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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結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還在床上趴著。

大腦還處於短路的狀態,我就按了接聽。

那頭傳來一陣“嗷嗷”聲。

神經病吧,一大早就有人打騷擾電話。

“姐!救救我!救救我!”我直接被那吃了火藥一樣的聲音從床上炸醒。

“關悅你大清早又犯病了?”

得,吵完我就掛電話。

睡意全無,我只能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才出房間,門口就傳來輸密碼的“滴滴”聲。

真行,直接蹲點。

我打了個哈欠就去刷牙洗臉了。

關悅委屈巴巴地癟癟嘴:“姐,求求你了,最後一次,下次我絕對不找你了。”

我嘴裡還含著牙刷,聽到這話就來氣,“最後一回?你哪次不是最後一回?你說我幫你多少回了?你媽又給你安排多少回相親了?”

說急了嗆了一嘴泡沫。

我沒理她。

“好姐姐,真的最後一次了,”她假惺惺地吸著鼻子湊過來,“絕對沒有下次了!”

“行行行,你快出去吧你。”

“那我走了,好好完成任務啊姐!”

我把她從洗手間趕了出來,冷靜了一會了,還是有點懵。

之前的幾次都是在關悅一個人到地方的時候,我假裝打電話找她有急事,把她從那救出來的。

這一次,要!我!代!替!她!去!

原因就是因為那廝要跟男神一塊出門。

我問她都有男神了怎麼還相親,她美其名曰“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說白了就是單純搞曖昧,不負責任的女人!

看著手機裡她剛轉給我的五百大洋,我咬了咬牙。

豁出去了,既然是要拒絕,那就由不得自己了。

好在是冬天,我特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戴了副眼鏡和口罩。

出了門,我才發現自己什麼資訊都不知道。

我問她地點在哪,以及相親物件長啥樣。

半天沒回訊息,我就在自家樓下吹著冷風跺腳。

處在曖昧期的女人就是麻煩,想想就可怕。

可為什麼她跟男神在一起我就要一個人遭罪啊喂!

那頭慢悠悠地發了幾句話過來:芥之咖啡廳,我媽說那人戴眼鏡,好像是黑衣服,我估摸著長的肯定不怎麼樣。

我:行了行了,知道了。

關悅:等等,好像還落了點啥…

我掃了一眼她回的訊息就關了手機,大冷天的太凍手了。

咖啡廳太暖和了!我感覺我的臉又活過來了。

“小姐,你喝點什麼?”前臺十分職業地把選單湊到我跟前,“我有什麼能夠為你服務的?”

我推了推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找人。”

聽到這句話,前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臉,“您隨意。”也不忘獻上一個職業假笑。

切,讓我想想啊,戴眼鏡,黑衣服。

很快我就掃描到一個男人,黑色大衣搭在沙發上,就穿了件高領毛衣,銀色鏡框在耳邊閃了閃。這長的,也不怎麼樣嘛。行吧,他的電腦擋住了臉,我根本看不見他。

誰出來相親還帶電腦啊?只專注搞事業的男人也難怪找不到物件了。

唉,我真為關悅擔憂。

我雙手交叉縮在袖子裡,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來。

也不想要啥形象了,沒等那個人反應過來,我就用著自以為很拽的語氣說了句:“你就是我媽介紹來的相親物件?叫啥名啊說來給姐姐聽聽。”

電腦被他合上,露出了一張出挑的臉,戴著一副眼鏡,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對內雙的眼睛有著天生的好感。

尤其是,在這麼一張帥臉的情況下。

我想起了一個很俗的詞語,斯文敗類。

不行不行,再怎麼好看我也是來攪和相親的,自古英雄從不為美色所動容!

沒等他開口,我就甩出一張自己的大頭照,那還是早幾年我讀高中時拍的素顏照,那會真的不好看,天知道翻出照片的時候我有多絕望。

“我叫喬煙。”我把口罩摘了下來,“長得醜,脾氣差,不會掙錢也不養家。”

他笑了笑,該死!果然我對帥哥還是沒有抵抗力。

“你好,俞宴清。”他反應過來,自我介紹了一下自己。

我愣住了,心裡直罵關悅,這麼優質的相親物件不要跑去找什麼男神?

面對他,我強裝鎮定:“嗯,哪工作啊?年薪沒個幾十萬我不要。”我要,我要啊!

我感覺俞宴清低低地笑了一聲,他開口:“可能沒有喬小姐希望的那麼好。”

我看著他放在桌上的電腦,起碼也有六位數了。

我拍了拍桌子,豪爽地說:“那多好!有錢的男人都很花心,你這樣的正合我意。”

我又心虛地壓低了聲音:“俞先生介不介意我要一下你的聯絡方式啊?”

說完我趕緊把桌子上那張醜照收了起來。

“行。”

我發誓我絕對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同意了!

最起碼在我聽關悅說我二姨找小夥子眼光不太好的時候,我確確實實是這樣想的。

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他的頭像是一個戴著帽子低頭擼貓的人,看樣子應該是他自己。

ID名就一個字俞。

就很貨真價實了。

我才反應過來加了他又不知道要聊什麼。

我突然發現和關悅的對話方塊那有一條未讀訊息:靠窗。

我有點沒看懂,發了個問號。

【你怎麼現在才回訊息?我說的那個相親物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啊!】

可是我明明記得俞宴清坐在最裡面的卡座啊。

我:【你記錯了吧,人家坐在最裡面,還有,我不知道你那男神長的帥不帥,反正俞宴清挺帥的,說真的老姐妹,要不是因為你要搞砸相親,我都想對他下手了。】

關悅:【我的好姐姐,誰跟你說他叫俞宴清的啊?我那個相親物件叫田小峰!我媽說他為人老實本分。】

我直接被這句話炸得半天沒反應。

關悅:【我還沒說你呢啊,沒給我見到人就算了,我媽剛打電話批我,說我這次好過分,放別人鴿子,傷別人感情。】

完了,真的玩完了喬煙,你真的把你二十多年攢的臉一起丟光了。

我沒回關悅訊息了,把她給我的五百大洋全還給了她,看著我和俞宴清的聊天框,真的越想越尷尬。

這怎麼好意思再跟人家發訊息啊!

但是我依舊不要臉地發了個“嗨嘍”過去。

“喬•臉皮超厚•煙”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到了晚上,俞宴清才回了我訊息,他真的很有禮貌地說了聲“抱歉。”他跟我解釋公司太忙,所以沒看手機。

就算是隔著螢幕,我今天也跟他見過一面了,繞是我再怎麼臉皮厚,有帥哥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我弱弱地回了他:【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我今天好像,認錯人了。】

俞宴清:【嗯,我知道。】

不知道他發這句話的時候在幹什麼,我總覺得他在偷笑。

我:【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一個人傻愣愣地在你面前說了半天!】

我就知道,他肯定看出來了!

俞宴清:【因為你壯起膽子說話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我老臉一紅,這個男人太犯規了吧。

我:【閉嘴啊,我還要做人。】

我自以為的拽哥人設崩地如此徹底

隔天關悅來問我,“你之前跟我說的認錯的那個帥哥,人怎麼樣啊?”

看著她笑得一臉賤兮兮的樣子,我扯起嘴角,回了她一個微笑。

“你還敢來問我?為了幫你我在帥哥面前連面子都不要了。”想想就又窘迫又好笑。

“你不是自認為自己臉皮厚嘛,我還沒怪你呢,搞錯人讓我捱了一頓罵。”關悅白了我一眼。

我真急眼了,“可,可是,那能一樣嗎?我那天沒化妝沒穿好看的衣服就去見了一個帥哥!帥哥啊姐妹!我倒寧願是那個什麼田小峰。”

她不爭氣地看了我一眼,“好不容易你這個大齡少女情竇初開,可不得跟我爭氣點。”

“你是我妹還是我是你妹啊?我才沒有說喜歡他,這,這怎麼能算情竇初開,頂多算見色起意。”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喜歡看帥哥,尤其是人品好有禮貌的帥哥,俞宴清說我對他胃口,其實他好像也蠻對我胃口的。

關悅說我嘴貧,我說現在誰還迷信一見鍾情這套啊,她倒好,一天天只想著自己的那個男神。

大冬天好不容易放了幾天假,還得提前回去,換董事長跟我有啥關係,我還是個小透明啊。

等我到公司的時候,大家已經在二樓大廳佈置現場了。一片花裡胡哨的綵帶,地上還用麻繩捆著一排大紅色的氣球。同事小米還興高采烈地遞過來一個啪啪圈給我,說是全體人員都得戴上。

我看著這場面著實有些受驚:“其實…沒必要這麼隆重吧…”

她把筆扔到一旁,“喲”了一聲,“祖宗,你還知道要來啊,看看這都幾點了?您那雙腳多金貴啊,還打算跟總裁一塊到不是?”

我雙手合十作求饒狀,“拜託美女組長,不是我說,先別提我遲到這事,咱們公司這麼多部門,總裁一個個來看怎麼就偏偏我們搞得好像參加選秀一樣?”

