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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8世紀 西藏 釋迦牟尼佛本生故事唐卡一組二十一件

圖為主尊尊像

班禪傳承之釋迦牟尼本生唐卡解讀

西藏書畫藝術研究院喜瑪拉雅藝術中心主任 劉鍇

本套唐卡共二十一幅,主要內容為佛傳及佛本生故事,每幅唐卡的天杆處縫綴有黃布題簽一枚,上書藏文編號,內容分別為“左一至左十”、“右一至右十”及“主尊”。經過分析應該為整堂供奉之原初標記,供奉方式為主尊一幅居殿堂正中,其餘分為左右兩列依次懸掛於兩壁。

在佛教經典中有一類極為重要的內容,記述釋迦牟尼佛生平大事,以及前生諸世所作善業功德的相關故事,通常稱之為佛傳、本生、譬喻等。本生與譬喻在佛陀在世之時,就已經基本成型,其中本生意為佛所說自身往昔行菩薩道時,修諸苦行,利益眾生的各種行為;譬喻是為了彰顯經律佛法的義理,以譬喻故事加以闡述。而佛教初創時期,並未有完整經典敘述佛陀一生的經歷,直到迦膩色伽王時期,馬鳴菩薩擢諸經中佛陀生平之事,做成文辭優美的詩歌體著作《佛所行贊》,開啟了佛傳的先聲。

後世隨著大乘佛教的傳播,這類故事由於趣味性強,便於信眾理解,成為佛教經典中最為人們喜聞樂見的部分,也是佛教繪畫和雕塑主要展現的內容之一,在西藏存世唐卡中並不少見,但因為本生故事數量眾多,通常以唐卡組圖的形式繪製,所以由於歷史更迭,往往難以保全整套。這一套二十一幅唐卡即是以描繪佛傳以及佛前世本生故事為題材,且經數百年還保持完璧之數。

這套唐卡的珍貴之處並不僅僅在於它的題材和完整性,還在於它顯赫殊勝的來源。仔細觀察整套唐卡可以發現,二十一幅作品均遵循統一的制式:每幅作品畫心為一尊姿態各異的釋迦牟尼像,四周環繞場景式的本生故事,而每幅唐卡頂部中央都繪製有菩薩或上師像,經過筆者仔細識別,這些尊像包含著重要的歷史信息。

其中題簽編號“主尊”、“左一”、“左二”、“右一”、“右二”的五幅唐卡,頂部天界中的尊像分別為宗喀巴的五種化現(尊者五照見)。這五種形象分別為宗喀巴悅美像(編號“主尊”)、騎白象之宗喀巴(編號“左一”)、騎猛虎瑜伽士之相(編號“左二”)、雲端神輦宗喀巴像(編號“右一”)與騎獅文殊童子之相(編號“右二”)。宗喀巴尊者五照見是其心傳弟子克珠傑在夢中所見上師的形象,所以可以由此判定此套唐卡屬於格魯派傳承。

那麼是否可以進一步得到更準確的宗派傳承和時間信息呢?在對其他唐卡的繼續考察中找到了答案。剩餘唐卡中,編號“左三”至“左九”、“右三”至“右九”共十四幅,上方中央位置各為一尊喇嘛形象的上師,都有著鮮明的身份識別標誌,其中有九位與故宮博物院館藏之大名鼎鼎的“班禪源流圖”主尊一致;其餘的幾幅也都可以在世界各地已公開的館藏班禪源流唐卡中找到其身份,均為歷輩班禪及追認之前世,現列如下。

* “左六”之清辨論師圖像故宮博物院定為提婆有誤,現根據喜瑪拉雅藝術資源網多幅唐卡對照後更正

通過此十四幅唐卡上方之上師尊像的身份分析,可以發現所有上師都屬於班禪源流,故此可以非常明白的確定這套唐卡是與班禪活佛世系直接關聯的作品。

班禪為班智達欽波的簡稱,意為大博士,班禪活佛世系始於明清之際。明末清初時後藏統治者藏巴汗支持噶瑪噶舉派,發動數次戰爭威脅到了前藏格魯派的生存。公元1645年格魯派為了抗衡藏巴汗的勢力,邀請蒙古和碩特部落的固始汗率兵入藏,固始汗尊封住錫札什倫布寺的羅桑卻吉堅贊為“班禪博科多”,並追認宗喀巴心子克珠傑·格勒巴桑、索南卻朗和羅桑丹珠為班禪前三世,此為班禪世系之始。四世班禪羅桑卻吉堅贊曾為四世達賴雲丹嘉措授比丘戒並講經,不過四世達賴二十多歲就暴亡,其轉世靈童貢嘎寧波即五世達賴阿旺洛桑嘉措也由四世班禪教導長大,最終成為了達賴喇嘛世系歷史上名望最盛、成就最高、權勢最大之人。在他在位期間,終於徹底戰勝格魯派的外在敵人,與清政府確立了宗藩關係,統一全藏並建立全新的甘丹頗章政權,奠定了其後三百年的西藏格局,作為其老師的四世班禪可以說居功甚偉。

