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戰略思想家赫爾穆特·馮·毛奇有句名言：沒有一個軍事計劃能在與敵軍接觸後不加改變的執行。特朗普政府制裁華為的案例將證實這句話的智慧。

美國對華為的政策實際上相當於一場戰略戰爭。其目的是阻止中國在高科技通訊網路領域取得技術優勢，而這對超級大國的地位至關重要。選擇這樣的政策工具是為了限制華為使用尖端半導體，從而削弱其生產能力。支援這一政策的潛在擔憂是，通過被視為有中國官方背景的華為，中國將吸引包括美國傳統盟友在內的其他國家加入其利益範圍。從戰略角度來說，美國的做法相當於先發制人的打擊。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也曾試圖對納粹德國和日本帝國採取同樣的措施。這兩次的政策都是基於全面的分析，針對那些對敵人生產能力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目標。那兩次的分析可能都是正確的，但行動都以失敗告終，因為美中國人忘記了一點，不能指望敵人按照華盛頓設計的劇本行事。

因此，需要認真研究一下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從而吸取歷史的教訓。

在戰爭期間，經濟學家被派去研究德國經濟是如何運作的，以確定其供應鏈最脆弱的地方。他們發明了一門新的經濟學研究方法(在戰後大受歡迎)，叫做投入產出分析法，他們發現了其中的德國軍工生產的關鍵環節在於滾珠軸承。從理論上講，如果能夠停止對德國滾珠軸承的供應，那麼納粹的戰爭機器就會被扼殺，飛機、裝甲車和坦克的生產將不得不停止。分析顯示，納粹德國使用的一些滾珠軸承是從瑞典和瑞士進口的，但大部分是在德國本土生產的，且主要是在一個叫施魏因富特的城市。

表明看起來，問題很簡單。更重要的是，在軍事計劃人員看來，採取行動不會給盟軍帶來生命損失。所需要做的就是說服瑞典和瑞士最好停止向德國出口滾珠軸承，並要求盟軍空軍把施魏因富特有限的幾家滾珠軸承生產工廠炸成廢墟。

這兩個國家的出口商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但事實證明它們不願停止出口，因為它們依賴與德國的經濟聯絡，如果沒有這種聯絡，它們將遭受損失。並且，預計德中國人會予以報復。另外，瑞典也向英國出口了相當數量的滾珠軸承，並盡力遵循公平的政策。然而，但是，在戰爭即將結束時，它們對德國的出口幾乎變成了零。

轟炸施魏因富特的美軍B-17編隊

1943年8月，盟軍發動了一場針對施魏因富特的滾珠軸承工廠的大規模空襲。然而。空襲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僅僅是在幾個月的時間裡中斷了其30%的生產量，但為了達到這個微不足道的結果而造成的傷亡幾乎是災難性的。美國第八航空隊損失了大約20%的轟炸機。德中國人立即開始分散生產，這將使未來的空襲更加困難。美中國人花了一段時間來重建第八航空隊，以重新發動空襲，而當空襲再度進行時，對德國的生產影響並不顯著。德中國人已得到警告，並已採取適當行動減少了供應鏈的脆弱性。

納粹德國既能夠抵消從瑞典和瑞士逐漸減少的滾珠軸承的進口量，又可以彌補盟軍空襲對德國國內生產造成的損失。根據戰後德國的情報來源得出的結論是，對滾珠軸承生產的攻擊並沒有對德國軍工生產產生任何重大影響，德國的軍工生產在1944年秋達到頂峰。

1941年秋，羅斯福政府決定對日本帝國實施制裁，限制其石油進口。由於日本依賴進口能源，特別是日本海軍完全依賴石油，因此這似乎是迫使日本遵守國際規則的合適工具。美國當時的希望是，日本會放棄在中國的擴張政策，並在美國製裁的威脅下不入侵東南亞。華盛頓知道，日本有這樣的冒險計劃，但沒有把握日本有多大決心會這樣做。

對美中國人來說，不幸的是，日本沒有遵守規則。在東京，主戰派得到了風聲，日本軍方知道，沒有石油，他們就會癱瘓。但他們沒有按照美國的劇本做出讓步，而是選擇了升級局勢。他們認為擺脫困境的方法是軍事攻佔東南亞，並在那裡獲得石油。由於擔心這樣做會遭到美國在背後的襲擊，因此需要先發制人，消滅美國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這正是他們的邏輯。

無論如何，關於太平洋控制權的戰爭很可能終會到來，但美國製裁日本這一舉動導致了這場戰爭的開端，以超出了美中國人想象的方式上演。

從以上的歷史，可以得到的教訓是，如果採取行動迫使敵人改變原本的做法，不要指望敵人會按照自己設定的劇本行事，敵人的反應和會行為方式將是出乎意料的。

特朗普政府對華為的制裁也會發生同樣的情況。中國的決策者無疑正忙於尋找應對之策。幾乎可以肯定，美中國人在分析過程中沒有考慮到，中國將會作出何種反應。很容易猜到的是，首先中國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來彌合同美國的技術差距，然後在半導體領域趕超美國。其次是，中國會找到任何其他脆弱的行業，以避免出現類似的情況。更重要的是，中國有充足的資金來實現他們的構想，以領先他國，而美中國人則缺乏預算來捍衛自己的地位。

偉大的戰略思想家赫爾穆特·馮·毛奇有句名言：沒有一個軍事計劃能在與敵軍接觸後不加改變的執行。特朗普政府制裁華為的案例將證實這句話的智慧。

作者系丹麥皇家外交部前國務祕書，他也是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客座高階研究員;本文譯自《外交利益》網站，原文連結：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why-donald-trumps-huawei-sanctions-could-backfire-168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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