“那不是得讓總裁在選秀裡一眼注意到我們部門嘛。”她甩給我一個打氣筒,“行了行了,給我多整幾個氣球去。”

我尋思這大紅色的氣球也夠多了吧。

小米跟我說這叫排面。

嗯對,排面。

折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大夥兒才停下來,組長還特地十分貼心地幫我們整理了隊形。整個宣傳部一共才十幾個人,她愣是要搞出八百人的氣勢。

我早上是被隔壁裝修的聲音吵起來的,六點半就睡意全無,這會兒倒打起了哈欠。

組長突然“誒”了幾聲,渾身跟打了雞血一樣,趕緊給我們使眼色,我沒多想就跟著同事們一起鞠著躬說道“總裁好。”

我就聽見總裁低聲應了一聲,等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是俞宴清啊。

好睏,我又打了幾個哈欠,眼睛裡充滿水霧,模模糊糊的。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我沒看錯人吧。

定過神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俞宴清就是那個新來的董事長。

他就這麼站在那,一身高定西裝附著在他修長的身上,那天在咖啡廳是坐著的,我並不知道原來他是這樣高的。

還是戴著一副銀框眼鏡,黑髮恰到好處的蓬鬆,軟軟地一小截垂在耳邊,他的長相清俊又儒雅。

我突然想知道,這樣的人說起騷話來會是什麼樣的。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我的腦子裡想的都是他。

我皺皺眉,甩了甩頭,果然人都困傻了。

大家都在跟俞宴清談論一些事情,有幾個在部門實習的小女生藉口問問題時不時偷瞄他。

也是啊,皮相骨相優越的人,在哪裡都是惹人關注的。

也難怪有小姑娘喜歡看了,換作是我估計眼睛都直接貼上去了。

還好我矜持。

真的困到不行了,我打算去廁所洗把臉,好讓自己清醒清醒。

二十四小時之前的這會兒我還趴在床上追劇。

我看著鏡子裡自己一張慘白的臉,一點血色也沒有。穿的衣服太多行動有些不便,我在兜裡摸了半天才整出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口紅,也沒多想就塗了一點增加氣色。

好睏好睏好睏,果然,哪怕洗把臉也不能讓我徹底清醒。

我縮了縮脖子,辦公室這會兒應該還在收拾東西,我就想著到去走廊窗邊吹吹風。

我一激靈,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清咳聲。

轉過頭的那一瞬間我就清醒了,腦子想都沒多想就直接喊了一聲,“俞——”在那個名字還沒叫出來的時候,我飛速運轉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立馬改了口,“總裁萬歲!”

??什麼情況??

你在幹什麼??

不對!我說了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地毀滅吧喬煙!!

都怪你昨天晚上看宮鬥劇看到凌晨一點!

你活該困死!你活該當場社死!

俞宴清手指抵住鼻尖,輕聲笑了笑,連眼尾都是稍稍上挑的好看,像是為了專門配合我一樣,他接了句:“愛卿平身。”

我原本秉著一種只要我不尷尬,我的臉皮就可以天下無敵厚的姿態打算繼續這段對話的,但是他這樣一說,我直接虎軀一震。

“總裁真是平易近人啊,您平時肯定很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我立刻結束話題,打算開溜。

正要跑的時候,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棉服上的帽子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這個姿勢好像…

老鷹抓小雞?

他倒是真的實誠,把我重新掰正,“不忙,我來就是找你的。”

我就有這麼像查戶口的嗎?

“嗯。”俞宴清的聲音攜裹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楚的清冽,他拉起我的手,“來告訴你我從事的工作。”

“你應該會很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他說。

我急急忙忙甩開他的手,就算我再怎麼喜歡帥哥,我也只是喜歡看臉,這還沒發展下一步怎麼可以牽手?

我眯著眼看向他,“好啊你,你就為了刺激我你職位比我高,工資比我高對嗎?還專門跑我公司來了。”

俞宴清好笑地看著我,“你在想什麼,我事先不知道你會在這上班。”

“胡說!”我雙手環胸,可惜衣服太厚只能作罷,但是!氣勢不能輸!

“那你怎麼百八十天沒回訊息?可別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關心你。還有,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你肯定事先找人調查我對我圖謀不軌,然後找關係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接近我,對不對?是不是這個?被我說對了吧!男人,我太懂你的這點心思了。”

我自以為是的摸了摸下巴。

瞧瞧我這睿智的小腦瓜。

他看樣子有些無奈,“我呢,一直在總公司當經理,上頭原本想讓我升職的,但是目前只叫我先來分部當個董事長。”他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沒回你訊息是因為那幾天有點忙,我本來就不怎麼看手機,你應該知道的,我基本上都是跟電腦過一天。”

這麼一說我好像還真的誤會他了,為了以後能夠多點薪,我還是決定不跟他掰扯這些了,畢竟他是我上司,搞個不好我就被貶了。

“那還請你自重總裁先生,單身少女的手不能亂牽!”

他的眼神有些隱晦,突然繃直了下巴,“到後來,你總會明白的。”突然的嚴肅跟之前溫溫和和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隨意的擺擺手,“走,吃飯吃飯,既然你請就要多宰你一頓。”

很奇怪的感覺,加上這次,我明明到現在為止也就見過俞宴清兩面,但是那種熟悉感總是會讓我誤會我們倆已經認識很久了。

一頓飯下來,我感覺我又活過來了。

下午來公司整個人又困又餓跟非洲在逃難民一樣,這會兒我感覺我又可以了。

忍住了想打嗝的心,畢竟在別人面前我還是要點臉的。

“嗯—嗯,”我清了清嗓子,“小俞啊,我想了想,這頓飯就我請吧,盡一下地主之意,以後好好幹啊。”

我還挺得意的。

俞宴清好像沒反應過來我的話,他吃飯的時候也很斯文,這會兒忍不住笑了笑,“那第一次當總裁,有點兒緊張,小喬老師我該怎麼做?”

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

我還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好好幹!上邊領導肯定很重視你!你多說幾句話我的好話,等我升職加薪了,帶你飛啊。”

他眉眼彎彎,遞了張紙巾過來,示意我擦嘴,“那好說,走吧。”

我趁機算了算這頓飯錢,這家店算不上高檔次,但也不便宜,兩人就要幾百。

真是肉疼。

我看見俞宴清直接甩給前臺一張這兒的會員卡,晃了晃手機,就帶著我走了。

“誒,不是。”我有些不滿,“說好了我請啊,你姐姐我又不是這麼摳的人,這點錢我還是拿的出手的。”

他身高腿長,步子邁的又比我大,明明走的不快,可是在這本來就讓我行動不便的冬天裡,還是甩了我一大截。

我乾脆直接不走了,我臉皮是厚,但也不能白嫖啊。

“不是,我沒幫你省錢的打算,但那家店是預訂的,所以付錢的只能是我。”他又停了下來,等著我過去,“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說的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

一邊走,我又感覺不太對勁。

“等等!”我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你說那家店是預訂?”

“嗯。”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跟我一塊出來了?”

我剛想開玩笑說上一句“圖謀不軌啊。”

他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對,老早就算好了。”

還真是意料之外的結果。

這會兒換成我語塞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又蹦出來個自作多情的想法。

想什麼呢,人家憑什麼看上我啊,這才見面多少次啊。

“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還是選擇了逃避,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前天天朝關悅喊著想談戀愛,現在這會兒倒矯情上了。

雖然人家可能對我沒那意思,但我還是很慫地走了。

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我又失眠了。

隔壁傳來的電轉聲震耳欲聾,我找房子專門找的隔音效果比較好的,現在還是被吵得睡不著覺。

這都裝修一個月多了,怎麼大半夜都不消停。

我氣得直接從床上爬起來撥了物業的電話,那頭一陣忙音過後就傳來機械的機器女聲。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大晚上你睡得倒是挺香。

我只能跑到離隔壁那戶正在裝修的房間更遠一點的客廳沙發上湊合一晚。

果不其然,大晚上追劇加被裝修聲吵到睡不著覺加失眠,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渾身難受。

沒話說。

我又氣沖沖跑去撥了一通昨晚未接的電話。

這會兒很快就有人接電話了。

“喂,是小區物業嗎?”按我平時起床氣來算,我現在的語氣極其不耐煩。

但是出於禮貌,我還是壓著脾氣說了一下昨晚的情況以及這一個多月以來對我造成的困擾。

“對,就是這樣,先前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你們房子搞裝修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不能影響到其他人。”我捏了捏眉心,“我希望你們能履行好自己的職責。”

“好的喬小姐,真是抱歉對你這一個月以來造成的困擾,我們會賠償您相應的精神損失費。”

“不用了,以後注意點就行,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投訴了。”

我直接掛了電話,真是越想越氣。

這假放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得回到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了,我的劇還沒追完,覺也沒睡夠。

剛想著繼續灰床上再趴會兒,關悅那臭丫頭又來了。

這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我沒好氣地跟她說:“關悅!你最好有急事找我。”

“怎麼了這是?還沒三十啊就更年期,一大早心情愉悅一點嘛。”她笑眯眯地給我提了一袋東西過來。

“說吧,什麼事?勞煩您大小姐專門又跑一趟。”我徹底睡不著了,乾脆直接去洗漱。

“哎,我這不是跟我家男神在一起了嘛,想來想去得過來好好疼疼我家姐姐呀。”

這個女人連說話的調調都像灌了蜜一樣。

她倒也不慌不忙地坐下,整個人就差往那臉上用鑲了鑽的筆寫上“老子談戀愛了,老子現在過的很好。”這幾個字了。

我從洗手間出來,嘴裡含著牙刷,“給姐姐買什麼好東西了,看在這個份上我就不計較你打擾我睡覺了。”

我說著邊用手去扒拉那個袋子。

出乎意料的,那個看起來醜不拉幾的、大紅色的、上面還印著“開心購物”幾個字的塑膠袋裡面還裝了一家牌子的牛皮袋,裡面的衣服是我看中很久又捨不得買的一件大衣。

太感動了!這樣的好妹妹哪裡找!

我急急忙忙衝進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我感覺我可以直接來一段鐳射舞,“阿悅你太棒了!”

“行了行了,趕緊換上吧,這麼大人了也不嫌硌應。”她嫌棄地看著我。

我倒是好奇,這個女人怎麼突然就這麼大方了。

“哎,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不快你生日了嗎?衣服也算在裡面。”

很好,我就知道。

“我現在就換上去!不出門我也可以自己在家欣賞一整天。”

關悅趕忙拉住我,“你給我等等!”

