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們可以叫我達哥,一個單身男人,沒有過中年危機,唯一的危機都在刀光劍影的江湖廝殺中,也都能全身而退。我出過世,入過夥,見過天地,見過眾生,唯一沒有見過自己。 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我站在杭州六合寺的塔頂上向著山東望去,那是一片有山,有水,還有我的快樂的地方,那是一個叫著梁山泊的地方。我在那裡度過了我殺伐屠戮,快意恩仇的半生。
也許你想不到,我是出生於官宦家庭,讀書不多,卻喜歡上了武學,它帶給我了最大的安全感。成年以後,我做到了經略府提轄,生活過得平淡無奇,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了一個女人改變了我的生活。
魯智深初見金翠蓮
我生性容不得半點沙子,在一天吃酒的時候,碰到了一個柔弱的女子。雖然不是在江上,但是她悽楚地哭泣,像極了白居易在江邊碰到的琵琶女,什麼,我沒說奇葩女。她的過去,對我來說...就像她手套裡的那雙手,永遠是個謎。我不太清楚,也搞不懂。我只知道那個欺負他的人,西關屠戶,有些勇力,算點頭之交,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始亂終棄的人渣。我為她出頭了,本想只是羞辱一番,一段胖揍,讓他長個教訓,可是我們彼此憤怒的情緒都沒有控制好,我打到了他要害之處。他人沒了,我也跑了。走之前我給了那父女一筆錢,本以為不會再見,沒想到後來又再相遇。
拳打鎮關西
我一路向東,到了五臺山地界。一日,慕然回首,居然再見金氏父女。命運給了金翠蓮一個福報,她結識了當地富戶趙員外,人頗為本分,對她也算照顧周到。人生的相遇都是躲不開的緣分,因為金翠蓮的幫助下,我被趙員外安排上了五臺山,達哥從此在人間消失,江湖卻多出了一個渾人-,叫我智深,魯智深。剃度的那一刻,我一聲嘆息,感受到了內心的潮溼。
魯智深與金翠蓮
雖然跳出三界外,我心卻還在五行中。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難留。方丈智真長老見我難以管束,卻礙於趙員外的面子,只能將我支去師弟智清長老處—東京大相國寺。至於翠蓮,“我害怕對喜歡我的人說再見,所以我沒說再見便離開了。” 但是在夕陽中下山途中,我看見了在山上亭子裡遠望的她。雖然我很喜歡她,但是我始終都不想讓她知道。因為我知道,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如果再無風吹草動,也許智深將在大相國寺修行圓滿。可是有一天一陣清新的風吹來打破了這一切,一個帶風的男人,林沖,一個男人闖入了我的世界。
林沖
就如同南美洲的蝴蝶抖動翅膀,也可能引起太平洋的海嘯一樣,在我倒拔垂楊柳,引起烏雀亂飛,飛離這個男人的上空的時候,就決定我們今生的連結。
當時,我在給潑皮們展示禪法,這個男人提出了切磋。我決定給他一點顏色。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和他的槍頭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而我的禪杖距他的豹頭也只有0.02公分,100個回合之後,我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不,這樣說太隨意了,應該叫相見恨晚。他,舉止儒雅,學識淵博,武學精深,是我喜歡的那一種型別。他擁有的,就是我所缺少的。我們一起喝酒,一起切磋,醉了倒頭就睡,醒來繼續再打。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切磋的時光,是我人生中最為愉悅的時光之一,恨無敵手,在這裡結束。
魯智深大戰林沖
就是這番槍來禪往的緣分,讓我寧願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在他被流放滄州途中,千里走單騎,一路相隨。識英雄,重英雄,可是我覺得他總歸和我有些距離。
人生有相逢就有別離。因為對林沖的搭救,我被迫離開了大相國寺。 再後來,知道他夫人為奸人所逼而死,他火燒草料場,絕塵而去,了無音訊。多年以後,梁山相聚,本該日日喝酒切磋,毫無芥蒂,卻發現最近的距離,卻成了最遠的心病。他總是有些鬱悶,我有時候在酒桌一端看著他,心想,如果你當初拿下王倫,自己做了頭把,如果你乘早向扈三妹表達,是否你的人生會有另一番顏色,然不爭,不搶,沉埋於往事,悲。可是不能再回到如果,只有不斷走向未來。
縱觀山寨同仁,和我最為默契的乃是原陽穀縣刑警隊長武松,同為嫉惡如仇,殺伐決斷之人,成了我說話最多的知己。
魯智深與武松最為相投
離開大相國寺,前往二龍山,我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刀很快,似有鬱積於一身。我險些為其所傷,後來才知道他為楊門之後。我們相約拿下了二龍山,再後來武都頭入夥,三個人過了些逍遙快活的日子。
魯智深大戰青面獸楊志
從二龍山再到加入梁山,就是從三人變成了眾人,我擔任步兵統領,排行前三。打青州收呼延灼,徵遼國,捉方臘。宋公明一步步走向朝廷,我完成對兄弟的責任,辭官而去,來到六合寺。
魯智深出家六合寺
一個人要離開人生這趟馬車,需要多長的時間,有的人可以毫不費力地離開,有的人就要花很長的時間。我已想不起我在這輛車上待了多久,我開始深深地感到寂寞。
今夜中秋佳節,錢塘江潮聲大作,如雷鳴戰鼓鋪天蓋地,聽聞說是潮信。 方丈智真曾送我偈語:“逢夏而擒,遇臘而執,聽潮而圓,見信而寂。既然死喚作圓寂,灑家的時辰到了。
沐浴更衣,寫好頌語,焚香打坐,圓寂涅槃。
魯智深圓寂
頌語:“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灑家,魯智深,甘肅平涼人,星號天孤星,追贈義烈昭暨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