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我到南二門外買水果。

在人行道的樹陰下，水果攤一家挨著一家，叫賣聲此起彼伏。這充滿煙火味的吆喝像是裹了層蜜糖，讓人還沒走近便感覺到了甜意。我徑直走向經常光顧的攤位。這是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車上擺放著幾樣應季水果。攤主是一位40多歲的阿姨，胖胖的臉上總是掛著熱情又親切的笑容。她的生意很好，每次路過，我總能看到她的三輪車旁圍著客人。

我對水果的要求非常苛刻。每挑一個，都要把它轉上幾圈，拿到眼前左看右看，生怕有一點瑕疵，這架勢，恐怕連皇帝選妃也比不上。不管我如何挑剔，阿姨都笑呵呵的，麻利地為我分類裝袋、稱重。

在等待過秤的間隙，我抬頭望了望天。頭頂陰沉沉的，好像憋著一場暴雨。“一共10塊錢，小妹。”阿姨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匆匆點開APP，掃過付款碼，邊往宿舍走邊在手機上輸入金額。不成想，在刷指紋支付時，我工作了四年的手機突然耍起小脾氣——宕機了。此時，雨果然下起來了。我啟動手機，開啟消費記錄，發現剛才的付款沒有成功。

這該怎麼辦？

一個小人從我腦海裡跳出來說：回去重新掃碼付款。快想想你之前被賣家不小心多扣錢時，是不是像遭遇絕世渣男一般氣憤？另一個小人也跳出來發表意見：下雨了，再回去掃碼多麻煩。反正沒多少錢，就當天上掉下一個小餡餅。這麼點錢，應該也不至於讓阿姨覺得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但是，阿姨要賣出多少水果，才能賺到十塊錢？她的家人或許正在逼仄的出租屋裡，透過層層雨幕，望穿秋水般地盼她歸來……

兩個小人兒瘋狂打架，讓我心亂如麻。最終，那個陰暗的小人舉白旗投降。我抹了一把臉，掉頭往回走。雨越來越大，噼裡啪啦地在傘面上彈奏起樂曲。一眼望去，人行道的樹下已經冷冷清清，只有阿姨和她的水果攤依然堅守在原地。

告別阿姨，我蹚水輕快前行。夜色漸濃，園區的路燈亮了起來，不遠處的宿舍樓透出燈光，我的心底升起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