“咋?你還帶反悔的?先說好了衣服送我的就不能要回去了。”我癟了癟嘴。

“要你個頭啊,我姨,也就是您老的母親,她叫咱倆回去一趟,說是一塊吃個飯,”她又白了我一眼,“趕緊換上你的新衣服收拾好一點給我快點出來啊。”

好傢伙,母親大人除了過節給我群發訊息送祝福以外基本沒怎麼管過我,這會兒怎麼好心叫我回去吃飯了。

想起來前幾年脫離家裡一個人出來工作還被他倆給罵了一頓,說什麼才大學畢業還沒一個月就想著出去,問我是不是翅膀硬了,因為這點破事都過去四年了,哪怕我現在混得還算不錯,但每次一回家還是得被說一頓。

年少輕狂啊。

收拾好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才八點多。

“快走吧您,婆婆媽媽在房間磨了一個多小時,我都直接擱這沙發上眯好久了。”她拿起包又仔細地打量了我一圈。

為了讓她好好欣賞姐姐的美,我還特地轉了一圈。

“行了行了,別跟個蝴蝶一樣,”她直接笑出了聲,“看不出來啊姐,平時看你一副神經錯亂的感覺,這會兒正經起來也像那麼回事,我發現大衣挺適合你這個身高的,你下面穿的是裙子吧,不錯不錯,有淑女那味了。”

現在變成我白她一眼了,“給我毀滅吧你,你才神經錯亂,咱家裡的人底子都很好OK?你姐姐我天生麗質。”

呸,自己都覺得不要臉。

“是是是,你最好看了,快走吧,我姨讓我們過去幫忙,家裡會來客人。”

不愧是我媽,好聽一點叫我回家吃飯,實際上就是讓我回去招呼客人再順手幫個忙,果然是親媽。

在地鐵坐得我快要吐了的時候,總算到家了。

小區里老遠就看見我們家的庭院敞開著,裡擺了一個超大號的燒烤架子,旁邊還支稜著一張超大號的桌子,上面擺滿了酒水飲品和各種小零食。

“……”但是我沒看見一個人。

不是說請客人吃飯嗎?客人呢?

關悅拉著我進去,原來庭院裡安安靜靜,人都在客廳坐著。

我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再次被說教一頓的準備,深吸一口氣就推門進去了。

剛想問候一下我那許久未見的親愛的父母的時候,我媽就拉過關悅,笑得老開心,“玥玥可算來了,先坐。”

這位女士,我好像才是您親女兒吧。

關悅那個女人還賤兮兮地衝我笑。

“行了行了,自個兒玩去,我跟你叔叔阿姨嘮會嗑差不多就開飯了。這八百年都不回來一次別指望我給你好臉色看。”我媽又白了我一眼,示意我去沙發那陪我爸。

不知道為什麼,我爸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還喜歡玩遊戲。

尤其是,消消樂。

我爸聽見動靜,朝我這看了過來。

他對我招了招手:“阿煙快過來,跟弟弟打聲招呼。”

我看了看那個所謂的弟弟,正窩在沙發上垂頭打遊戲,就露出一顆腦袋,軟軟的頭髮亂糟糟的。

“這就來了。”我把東西放下,打算過去。

看到人的時候,我簡直大為震撼。

現在的小屁孩們都吃生長激素長大的嗎?直接比我高半個頭。

我爸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舒臨,這是你喬煙姐姐。”

那個叫舒臨的男生抓了一把頭髮,我尋思他頭髮這麼亂就是打遊戲給煩的。

我這才看清他的臉,單眼皮,但是眼尾狹長,所以給我一種很媚的感覺,長相白白淨淨挺清秀了,高且瘦,這才有了點學生的樣子。

他不鹹不淡地看了我一眼,開口:“喬煙姐好。”

“弟弟好呀,先做吧,想吃什麼隨便拿。”我倒也客客氣氣跟他講話,畢竟誰也不能拒絕一個又乖又好看的弟弟啊。

他禮貌性地笑了笑,只是我感覺那笑也沒參雜其他的多餘的情感。

“臨臨今年高二了吧。”我媽邊剝瓜子邊問道。

“阿臨高三了,明年就高考咯。”那個阿姨應該是舒臨的母親,她又看向我,“煙煙長大了,越來越好看了。”

看!多麼的有眼光,但是為了保持我一貫在陌生阿姨面前的形象,我自認為高情商地也說了句:“哪裡啊,阿姨才是越來越年輕了,面板保養得跟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似的。”

這話倒是不假,那個阿姨第一眼給我的感覺就是有氣質,用一個成語來形容我感覺就是“古色生香”。

大冬天的,即便家裡開了暖氣,她也穿著旗袍,外面搭著小羊毛披肩,說不出來的古典美。

我爸笑眯眯地跟我說,他們一家剛搬來這裡,兩家人關係又好,所以就想著給他們接風洗塵。

舒臨還有一個哥哥,我是聽我媽說的。

我才想起來我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

小學的時候爸媽長年不在家,我是跟著奶奶長大的,這也是為什麼後來我想一個人出去闖闖我媽不同意的原因,他們一直覺得自己有愧於我,在我最需要父母的愛的時候,我甚至沒見過他們。

每次回家的時候我都會路過一個荒廢的老宅 ,奶奶不讓我進去,鎮上傳聞裡面住了一個會吃人的壞老頭,專抓小孩。

我那時候還小,什麼也不懂,被嚇到了,之後回家都是繞遠路走。

那個時候我經常看見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往老宅那走,那扇生了繡的大鐵門從來沒開啟過。

但是某一天我親眼看見,大門對著男孩敞開,他進去後就關了。

我才知道奶奶是騙我的,但是我看中了那朵玫瑰。

那朵順著老宅柵欄慢慢爬出來的、帶刺的玫瑰。

怪的是,只有一朵。

在一片鴉青色的磚瓦里,在枯死的枝葉裡,它顯得好美。

我看上它了。

於是我想得到它。

於是在某個靜謐的黃昏,我爬上了那個生了鐵鏽的柵欄。

快要摘到的時候,我被刺了一下,暗紅的血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門也開了,那個男孩露出了一顆頭,他朝我笑道:“進來吧,我給你摘。”

之後的故事我記不太清了,時至今日,要不是我爸跟我提前小時候,我估計也想不起來。

我只記得,那個男孩告訴我宅子裡住的是一個老爺爺,由於老房多年未拆也沒有翻新,所以被鎮上的人當成鬼宅,他也是因為那朵好看的玫瑰才知道這個爺爺的,從那之後,他有時間便會去看一看爺爺。

我不捨得摘那朵玫瑰了,那也是爺爺唯一存留的念想。

那是我第一次認識聞爺爺。

爺爺活了半個多世紀,老房子活了一個多世紀。

老房子陪了他很久很久,他一身未婚,房子是祖上留給他最後的東西。

我現在都不知道那個男孩叫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有個弟弟,他跟我提過,他的弟弟叫舒臨。

他沒告訴我他的名字,他說叫他小舒就好。

我說我叫喬煙,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

但是之後,奶奶跟我說老宅裡吃人的老爺爺去天上了,我最後看他的時候,他微笑著坐在庭院裡曬太陽。

我跟小舒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家住哪,他是什麼人。

我從頭到尾只聽他提起過一個在上幼兒園的弟弟,他的弟弟叫舒臨。

我沒有把這事跟我爸媽說過。

所以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在很小的時候聽別人提起過舒臨。

以這樣一種方式。

我感覺我又重新見到小舒了。

我旁敲側擊地向我媽打聽舒臨的哥哥。

她說她也不清楚,舒臨的哥哥從小就跟跟他們家合不來,也就只有跟弟弟才有共同話題,這次沒來也可能是因為家庭關係吧。

我想了想,好像真的是這樣。

從小時候起,我就覺得小舒知道的比誰都多,他跟同齡小朋友在一起玩從來沒鬧過矛盾。

但是很少見他提起父母,幾乎是沒有。

吃完飯後,我爸組織著一塊去庭院燒烤。

我媽把我拉了過來,說家裡閣樓前幾天收拾出來一個裝餅乾的鐵皮盒子,她的原話是“這麼醜一破盒子也就你小時候會撿來玩了。”

結果那盒子還真是我的,她說裡面裝的都是我以前的東西,沒打算自作主張幫我扔掉,讓我自己拿回去自己做主。

關悅陪我一起上了閣樓,裡面堆了好多以前的雜物,我還在這看見了以前的玩具。

小時候我有個怪癖。

我喜歡收集盒子。

各種各樣的。

千奇百怪的。

沒有我收集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姐,這個餅乾盒好好看。”關悅細細地打量著手裡的盒子。“是你的吧?”

我看了一眼。

塵封了好久的回憶像被人上了鎖,在看到餅乾盒的時候終於被打開了。

那是聞爺爺送給我的。

“嗯,對。”我笑了笑,“沒想到它還在,被你給找著了。”

記憶中的聞爺爺很慈祥,沒有鎮子上老人說的那麼嚇人。

像是為了彌補我被他的玫瑰刺破了手指,聞爺爺給了我一大盒餅乾。

我記得小舒跟我說是玫瑰口味的。

我接過關悅手裡的盒子,她還在那嘟囔著:“這盒子可真漂亮。”

我妄想擰開的時候還能聞見那股濃郁的香味。

可是沒有,裡面長出了細細的黴菌,還有股很難聞的味道。

但是盒子還是那麼好看,上面沒有廣告商的標籤,像中世紀的神秘寶盒一樣。

我當時好像就是看它好看才一直留到現在。

如今它應該已經是爺爺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個東西了吧。

梯子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舒臨也上來了。

“弟弟你怎麼上來了?”關悅跟我說她特別喜歡這種男高中生,純情又可愛的。

老牛吃嫩草。

有物件了還不知道收斂點。

“阿姨叫我來找姐姐們玩。”他還特地笑了笑,說實話那副乖巧的模樣任誰見了都喜歡。

“那來的巧啊,我們在收拾舊物,這兒可有不少你喬煙姐小時候的寶貝呢。”

關悅開了燈。

家裡的閣樓很少有人上來,所以每次裝修都會遺忘這塊,這燈泡用了很多年了,因為不怎麼開,所以到現在都還能用,只是這鎢絲老燈泡昏暗得很。

他收起來打了遊戲打到一半的手機,“我來幫你們吧。”

眼看著他就要去拿我的盒子,我大驚失色,“不用!”那裡面都是初中的時候和同學們寫的小紙條啊!!!