班禪源流圖為藏傳佛教藝術中的著名組圖,意大利旅行家、藏學家圖齊曾在其著作《西藏畫卷》中研究了十二張一套的納塘寺版班禪源流圖版畫;《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藏傳佛教唐卡》一書中出版有六世班禪進貢給乾隆皇帝的班禪源流圖十幅。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印度西藏之家博物館也藏有數量不等的班禪源流圖,另外藝術品市場上有零星散見的班禪源流圖唐卡出現——但是以往出現的班禪源流唐卡均不完整。

那麼此套二十一張版的唐卡是否完整呢?編號“左十”與“右十”的兩幅唐卡給這個問題提供了完美的答案。這兩幅唐卡上方的尊像以組像的形式出現,分別為長壽三尊與雪域三怙主。長壽三尊為長壽佛、白度母與尊勝佛母三尊的合稱,長壽佛是阿彌陀佛之報身像,其餘兩尊為其眷屬,而班禪歷來被看作是阿彌陀佛的化身,所以此處是代表班禪的淨相。另一幅唐卡上方的三怙主為藏地供奉最為廣泛的四臂觀音、文殊菩薩與金剛手,宗喀巴大師被認為是三尊合一的化身,達賴喇嘛也被認為是觀音的化身,所以此幅唐卡是對格魯派諸上師的禮敬。如此兩幅的組合就與中心懸掛的主唐卡在傳承上形成了完整的呼應,因此不可能再有類似“左十一”、“右十一”等等。由此可以判定此二十一幅就是完整之數。

Lot 631 17-18世紀 西藏 釋迦牟尼佛本生故事唐卡一組二十一件

63×39 cm ×21

來源:佳士得紐約 2012 年 3 月 21 日,編號 774。

仔細對比這套唐卡中班禪世系的人物,可以發現時代最晚的一位是五世班禪羅桑益西,並且出現兩次,在供奉位置上恰好分別與四世班禪和五世達賴相對,所以這套唐卡可能就是在五世班禪時期繪製;唐卡上五世班禪的面容清朗俊秀,表現為青年時期的容貌,可以推測唐卡繪製於他中年以前。

五世班禪羅桑益西於康熙二年(1663)出生在後藏託布加莊園,三歲時被札什倫布寺認證為四世班禪的轉世靈童。六歲正式舉行坐床典禮,由五世達賴賜予法名。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滿二十一歲的羅桑益西前往拉薩準備請五世達賴面授比丘戒,但其實此時五世達賴已經圓寂,第司桑結嘉措匿喪謊稱五世達賴閉關修定不能見客,羅桑益西只好跟隨其他高僧受戒。桑結嘉措匿喪之事直到康熙三十五年(1696)康熙親征噶爾丹時才敗露,此後康熙皇帝屢次要求五世班禪進京,但都遭到桑結嘉措的阻擾而未成行。在困頓之下,五世班禪依然努力調停桑結嘉措和拉藏汗之間的關係,維護穩定的大局,延緩戰爭的發生,令雪域眾生免遭塗炭。後拉藏汗集結青海軍事力量掃除桑結嘉措勢力後,康熙皇帝為表彰五世班禪維護統一之功,冊封五世班禪為“班禪額爾德尼”——額爾德尼為滿語“珍寶”之意,這是班禪世系享有此稱號之始,與此同時見賜金印、金冊。五世班禪未辜負中央政府之信賴,在準噶爾策凌敦多布叛亂之中,一面調停一面向北京報信,並在準噶爾入藏屠戮的三年中四處奔波平息戰火,叛亂平定之後又積極配合郡王頗羅鼐治藏,最終七十四歲(1737)高齡圓寂於札什倫布寺。

分析這組唐卡的歷史淵源,不得不提到與五世班禪關係密切的首席噶倫、郡王頗羅鼐。頗羅鼐出身後藏貴族,家族尚武受和碩特末代汗王拉藏汗賞識而重用。後準噶爾叛亂攻入拉薩之際,頗羅鼐與拉藏汗的女婿、時任阿里總督的康濟鼐聯合,出兵策應清政府的平叛大軍,獲功封為孜本主理西藏財政。頗羅鼐一生逢拉藏汗與第司桑結嘉措爭權、準噶爾叛亂、六世達賴倉央嘉措之爭、青海羅布藏丹津叛亂以及衛藏戰爭等重大事件,始終立於中流,擁護清廷反對分裂,終得殊榮,在西藏被認為是護教轉輪王,可謂時勢造英雄。頗羅鼐能文能武,對西藏宗教文化事業極為重視,其中最為重要的成就是主持重刊大藏經以及佛教版畫。

