通高難度技術性操作。單手結印,口誦真言;把修行的法術都用上了,人家可是個法師。祭出我的寶貝袈裟啊!
想遁形,沒那麼容易,嘴裡咕呶咕呶也不知說些什麼,這還有一缽盂先用了,掀起涼亭往底下一扔,拍拍手,收工!
大雨傾盆而下,澆的拔涼拔涼的,耳畔依稀聽得:“我在靈臺寺大金佛腳下長期吸授佛蔭,性情和祥,法師,你饒我一命啊!”難道我收錯了?這廝原來有背景啊!
瓢潑雨夜,趕路回山,發現青白二蛇,想著順帶手收了,發現原來是在給分娩的村婦遮雨,猶豫片刻後決定放過它們。
法海的第一個參悟——難道妖代表的一定是惡嗎?善念起的又是哪個?
法海將蜘蛛精修煉用的佛珠留給了她們,青白二蛇命運的轉折由此開始。
何是我? 何是佛?
身印八部天龍,具甚深佛力;額膚肉珠半隱,有超然佛性。
法海端坐大殿之上修行。禪靜中出現了心魔,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晚竹林中的風雨,村婦橫陳的玉體。回首看去,佛像面上的金塑滑落。站起身來,蒲團燃燒灼熱的火焰。
法海發金剛怒喝:“佛門聖地,也敢擅闖;你們生相醜陋,還敢在佛祖面前亂舞亂扭。”對,相由心生,就算到了寺廟也沒用,形式都是沒用的,有用的卻有個有用的形式。法海大開殺戒,但那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怎麼殺得完呢?只能是越殺越多。最後一個鏡頭呈現的是法海的臉,不是他自己又是誰。
法海的第二個參悟——他竟然出現了“慾念”!他可是已達到“佛我合一”境界的啊!
法海降伏不了慾念,來到涼亭前放了已被打回原形,百年道行盡失的蜘蛛精。此刻的法海真心澄明。
再後來,他遇見了為救許仙來偷靈芝草的小青,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挑逗著,他順勢提出要她助自己修行。倘若她能夠亂了自己的定力,就放她離開,小青笑著答應了。都是本應沒有凡俗之情的。她卻聽見他亂了的心跳,所以最後也就只能剩下惱羞成怒的翻臉了——
問題在於“為什麼要去試探”,有了“我”就有了機心。所謂“因果同時”,法海的出發點註定了他的輸,有“我”就一定上“我”的當。
法海的的第三個參悟,他居然會“為情所困”!
最後,法海棒打鴛鴦,白蛇水漫金山,二人鬥法。混亂中,白蛇動了胎氣,產子身死。法海不敢相信,難道一直以來和自己鬥法的都是個人嗎?他救了白蛇之子,卻犧牲了自己的同門。小青問,他與白蛇同樣先功後過,有何資格審判她們?法海無言以對。
不諳世情自我糾結的法海、懵懂任性的青蛇、努力想融入人類圈子的白蛇,還有不知該擔當還是該逃避的許仙,無不跳不出宿命的色彩,他們都在俗世凡塵中用力掙扎。
法海最後的參悟——人妖善惡的界辨為何?
古德所謂“我佛世尊,一代時教,只為一切無情眾生說有情法爾”,無情眾生有情法,至矣。
一切問題的實質在於生起“對治”之念,也就是問題來了老是想著怎麼去解決,其實根本解決不掉,舊有之瓜葛會一直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覺得事情過去了只是因為舊問題被新問題所淡化模糊。
反過來,即使能看穿也只是看穿而已,看穿以後呢,只是那樣,看穿以後才知道自己對改變一切都無能為力,放下那些心中的執念,才會心死,心死方能神活,心智澄明方能去順應,真正順應了奧妙方能自現,此前一切玄妙體會皆是光影,無一例外的。
若言“人生如戲”,那戲的內容便是“劇情”,隨人物命運融入了“劇情”,融入的結果是自己“空”了,而願意坐下來看戲不是因為“覺”卻是因為自己被“情”推著去的,一旦起念,自己就不再“空”了。
有情皆苦是以眾生言,利樂眾生是從己心而言,人能利樂眾生而不悔、不憂、不畏,則自然可以做到“無我”,人能“無我”,佛道可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