“啊…不是…”關悅急忙打圓場,“她的意思是,你應該好好去下面玩,不用上來陪我們吃灰。”

她背過身朝我擠擠眼,“對吧?姐。”

“啊,對!閣樓上灰塵多,小臨你下去跟你爸爸媽媽還有叔叔阿姨好好玩。”

我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儘管這微笑確實有些僵硬…

他挑了挑眉,“那行,我先下去吧。”

他剛打算下樓的時候,關悅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櫃子。

還好櫃子矮,我趕緊過去扶她,“沒事吧你,小心點。”

“哐”地一聲,又一個我的鐵皮罐子從上面掉了下來。

“沒事,沒事,先撿罐子。”關悅捂著額頭。

罐子滾到舒臨的腳邊,我還沒來得及去撿,就領先一步被他拿了起來。

“給我吧,那個罐子。”幸好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我倒也不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秘密。

可能是光線太暗了,即便開了燈也昏昏沉沉的,他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看著那個罐子,也沒有要還給我的意思。

我以為他喜歡這個罐子,剛想給他解釋它的來歷時,才發現這是小舒送給我的罐子。沒記錯的話,裡面還被我裝了一瓣枯萎的玫瑰書籤。

玫瑰是聞爺爺家裡的那枝,在它快凋零的時候被爺爺親手摘了下來。

舒臨開了口,“我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我哽住了。

因為那個罐子是小舒親手做的,上面是他小時候用噴漆噴上去的圖案。

下面還用馬克筆寫了“贈喬煙”。

我承認那一刻我怕了。

我沒有告訴他在我聽到他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小舒還在。

我只是怕了。

這麼久沒提起的記憶又撲面而來,想見卻又不敢見面的人。

關悅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去了,想起來剛才她說那個櫃子磕到了額頭,她打算下樓處理傷口。

“是你哥送給我的。”我接過那個罐子。

我本來就不想隱瞞這件事,所以乾脆直接告訴了他我們倆從認識到最後再也沒見過面的全過程。

“我哥他是個很好的人。”舒臨垂下眼眸,“在我爸媽眼裡他可能不是很好的兒子,但他是個好哥哥。”

提起哥哥的時候,舒臨才有了一點不一樣的光彩,他問我:“你想聽聽我哥的故事嗎?”

“你願意說嗎?”

“那我洗耳恭聽。”

他笑了笑,我從旁邊拿來兩個小板凳,仔細擦拭了上面的灰塵,“坐。”

“我哥其實是我媽跟她前夫的孩子,你沒聽錯,我的母親,她有過一段不完美的婚煙。”

他抬頭看了看我,我並沒有表現出訝異的樣子,示意他繼續。

“我哥的親生父親是我爸的兄弟,他爸和我媽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在一起之後才有了我哥,但是我爸從高中的時候就一直喜歡我媽。”他頓了頓,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其實我覺得那句話說的挺對的,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所以他父親因為意外去世了。我媽那時候並不喜歡我爸,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風言風語讓她苦不堪言,但是我爸表示願意接受她,所以她帶著我哥嫁了過來。”

他苦笑,“說來也奇怪吧,兩個人一開始都是我爸單方面付出,後來慢慢地才有感情的。”

“之後才有了我,我剛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哥才四年級。我爸那個時候很討厭他,我其實都看的出來,他喜歡的是我媽,不是我哥。但是我討厭不起來,他對我太好了。”

我記得第一次遇到小舒的時候,我就是四年級,所以那個時候他不願意跟我說起家裡的事,是因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剛去世沒多久。

他有時候太懂事了,我小時候活潑好動,但他跟我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極端。

懂事的讓現在的我覺得心疼,難怪聞爺爺那麼喜歡他。

“他不姓舒,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讓你喊他小舒,可能是因為他想得到我爸的認可吧,我覺得他小時候活得太累了。”

“你剛剛說什麼?不姓舒?”一想到我小時候的朋友連姓都不是真的,我就感覺像做了一場平行時空的夢。

“你不知道嗎?”舒臨有點驚訝,“也對,他不喜歡跟別人提自己的名字,我哥跟自己親生父親同姓,沒有改過。”

“為什麼?”我想知道他,我想去找他。

“他覺得自己的名字很女孩子氣,從小我爸就罵他像女生,可能因為他做事太溫柔細膩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就連他自己都討厭自己的名字。”

舒臨站了起來,他的身子擋住了燈泡,我的面前一片昏暗。

他說:“先下去吧,喬煙姐你還有什麼東西沒找到嗎?”

我順手拿起聞爺爺的餅乾盒跟那個塗鴉罐子。

“然後呢?那麼他到底姓什麼?”

“他姓俞。”

我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我想,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以前沒記住的名字,現在知道了,見不到人,也就沒意義了。

小舒是小舒,不管他姓俞還是姓舒。

他都只可能會活在我過去的回憶裡了。

至於以後,我能不能再次見到他,我覺得都不重要了。

但我還是挺想讓他知道我現在過的挺好的,爸爸媽媽在我快上初中的時候就回來陪我了,那麼你呢?你現在在哪?過得怎樣?

那些想問的問題也說不出口了。

“你想知道我哥的名字嗎?”舒臨又聞了我一句,“我覺得你們可能見過,畢竟是同齡人。”

我笑了笑,“不用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是他自己告訴我。”

我希望是他自己告訴我。

而不是從別人嘴裡打聽他。

當然,也包括我。

後來我才發現舒臨人挺好相處的,跟我今天第一次見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原來他也是個大男孩,是個愛笑的男高中生。

我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小舒,我要是再見他一面,他會不會也長這樣。

“救命啊姐,舒臨弟弟太可愛了吧,我覺得我願意等他幾年。”我們倆坐在最後一站地鐵上,關悅已經跟我念叨舒臨好久了。

“……”就挺煩的。

“你給我注意點,有物件了別老看見一個就惦記一個,逢人就愛嗎這是?”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我的話,反正我是有點困了,已經很晚了。

我看了看手機,晚上十一點了,最後一班。

“朕乏了,眯一會兒,到了記得喊我。”

“好嘞皇上。”

迷迷糊糊地就這樣睡了十幾分鍾。

醒來的時候,地鐵上已經沒剩多少人了。

真的好睏,頭一次覺得回家的路這麼漫長。

附近的人越來越少。

不過是冬天,尤其晚上,風一刮過來,我的脖子涼颼颼的,睡意全無。

好不容易走到街道上,人才開始多了起來,關悅已經打車先回去了。

我就只能一個人慢慢走回去。

周圍全是未打烊的店鋪,花花綠綠的招牌閃爍其中,即便是冬天,逛街的人也不減絲毫興致。

我懷裡還捧著那兩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一個盒子,一個罐子。

回來的時候我媽還說我,“什麼破東西都留著,叫你收拾也沒收拾個屁出來。”

我都快懶得跟她槓了,剩下的那些我沒用的東西我全給扔了,以前收集的盒子也早就黴了積灰了,只有這兩個還完好無損。

到了小區的樓下時,我已經困得不行了,腦子嗡嗡地響個不停。

一想到隔壁晚上還要傳來電鑽的聲音,我就心煩意悶,早知道就接受物業的賠款了。

在電梯上,我就靠著一旁眯了過去,“叮”地一聲響,已經是在17樓了。

我只能強行鎮定過來,好想趕緊回家洗個澡睡覺。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我發現隔壁專修時門邊上擺的告示牌不見了。

好啊你,一聲不吭就裝修完了。

明明是件值得我高興的的事,但現在的我明顯高興不起來。

剛開始裝修還好不擾民,最後這幾天就差直接要了我命了。

我也清醒了一點。

趁著剛裝修完沒人,我走了過去。

看著這扇緊閉的門,我感覺裡面隱隱約約還透著一絲光,也可能是我太困了。

下意識地,我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那扇門,是在是太想發洩一下了。

我明天還要上班,昨晚到現在就睡了六個小時不到,越想越委屈。

我蹲了下來,把臉埋在衣服裡。

沒多久之後,我聽見了一陣腳步聲從裡面傳來,那個人好像還穿著棉拖鞋。

我抬頭看著門把手,眼皮在打架。

“就知道裝修、裝修,一個月了!你這麼舒服,憑什麼受委屈的是我?”

喊完我也知道別人不可能聽見。

但是我好睏,好睏,好想就這樣睡過去。

在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終於反應過來了,猛地一站趕緊起來,趁裡面的人還沒開門之前,我先一步開啟家門鑽了進去。

幾乎是同時,隔壁門開的時候,我的門恰好關上,我甚至能清清楚楚聽見門開的聲音。

你都幹了些什麼啊?!

你困就困你怎麼還跑人家門口去蹲著呢?

告示牌都不見了你也應該知道有人搬進去住了啊!

我徹底睡不著了,秉著明天上班肯定要接著釣魚的心態,我還是去洗了個澡。

新鄰居應該沒聽見吧?

聽見了也肯定不知道是我吧?

就算知道了應該也不會跟我計較吧?

我心不在焉地把手裡的盒子還有罐子擺在了客廳的置物架上。

小區裡每家每戶左右隔壁的陽臺都用防盜網隔開了,可能是最近隔壁剛裝修好,所以只剩下我們兩家沒有安裝了。

我是在洗完澡才發現這事的。

我仔仔細細地目測了一下距離。

這事有點嚴重啊。

這陽臺相差才一米多,輕輕鬆鬆一個人就能爬過來。

“萬一隔壁住著的是虎背熊腰的花臂黑社會老大怎麼辦?萬一半夜爬過來找我理論怎麼辦?我明天早上會不會被他拖到小巷子裡暴打?”

這事兒絕對不行!我可不想惹上一身麻煩。

一想到這我趕緊鎖好陽臺的玻璃門,拉上了簾子祈禱隔壁以為家裡面沒人。

凌晨一點半了。

雖然但是,並沒有什麼用,簾子還能透光。

倦意襲來,我還是不爭氣地睡過去了。

早上我是自然醒的。

對,我好像又睡過頭了。

好想接著睡下去,但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但天天遲到我總有一天會被組長罵死。

可能睡糊塗了,我甚至都有一種今天還是休假日的錯覺。

爬起來洗漱完,我匆匆趕著去公司。

公交還是這麼擠,行人還是這麼多。

到了公司樓下,我嘴裡還咬著一根油條,就急急忙忙去一樓打卡上班。

“誒?小喬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小米看到我出現在部門的時候,一臉疑惑。

“我什麼時候請的假?誰跟你說的?你糊塗了還是我糊塗了?”我一路跑過來,今天也沒化妝,風吹的我臉疼,喘得我上氣不接下氣。

“喬喬,你怎麼請假了還過來?”同事小唐突然出現在我後面,她還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傢伙剛還在問這事呢,是身邊不舒服嗎?剛上班就請假了。”

我一邊把東西放到辦公桌上,順帶塗了個唇釉,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我不知道啊,怎麼你們都說我請假了?我只是前一天晚上睡太晚了,起得又早,所以今天早上睡過頭了。”說完我還有點不太好意思衝她倆笑了笑。

姜組剛好過來了,看見我,她無奈地甩給我一大份資料,“不知道祖宗你何德何能啊,是咱們總裁親自在員工群裡跟我說他幫你請假的。行了,來都來了,給我把這資料拿去列印幾份。”

我接了過來,連忙應好。

我有點不理解。

只能找個機會問問他了。

我們倆這算什麼,除去現在他是我上司外,沒有任何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

說他對我好嗎?但我們才認識多久。

資料很快就印好了,我拿去分發給各個組員。

大家都挺輕鬆的,看起來像沒什麼事要做的樣子,我找了個機會偷跑去了老總的辦公室。

畢竟他是我上司,我還是禮貌地敲敲門。

“進。”他的聲音傳了過來,隔著一扇門。

我推開門走進去。

“總裁好。”我還特地揚了揚嘴角。

俞宴清還在看桌上的文案,時不時拿筆批註著什麼。

他也沒抬頭看我,應了一聲:“嗯,你好。”

我好嗎?我現在一點也不好。

外面應該沒有人,但為了防止有人意外進來,我還是把那扇門給鎖上了。

“怎麼?”他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重新扶了扶鏡框,“有什麼事是見不得人的嗎?”

“俞宴清!”這是我第一次喊他全名。

“是不是你給我請的假?你給我請假幹什麼?難道別人不會誤會嗎?!”

他放下手裡的筆,拉開椅子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的時候,由於身高,我的氣勢瞬間減了一大半。

我故意賭氣沒看他,“你也別因為我直呼大名而特地跑我面前來罵我,但是,這種事換作誰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吧。”我的聲音一點點地降低,降低,再降低,直至無聲。

他又繞過我,徑直坐到對面的小沙發上,“過來吧。”

行,反正沒理的是你,我有什麼好怕的。

“說吧,給我解釋解釋。”我根本沒有因為我是他員工而感到不好意思。

“你這不是,”他頓了頓,接著說,“自己說自己受委屈了嗎?特意幫你請的假。”他說得倒還有點在理。

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對勁,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目光些許呆滯。

俞宴清好像知道我想問什麼了,他倒了一杯水遞給我,笑道:“怎麼著?還想不認?難道大半夜蹲我家門口喊委屈不是你嗎?”

我啞口無言,握緊了手中的水杯。

“所以吵了我這麼久的那戶人是你?”我更加來氣了。

俞宴清突然道歉:“抱歉。”

“我事先並不知道裝修的事需要這麼久,我以為他們晚上會很早休息的。”他逐字逐句給我解釋道。

我突然就不想怪他了。

“是嗎?那還挺巧,什麼事都湊巧碰上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乾脆把水杯一撂就打算起身。

可能是辦公室空調太高我有些悶熱,或者是我又困了,我起來的時候重心不穩,就這麼直直地往旁邊倒過去。

摔下去的時候我還在想,應該會很疼吧。

可是並沒有,我倒進了一個懷抱,頭昏昏沉沉地,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我只聞到一股清冽的味道。

等醒來的時候,我就躺在一張簡易的休息椅上,我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圍,還好衣服還在。

一聲清咳。

俞宴清側身靠在門邊,雙手環著胸,身形修長,寬肩窄腰。

他笑:“醒了?”

我突然有一種想把他撲倒的想法。

我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這是哪啊?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他站直,“空調吹多了,你衣服還穿這麼厚,想睡覺很正常,喝點水醒醒。”

說著遞給我一杯涼白開。

看著我狐疑的眼神,他好笑地說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喝吧,這裡是一個辦公室小隔間,沒人看得見我們倆。”

我抿了一小口水,嗓子才算潤了起來。

我才發現俞宴清笑起來很好看。雖然說他戴眼鏡給人的感覺溫文儒雅,但是一摘下眼鏡,整張臉鋒利了不少,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他笑起來總能讓臉添上一份柔和。

我有點把持不住了。

“行了,起來收拾收拾帶你去吃點東西。”在他要轉身離去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俞宴清。”這是我第二次叫他全名。

他轉過頭朝我挑了挑眉,突然說道:“你正經起來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我一直很可愛好吧!

“我覺得你好像一個人。”我總感覺有那麼一瞬間那雙眼睛我在某個地方看到過。

“嗯,你說像就像,快起來吧。”他顯然不想回應我說的話。

不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我們沒有出去吃,下午公司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

雖然我已經知道自己的鄰居是他了,但一起坐電梯的時候還是會很尷尬。

他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好”。

這個男人的每一個舉動都太致命了啊!就這麼倚在電梯扶手上刷手機,我都偷偷看了老半天。

他抬頭,撞上了我偷看他的眼,我只好心虛地摸摸鼻子將頭轉過去。

電梯正好開了,緩解了我們倆之間詭異的氛圍。

“你家還是我家?”他突然問我。

“什麼?”

“我家吧。”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他就拿出門卡對著自家門刷了一下

他一進門就脫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大冬天的裡面只有一件襯衫和毛衣馬甲。

這要是我我估計早就沒了。

他拿出一雙乾淨的棉拖,是灰色的,“先穿這雙,是沒有用過的。”

“嗯,好。”我接過來換上。

他放下外套,轉身去了廚房,邊走邊說,“先坐吧,我看看家裡有什麼東西可以煮的。”

“我我我,我跟你一起!”

這絕對是我人生第一次進一名除血緣關係外異性的家!

而且還是俞宴清的。

耳朵好燙。

“也行。”

可能是剛搬過來沒多久,屋子裡什麼都還是新的,連鍋都是沒拆封的,冰箱裡的食材也很齊全,都是剛買沒多久的,滿滿當當一大堆。

“奇怪,你這屋子,怎麼沒甲醛味啊。”我隨便拿起一盒羊肉,“就這個吧。”

“大體的裝修在半月前就弄好了,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散味。”他轉身洗了把手,那雙手白淨修長,沾上水珠更顯得禁慾。

“想吃什麼隨便拿吧,可能都是我媽買放在這的。”他笑了笑,揉了揉我的頭髮。

溫暖的手覆上來,我感覺我的耳朵已經快燒紅了,側身歪過頭,連忙轉移話題,“不對,你這裝修起碼得一個多月了,我後面幾天就是被那破電鑽聲給吵睡不著覺的。”

“可能是,我們倆房間只隔了一道牆?”他告訴我他的房間安上了一個書櫃,是直接與牆融為一體的那種。

因為一直拿著冷凍食材,手心冰冷,我捂了捂發燙的耳朵。

“你怎麼還耳朵紅了?”他倚靠在冰箱旁看著我。

俞宴清真的好高,我連看他都需要微微抬頭,我才發現我原來只到他下巴那。

“啊,沒,可能穿太多了,像上午那樣。”我有點不好意思了,抱起一堆東西走了出去。

只聽到身後一聲嗤笑。

“冬天果然還是要靠火鍋續命啊,你媽媽對你也太好了吧!”我搓了搓凍紅的掌心,“開動了開動了。”

俞宴清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先放底料吧,小心燙。”

“好嘞。”我也不覺得有啥不地道,不過反過來才意識到,兩次都是他請我吃飯。

“要不,下次你來我家吧。”我問道。

“行。”

聽到他的迴應,我莫名地開始期待那一天了。

“喬煙。”

“嗯,嗯?”我抬頭看向他,“怎麼了?”

話說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也能被人叫的這麼好聽。

俞宴清抿抿唇,搖頭,“幫我摘一下眼鏡。”

火鍋熱氣騰騰,給他的鏡片糊上了一層淡薄的水霧,隱約之下我對上了他漆黑的眸子,即便是迷迷糊糊的,我也能看見他似鴉羽般的睫毛,心裡某一塊突然就變得柔軟起來。

我只當他是騰不出手,便給他摘下了眼鏡。

“俞宴清,我覺得你不戴眼鏡更好看,如果不近視了以後就別戴了吧。”

“我絕對沒有阿諛奉承的意思,上午在辦公室我就這麼覺得了!”

他“嗤”笑一聲,“那是防藍光的眼鏡。”

“嗷,要不以後你還是戴著?”我試探地把眼鏡推過去,“不然我怕我這麼有自制力的人會把持不住。”

“是嗎?那來吧。”他挑挑眉,“你難道不是我的相親物件?我們之間的關係難道不都是心知肚明嗎?”

這個人!我明明之前跟他解釋過了那只是一場烏龍,他還揪著不放!

可我每次看見他我就氣不起來了,先不說那張臉,俞宴清的脾氣很好。

我夾了一大筷子的牛肉到他碗裡去,“吃你的去吧,多吃點!別浪費阿姨的好心!”

“怎麼著?這會兒正經上了。”他戲謔地看著我。

我嗦完碗裡的粉條,“那你說,我們這算什麼關係?”

本來是開玩笑的,我沒有想到突然氣氛有些尷尬,看見俞宴清沉默的那一刻,我覺得有點失落。

“所以說啊,公司外就是好朋友。”我揮了揮手,假裝是在散熱,“這公司裡呢,就是上司和員工啦。”

“以前也有一個人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俞宴清突然開口。

“她說'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他的眼睛很深邃,我記得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當一個人全神貫注於某件事或人時,瞳孔是會放大的。”

那麼他呢?

“然後呢?那個人怎麼樣了。”我繼續涮火鍋,裝出一副漫不經心只是想聽故事的樣子問道。

“沒有然後了,但是我在思考一件事。”俞宴清靠著椅子,揉了揉自己的頭髮。

“什麼事啊,值得你惦記這麼久。”我只關心說那句話的人是男的女的。

“久別重逢,我不想做朋友了。”

“不可以!咱可不興這套!萬一你們認識很多年呢?不管男生也好女生也好,突然跟別人鬧掰,然後來一句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不跟愛情裡的渣男一個樣嗎。”我急急忙忙撂下筷子,發出“啪”的一聲響。

我感覺俞宴清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我倆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他乾脆直接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笑?要不是因為我比較喜歡你我會跟你說這些嗎?!”說太急了,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東西。

他不笑了,我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那種話,但我又很期待聽見他的迴應。

“其實,我還挺喜歡你這樣的。”

“你,你說什麼?”我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沒什麼,你性格一直以來都很好,討喜。”

敢情他只喜歡我的性格?

“我我我,我也是!我覺得你脾氣好!我還挺喜歡的。”我只能硬生生地解釋道。

看吧,人家對我根本沒那方面的心思。

所以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他還揉我的頭…

我半開玩笑地說:“俞宴清,你還是別對我這麼好了,我怕我對你會有非分之想。”

他剛要說什麼,被我立馬堵了回去,“話說你現在跟那個久別重逢的朋友到底怎麼樣了?”

火鍋水霧噗噗地往上躥,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就。”他頓了頓,接著說,“希望她能好好記住我。”

我夾起一塊豆泡,吹了吹,“嗯。”

我覺得那個人對俞宴清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吃完後,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不錯,又鼓起來一點點了。

“先喝點酸梅汁解膩。”他指了指冰箱,示意我自己去拿,轉身走向廚房收拾殘渣。

看著桌上一片狼藉,拆開的速凍食品袋還擺在那。

“要不我來幫你吧。”

室內有空調,再加上吃了頓火鍋不算冷,我脫下了身上厚厚的棉服,擼起裡面的毛衣袖子。

“不用。”他一把扯過我。

忽的我就撞上了他懷裡,他的襯衫和馬甲好薄,難道不會冷嗎?

但懷抱又是溫暖的。

“怎麼?不捨得出來了?”他清晰的話語從我上方傳入我的耳朵,像有電流一樣,酥酥麻麻的。

我吸了吸鼻子,站好。

“也,也行,那我先回去睡一覺?”我現在只想找個地開溜。

他只笑:“行,過去吧。”

我拿上衣服和包就趕緊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其實過的還算安穩,我只是不敢再抬頭看向俞宴清了。

每天去上班我都會刻意避開他的時間點,在公司裡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我是兢兢業業的小員工,見面機會倒也不算多。

那天我在辦公室摸魚,手機突然發過來一條訊息。

【五分鐘,現在給我到一樓。】是姜組長。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她訊息,回了證明我在開小差,不回到時候沒去挨批的又得是我。

像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一樣,那頭髮來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你在摸魚,不然我早叫別人了。】

【得嘞。】

我狂奔到電梯,按下了一樓。

這時電話打了過來,“你到哪了?”

“快了快了姐,在電梯呢。”

正說著,電梯“叮”地一聲就響了。

“那成,一會兒有個公司要過來談合同,全公司就數你最閒,你待會去引個路,幫帶到總裁辦公室那。

那就代表著我要見俞宴清了,又不能拒絕,我只能乖乖應下。

對方公司的人來的很快,我原本還想多拖一點時間的。

“這邊請。”我露出一個職業假笑,帶著那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坐上電梯。

說不上來為什麼不想看見他,從那天吃完火鍋我就對俞宴清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一會兒我應該不用進去吧,我只要把人帶到辦公室就可以直接走了吧。

偏偏手機螢幕亮了起來。

【對了,記得進去幫我一下上次我交上去的修訂方案。】

可別啊!這麼多天沒碰著這會兒倒像是我刻意想見他似的。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我只能硬著頭皮把人帶到辦公室門口。

敲了三聲門,裡面傳來一道偏啞的男聲,“進來。”

我推開門,看著身後的男人,“您先請吧。”

偷瞄了一眼,俞宴清正好靠在辦公桌邊上,嘴裡還吐著菸圈,修長的手捏著一根菸,朝菸灰缸碾去。

他沒看我,一個眼神都沒有,臉上冷冰冰的,倒是對那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點了點頭,“請坐。”

我不想打攪他們談合同,但是俞宴清那麼冷淡,我又氣又慫,只能小聲詢問道:“總裁,宣傳部上個星期交過來給您的方案怎麼樣了?”

“桌子邊上的那個藍色文件夾。”他掃了我一眼,這次連笑都不笑了,明明戴著眼鏡,可是我感覺他好凶。

我低著頭,一隻手捏住胸前的工作牌,拿起文件就走,“總裁再見。”

“嗯。”他沒有多看我一眼。

我只能快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這才過了幾天啊,就跟陌生人一樣,在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都不知道咋整了。

可是我真的好在意他。

晚上回去我才意識到俞宴清對我影響挺大的,這幾天我沒找他,他也不理我。

人都是這樣,自己作出來的東西,到最後硌應的還是自己,一想到萬一以後要是都沒聯絡了,我就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洗完澡的時候,門鈴剛好響了,我看了眼手機,應該是我的外賣到了。

下午在公司不是很餓吃的有點少,這會兒訂了份粥填肚子。

天氣越來越冷了。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在飄小雪了。

我特地跑去房間換上一件毛絨絨的珊瑚絨睡裙,打算到陽臺上邊喝粥邊看看雪。

南方這幾年的冬天雖然冷,但是很少有下雪的時候,今年倒是破了例。

好在外面沒有颳風,只有空氣是冰冷的,我喝著碗裡的熱粥。

外面燈火闌珊,碩大的廣告牌在高樓上格外引人注目,霓虹燈發出五顏六色的光。

我瞧瞧地看了一眼隔壁,陽臺門上了鎖,簾子拉得嚴嚴實實,只有底下還透著一絲微弱的光。

俞宴清應該已經回來了。

“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啊。”我又喝了一口粥。

我突然想打電話給關悅。

那邊接起電話就開始罵罵咧咧,“大晚上不睡覺打什麼電話?”

“阿悅。”我放下手裡的粥,“對不起啦,想找個人隨便扯點話。”

“那您可真隨便,有什麼話非得大晚上扯?”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帶著點濃濃的鼻音,應該是剛醒沒多久。

“我錯了!但是就這一次,下次絕對不打擾你睡覺了!今天回家太晚了嗚嗚嗚。”我左右手不停交換著手機,外面還是有點冷的。

她哼哼唧唧了幾聲,“行了行了,你想嘮什麼?”

我和俞宴清的事情,從頭到尾只有關悅一個人知道,我也只想跟她一個人分享這件事。

“就,我現在不敢見一個人。”我想了想,“也沒做什麼事吧,就是感覺多了不一樣的心思,我不敢看他。”

“你這是心虛了?”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還有姐姐你不敢看的人啊?”

我語塞。

她又接著說:“你說的一個人,除了俞宴清還能有誰,我能不知道你?喬煙,我雖然叫你一聲姐,可是我們倆也沒差幾個月,女生的這點心思我當然理解。”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現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在公司還得看人臉色。”我有點沮喪,雪好像比剛才大了一點。

“說說,你幹什麼了不好意思見人。”

我總感覺她很不靠譜,但還是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她,“反正那天抱完之後我就匆匆忙忙走了。”

沒等她繼續開口,我立馬說道:“反正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但是我很在意,我又不敢見他,卻又很想見他,明明他對我那麼好。”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噗。”她又笑了,“所以這是喜歡上了?”

算是,喜歡嗎?

“只是比較在意吧。”我繼續解釋道,“我從小到大就只有過兩個異性朋友,他算一個。”

“姐,越在意的人,他於你而言份量越重,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敢不敢承認這是喜歡?”

“可是!我另一個異性朋友對我也很好啊!他以前也很溫柔。”我又想到了小舒,這麼多年我一直都能記得他。

“怎麼個好法?他多大?有俞宴清好看嗎?有俞宴清對你好嗎?”關悅反問我。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小舒僅限於兒時的玩伴,初中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了,即便現在有跟舒臨弟弟之間這個媒介,我依舊不敢去見他。

“他很好,但是隻在我小時候出現過三年。”我還是將原話說了出來。

“那不就是了?長大以後都沒有見著人了,你對俞宴清,問心無愧嗎?”

“就這樣吧,大半夜打擾你睡覺,我也困了,晚安。”我結束這個話題,沒有回答她,匆匆掛了電話。

愧,有愧。

我最後都不肯跟關悅承認我喜歡的是他。

距離我在咖啡廳遇見他起,到現在不過三個月。

我跟小舒認識三年。

這沒有辦法比較的,所以我不能回答她的問題。

我喜歡他什麼呢?他的眼睛?他的頭髮?他的好脾氣?他對我展現出來的好?

都不是啊。

粥還剩下將近一半,落了點雪,已經冷透了。

我端起粥回到了客廳,還是裡面暖和一點。

把剩下的粥放進冰箱後,我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也不來找我,說不定他主動一次我就勇敢了呢?

我甚至不能確定,他是隻對我好,還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他對我做的事,在他看來好像都是正常的,理所應當的。

我一直在接受他的好,卻沒問過為什麼。

可是我又這麼在意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我一定是病了。

對,每天都在胡思亂想。

我起身去洗了把臉,回到房間開始醞釀睡意。

大大方方承認也沒關係吧,喜歡就是喜歡了,像關悅說的那樣,越是在意,越是重要。

我閉上眼睡了。

後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聽見外面有煙花的聲音,我本來就嗜睡,偏偏睡眠還淺,有點風吹草低就容易醒。

聲音很大,我被吵醒了。

喉嚨有些乾澀,我只要睡不夠就一定會有起床氣,更別說現在是被吵醒的。

“煩死了!”我連吼出來的聲音都有些沙啞,氣得我直接把被子一掀下了床。

只能先去喝點水再氣了。

我灌了一大杯溫水,嗓子才潤了點。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對著月光看了眼客廳的表,11:55。

這麼晚怎麼還有人打電話過來?

可能是打錯了或者是騷擾電話,正好一肚子氣沒處撒,想著罵一頓再掛。

我順手接了電話。

“有病吧——”那句“大半夜打什麼電話”還沒說完。

就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男聲,“是我。”

是俞宴清。

我耳朵立馬燒了起來,罵錯人了。

他的聲音像是帶著電流,酥酥麻麻的。

“還氣嗎?”

這會兒我倒結巴了,“誰,誰氣了?”

一陣細細碎碎的笑聲傳了過來,彷彿那人的氣息就在我身邊。

“是我的錯,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哪錯了。”他停頓,接著說:“生日快樂。”

我愣住了,我完全忘了明天是我的生日,從小到大隻有爸媽會給我過生日,長大以後就對這種儀式感越來越不在乎了。

那頭沒了聲音,像是在等我說什麼。

我唇角彎了彎,鼻子一酸,這一刻,我有點想哭。

“傻子,現在是11:58,還有兩分鐘才是我生日。”我笑了,“你說早了。”

“你先開門。”

我放下手機,開啟燈,跑去玄關幫他開門。

男人穿著黑色大衣,即便裡面是高領黑毛衣,也遮不住他修長的脖頸,清俊的五官在我眼裡被放大。

他的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我有些彆扭:“你怎麼還過來了?”

俞宴清走過來,一言不發地把門帶上。

突然抱住了我,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氣,臉色也微紅。

“你幹什麼?”我想掙脫他。

他低下頭,將頭埋進我的肩,柔軟的黑髮蹭著我的下巴癢癢的。

“別動。”耳邊傳來他沉悶的聲音,“就抱一小會兒。”

“俞宴清,你醉了。”我拍拍他的背,“你喝酒了。”

“阿煙,我真的好想你。”

他重重的身子壓得我有些受不住。

“我給你放了煙花,你要快樂。”他雖然喝醉了,卻醉得很清醒。

明明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那麼的理智,這會兒酒後上了頭,像是被衝昏了腦袋。

“你醉了。”我抱住他的腰,以防他倒下去,“大晚上喝什麼酒?”

“你不理我。”他突然抬起頭,漆黑的眼裡還有一層水霧,淡淡的酒氣縈繞在周身,“誰讓你不理我?”

喝醉了像個小孩一樣。

“你乖一點,先去沙發上躺著,我給你弄點醒酒湯。”我慢慢地搭著他的雙手,把他往沙發那帶。

說來也怪,他自己一個人好好的站在門外的時候一點看不出來喝了酒,這會兒倒是巴不得往我身上使勁靠。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沙發上了,我活動了一下胳膊。

大半夜自己不睡覺搞得別人也睡不著。

我端著湯出來的時候,俞宴清雙手環著胸,靠在沙發一角正睡著。

很安靜,我也沒有刻意叫醒他,只盯著他的臉看。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奇怪呢?”我放下手裡的湯,嘆了口氣。

我想,他的睫毛可真長。

“你的好總容易讓人迷失自我,為什麼要刻意來祝我生日快樂?”我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臉。

他就連睡覺,唇角都是抿著的,黑髮襯著他的臉,顯得愈發冷白。

“你再明顯一點,說不定我就明白了,好不好啊?”明知道他聽不見,我還是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給他捂好被子後,我也就去睡了。

早上起來之後,客廳裡的人已經不在了,家裡餐桌上還擺著早飯。

醒酒湯冷了,他沒喝,我把它給倒了。

【起來記得吃早飯。】

我想假裝沒看見,卻還是發了句“好”過去。

聽同事們說,新來的總裁沒幾天就又調職了,已經回總公司了。

這幾天,就連隔壁的窗臺都再沒透出一絲光。

是不是意味著,我可能見不到他了。

俞宴清來的好突然,消失的也很匆忙,他可能根本沒打算跟我說,我卻總是妄想他的計劃裡會有我。

那天的生日過得索然無味。

關悅特地騰出了時間來陪我,她把我以前關係好的朋友也叫了出來。

大家一塊去一家海底撈給我慶生。

我總是在一次又一次被關悅治癒。

可是我根本開心不起來,很空很空。

大家圍著桌子,給我唱歌,旁邊的海底撈師傅在甩拉麵,服務員推來了蛋糕。

我臉上浮出一層沒什麼感情的笑,算是迴應。

“姐,有什麼事就說吧。”關悅坐在我旁邊,拉了拉我的手,“大家多吃點啊,今天我姐我請客!”

真的,好感動。

“沒事,我去洗個手。”我摸了摸她的頭,對大家重新笑了笑,“你們繼續,我去一下洗手間。”

一天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把負面情緒帶給最愛我的人們。

我提上包,去廁所補了一下妝。

看著鏡子裡總算有點氣色的臉,我對著鏡子笑了笑。

出來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喬煙姐?”

我正詫異著,舒臨就出現了。

“晚上好弟弟。”我招招手,算是迴應了。

“真巧啊,在這碰見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卡座,坐了不少人,我還看見了他的母親,那個古色生香的阿姨,“過去跟我們一塊坐坐?”

我揮揮手,也指著關悅她們,“不用了,今天我生日,你關悅姐姐和朋友們等著我呢。”

他笑著說:“那生日快樂啊姐姐。”

短暫的寒暄過後,我就回了自己的那桌。

“煙煙,剛才有一個帥哥放了個禮袋在這,說是給這桌過生日的女生的,我想著應該是給你的,就收下了。”朋友A拿出了那個禮袋,遞給了我。

“真的超帥!長在我審美點上的男人,穿大衣什麼的也太有氣質了吧!不行我回去也得讓我男朋友這樣穿。”朋友B附和道。

不用說,我猜是俞宴清。

手機振動了一下,一個訊息通知出現在鎖屏上,【禮物。】

沒有多餘的話與寒暄。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這一回,被動的是我。

關悅也好奇地問我:“你哪來這麼好的桃花?不愧是你。”

我才想起來關悅根本沒見過俞宴清,她對我們倆之前的事全憑我一張嘴。

“莫非是——”我心情好了許多,刻意吊她胃口。

“急死我了你,你倒是說啊。”她氣得直跺腳。

周圍的朋友也瞎起鬨。

“不逗你了,是俞宴清。”我朝她搖搖手機。

“行啊你,剛才難怪的跟失了戀一樣,這會兒給點甜頭就把你給樂的。”關悅白了我一眼,“不過總算見到真人了,也難怪你喜歡,別說跟舒臨弟弟那款還挺像的。”

“什麼啊,就沒戀過好嗎?”我笑罵她,“我說過了,我江湖喬英雄自古不為美色所迷惑。”

不過那之後俞宴清又消失了。

那一點甜頭也只限於一點。

禮袋裡還裝著一個看起來很高大上的禮盒。

我以為他會送女士用的香水化妝品什麼的。

結果他送了我一張噴漆畫,下面用馬克筆寫著“贈喬煙”,禮盒裡還有一條手鍊,上面掛著一支酒紅的玫瑰,小小的一朵,十分精緻。

我感覺有點眼熟。

我可以確定,我對這副畫十分熟悉。

因為它跟小舒送我的罐子上的畫,是一樣的。

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重新組合在一起,我突然就想起來舒臨跟我說過,他哥哥不姓舒,小舒是假的,他姓俞。

“俞宴清,你瞞了我好久。”我自言自語。

想笑自己怎麼這麼蠢,到現在才捋清楚這些關係。

原來小舒就是俞宴清。

他早就認出我來了,我卻沒有。

挺好的,我以前日日念念的那個人原來一直在我身邊。

那個他口中久別重逢的朋友,是我,那個他說不想再做朋友的,也是我。

那幅畫是噴漆噴出來的一片星空,同樣熟悉的馬克筆和那三個字。

我早該認出來的。

好像有眼淚順著我的左眼滑下來。

我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你不該這樣的。”這是我開口的第一句話。

“禮物喜歡嗎?”他答非所問。

“俞宴清,你別轉移話題。”我破涕為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聲音順著電流傳過來會帶上點磁性,他的聲音很低啞,“喬煙,你現在過來。”

我沒有問他過去哪,也沒有問為什麼。

我直接掛了電話,去了隔壁。

沒等我打算敲門的時候,門率先開了。

我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進來。”俞宴清一把將我拉了過去,我的頭被迫按在他的懷裡,他身上特有的香味縈繞在我的鼻尖。

這一次我沒有再掙扎,“你說,是不是早認出我來了?”

他沒有反駁,“嗯。”

所以這些,根本都不是巧合。

“那麼你呢?”我抬頭看向他,“咖啡廳的那次也是蓄謀已久嗎?”

他失笑,“你腦袋裡都想的什麼?哪來這麼多蓄謀已久,生活不是小說,那次確實沒想過會遇見你。”

是啊,生活不是詩歌,只有馬不停蹄的巧合。

俞宴清解釋道:“聞爺爺走了以後我們倆再也沒有見過面,他說,希望我們兩個以後也能在一起。”

我的鼻子又酸了。

“你說你叫喬煙的時候,我頭一回這麼無措,又不敢確認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喬煙,所以一直沒敢告訴你。”他撥出一口氣,“現在,我可以確定了。”

我踮起腳,輕輕地摸了摸俞宴清的頭,“偷偷告訴你,以前是我,現在是我,將來還會是我。”

我又鼓起勇氣,小聲地湊到他耳邊,像說悄悄話一樣告訴他:“喜歡你的,也是我。”

他低頭,好看的臉在我瞳孔中放大,狂妄地佔據我的視線,“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吻落了下來,他的唇軟軟的。

傳來他含糊不清的聲音,“一切都會屬於你,包括我。”

那一晚風平浪靜,雪停了之後,俞宴清還是把我送回去了。

按他的原話就是,“該來的總得循序漸進。”

這個流氓。

他跟我說自己得回總公司,會有新的人來頂替這個位置,於是,我們開始了異地。

我也在慢慢適應沒有他的日子,這麼想來也挺好,辦公室戀情被發現了可是要開除的。

跨年的那天晚上,俞宴清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到他的房間看綜藝,往年的這一天我基本都是待在家跟父母嘮嗑啥的,今年卻開始有了期待。

可是我等到外面的煙花在倒計時,也沒有聽見玄關處開鎖放鑰匙的聲音。

我連打了十幾個電話,都顯示無人接聽。

行,那就一個人好好睡覺,果然讓他一個人在外面就是不安全。

我氣呼呼地關了電視,鑽進他的床。

俞宴清的被子帶著他身上的那股冷調的香味,總感覺一翻身就能觸碰到他。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我感覺到有一隻手搭在腰間。

沒有多想,我就翻過身去,鑽進了俞宴清的懷裡,往裡蹭了蹭,“你回來啦。”

我的腿也順勢搭在他的腰間。

他好像剛回來沒多久,被窩還是冷的,“想趕回來陪你跨年,但還是晚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回來就好了嘛,大不了以後幾十年都陪著我就好了。”

他撥開我額前凌亂的碎髮,吻了吻我的額頭,“乖,睡吧。”

好像,抱得更緊了一點。

那之後,我帶俞宴清去見了爸媽,我大大方方地說了,俞宴清就是舒臨的哥哥。

最最最讓我吃驚的是,我媽竟然一點也不意外,好像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樣,“看吧,我就說她遲早得跟小臨他哥在一塊,老喬,我說什麼來著?”

“宴清這孩子長的真俊。”我爸邊擇菜邊問,“孩她媽,怎麼就讓你給猜中了呢?”

俞宴清一本正經地坐在我旁邊,反握住我的手,他笑:“我見過阿姨的。”

這回我又感覺被人瞞了好久,“這事怎麼沒見你跟我說過?”

“說什麼?”我媽磕著瓜子,“咱和你舒臨弟弟一家不是認識嗎?你媽我當然見過你物件,那會兒我就瞅著這孩子長的好看,跟你般配,還想著給你介紹一下呢?”

她一拍大腿,“你說巧不巧,這你們倆還成了。”

我湊近俞宴清,“看!老天看見我們倆沒在一起都得落淚,當我男朋友是最明智的選擇!”

“是。”他揉了揉我的頭,“入股不虧。”

“話說,你們倆怎麼就認識了?”我爸要不是因為有我媽在,最八卦的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二。

於是好好的見家長硬生生變成了故事分享大會。

我只能八從小時候到現在的事全盤托出,俞宴清在一旁時不時補充幾句。

“事情的經過呢,大概就是這樣。”我朝我爸擠擠眼睛,“想不到吧,咱倆小時候就見過。”

他唏噓一聲。

慶幸的是,家裡小孩多,一個晚上下來氛圍還不錯,我也不想讓俞宴清跟我在一起有太大的壓力。

年前我跟舒臨見了一面,地址約在芥之,那個熟悉的地方。

後來我也會經常和俞宴清一起去那裡。

小弟弟快高考了,過個年都只有十天假。

虧他還騰出時間來找我。

我過去的時候,他正窩在裡座打遊戲,懶懶散散的翹著二郎腿,額前的碎髮隨意地翹起來幾根。

我覺得,那個時候十七八歲的俞宴清,應該也是這樣的。

看見我,他立馬乖乖巧巧地整理好亂糟糟的藍衛衣,做得端端正正,“姐姐你來了。”他還把打到一半的遊戲退了出來。

“想喝什麼,隨便點吧,我請你。”我對他笑了笑,“今天怎麼有時間找我,你們學校高三不是隻有十天假嗎?”

“想姐姐了嘛。”他說著,順便叫了杯熱飲。

我“噗”地笑了出來,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會認為第一次見到這個弟弟還覺得他很高冷。

現在想來,也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說,什麼事?”

“就是。”舒臨佯裝清嗓子,看了看周圍,“姐姐是不是跟我哥在一起了?”

剛好服務員上了喝的,我端起面前自己的那杯,“嗯是啊,怎麼了?”

其實我早猜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所以也沒有很訝異。

舒臨半張著嘴,撓了撓頭髮,“我就想說,我哥是個很好的人。”他突然雙手合十,“但是姐姐你也特別好!”

“我哥以前就談過一個,沒有什麼感情,還是我媽撮合的,結果兩個人沒有共同話題就和平分手了,但是姐姐,我哥真的是頭一回,這麼喜歡一個人。”

挺意外的回答,俞宴清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有過一段戀情。

“我知道,所以喜歡是相互的,我和你哥哥也是。”

因為舒臨還急著回去聽網課,我隨便問了幾句學習上的事,就沒多留他了。

年假挺長的,連俞宴清的空閒時間都有很多。

他說想帶我回家過年。

我正窩在沙發上,整個下巴陷入軟軟的抱枕,“慢慢來吧,我不差這點時間。”

我知道他的處境的,他和舒臨的父親關係依舊很僵,在自己都處理不好的情況下,我再貿然出現,只會更加麻煩他。

“就是覺得,太麻煩你了,你看,我們兩個一起過年也很好啊,今年我留下來陪你吧。”我眨眨眼。

這一回換到俞宴清沉默了,他沒有像以往一樣過來抱住我或者摸摸我的頭。

他坐在我旁邊,我只看見一張線條流暢的側臉,“喬煙。”

他的語氣很嚴肅,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俞宴清。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能夠依賴我,而不是麻煩我。”他看向我,抬了抬下巴,“我這麼說,你能懂嗎?”

可是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啊喂。

我剛想解釋,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下一秒,他封住了我想說點什麼的唇,鼻尖還縈繞著獨屬於他的氣息。

我嗚咽著,卻聽聽見他含糊不清的話,“只要是你,我從來不覺得麻煩。”

翻雲覆雨到最後一刻的時候,我才及時制止了他。

“你,你說過慢慢來的。”我把臉埋進枕頭,也不敢看他。

他理好了我有些凌亂的衣服,這一次揉揉我的頭,語氣倒是寵溺,“我說的。”

他還是帶著我去見了叔叔阿姨。

大年三十的那天,我爸媽倒也准許我去俞宴清家。

可能因為兩家最近聯絡的比較勤,再加上叔叔阿姨也都見過我,叔叔並沒有因為俞宴清而不待見我。

甚至,他們倆的關係還有所緩和。

飯局全程都是舒臨在緩和氣氛,我和阿姨也順著他的話應幾句。

俞宴清除了給我夾點菜話也很少。

舒叔叔看起來挺慈祥的,眉眼跟舒臨有七八分相似。

其實即便不說,我也覺得俞宴清跟舒臨長的也很像,像他們的母親。

一頓飯下來氣氛明顯活躍了不少,舒臨已經開啟電視等春晚了。

舒叔叔把我叫去了書房,我有些愣,看向俞宴清。

“去吧,沒事的。”他捏了捏我的手指。

遲疑了一會,我還是點了點頭。

書房挺大的,我沒怎麼注意,他們家的裝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非富即貴。

“煙煙啊,我聽你爸爸媽媽說了,你是個好孩子,宴清也是。”

如果俞宴清也在這的話,大概能聽見他的繼父發自肺腑的誇讚吧。

“我在他小時候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可他還是活得這麼耀眼,不知道的人見他第一眼都會誇上兩句。”舒叔叔的眼眶有點紅,但始終沒有哭出來,“只有我知道,他從小缺少父母的愛,我真的很對不起他。”

我連忙從口袋抽出一張紙遞過去,“他知道的,他一直很努力想被您認可。”

“我這一輩子的好全給小臨了,沒分宴清半點,所以我希望你以後可以好好和他在一塊,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

“我知道了,我會的。”

是啊,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俞宴清值得被任何人喜歡。

出來後,俞宴清還坐在沙發上跟舒臨說著什麼,看見我之後,拍了拍他的頭,說了句“好好學習。”就過來拉住我的手。

他看了看錶,二話不說就帶著我出門了。

附近的牆被人貼上了大紅色的窗花,隨處可見的小孩在玩仙女棒。

“想玩嗎?”俞宴清問道。

“想,很想。”我搓了搓手,隨即便放進了他的大衣口袋,暖暖的,像壁爐一樣。

買完了仙女棒,他帶著我到了這兒有名的一條江邊,我看見了很多情侶在這,有拍照的,也有不畏別人觀看當眾接吻的。

我只覺得,他們真的很有勇氣。

“馬上十二點了。”俞宴清點燃了四根棒,全都給了我。

對面的大樓正在倒計時最後十秒。

十,九,八,七……

我笑得跟傻子一樣,因為這是我跟俞宴清的第一個新年。

最後一秒的時候,他湊到我耳邊,輕輕地說:“新年快樂我的女孩。”

我彎了彎唇,“我的男孩,你也新年快樂。”

最後一支仙女棒燃盡的時候,我們在江邊接吻了。

我也做到了我覺得需要有勇氣的事情。

我探出身子,對著泛著光的江大喊,“俞—宴—清—!你會被所有人喜歡的!”

他失笑,“說什麼傻話,有你喜歡就夠了。”還不忘扶著我的腰。

“不對!我的是愛。”我踮起腳尖,“從這裡,繞到銀河系,繞上個幾圈,再繞回來,的那種愛。”

俞宴清把我的手放進他的口袋,“那就一直愛吧。”像是在較真一樣,他又刻意說了一句,“我會比你愛我還要愛你。”

話很繞,但是我記了很久。

尾聲

我一直記得許多年前他在江邊說愛我。

我從來不相信緣分,更不願意相信有巧合。

但是當這些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兩個人相愛,是一個慢慢被治癒的過程。

我與俞宴清雖然錯過了很多年,但慶幸的是,沒有錯失。

好在兜兜轉轉,都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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