藏文大藏經分為《甘珠爾》和《丹珠爾》,規模宏大,頗羅鼐於雍正八年(1730)在協噶曲德寺主持雕版的開刻,組織工匠一千多人,將刻成的佛語部《甘珠爾》印版奉獻給五世班禪羅桑益西。在大藏經刊刻期間,噶舉派紅帽系活佛八世司徒班欽·卻吉迥乃曾來到拉薩拜見頗羅鼐。卻吉迥乃是偉大的宗教藝術家,曾計劃將佛本生故事集《如意藤本生經》濃縮為三十幅唐卡,最終完成為二十一幅。頗羅鼐也許是受司徒班欽·卻吉迥乃的啟發,在刊刻大藏經的期間,在納塘寺組織畫師創作《釋迦牟尼佛源流》、《班禪源流圖》、《宗喀巴源流》、《羅漢與天王》組畫,並刊刻為版畫印行,史稱納塘版版畫集。上述清宮舊藏班禪源流圖唐卡,就是以此頗羅鼐版班禪源流圖為底稿繪製的,關於此畫學界已多有研究,在此不再贅述。

關於頗羅鼐主持刊刻的納塘版班禪源流圖及佛本生畫的緣起,以及它們之間的關係,學界依然莫衷一是,此套將班禪源流圖與佛本生故事結合在一起的唐卡的出現,提供了研究此問題極為重要的新文物實物。

第一類佛傳經典很早就傳入西藏,通過八大聖蹟配八大佛塔的形式表現佛陀一生的經歷,稱為八相成道。在西藏產生了獨特的釋迦牟尼傳記傳統,將八相成道的八個場景,擴展為由上百個小故事構成的十二組故事集,稱為“十二宏化”或“十二功業”。從最早的龍樹《十二宏化贊》到廣為流行的格桑確傑嘉措編著的《釋迦牟尼佛大傳》,文本不斷增訂。這些文本也成為西藏藝術的重要來源,如元代夏魯寺大殿迴廊壁畫、貢嘎曲德寺赤增康轉經道壁畫等都是佛傳圖像的傑出代表。唐卡中表現佛陀宏化的更是常見,如司徒班欽·卻吉迥乃曾創作九張版佛陀傳記唐卡最為知名。

第二類本生經典原指釋迦牟尼佛前世所行苦行,如捨身受難等事,成為今生成佛之善因的故事。西藏此類經典中的代表以及傳承最廣的當為《一百本生傳》,原為印度高僧聖勇所撰三十四品《本生鬘》(jatakamala),經由三世噶瑪巴讓炯多傑翻譯為藏文,並根據諸典籍、菩薩行和甚深妙法中選取六十七品故事,合為一百零一品,其中前一百品為佛陀前世故事,最後一品為佛陀誕生至涅槃的佛傳故事。此文本及相應圖像在西藏也極為流行,並傳播至藏文化影響區,如甘肅永登妙因寺大殿壁畫就是相關題材。在衛藏地區17世紀以前更是常見,魯賓博物館收藏有多幅《一百本生經》題材的唐卡。

第三種譬喻類經典在西藏最為流行的是10-11世紀西北印度克什米爾善自在父子編著的《菩薩本生如意藤經》。善自在出生於貴族,博聞多識擅長詞藻詩歌。他根據佛經創作詩歌體譬喻故事一百零七品,他的兒子又創作《雲乘王本生》一品補足吉祥之數。十三世紀時西藏翻譯家匈敦·多傑堅贊將其翻譯為藏文。其內容為釋迦牟尼佛講述前七世化身為婆羅門、國王、商人、動物等等行善的故事,分為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六度,宣揚大乘思想。如意藤故事在西藏非常流行,大寺院經常用作經堂裝飾,如《五世達賴喇嘛傳》記載哲蚌寺“畫匠大師達隆貝袞為首的二十六名能工巧匠將《如意藤》內容繪製成一層樓高,分為四十一段的唐卡”等等。

那麼此套唐卡中的主體故事部分,是根據那種經典文本繪製的呢?由於唐卡數量龐大,並且畫面上並未在故事旁邊題寫主題,給內容判定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在有限的時間內,筆者通過簡要分析,基本判斷此套唐卡是以釋迦佛十二宏化及一百本生故事為主題的作品。主要理由是整套唐卡中有四幅(編號“左八”、“右八”、“左九”、“右九”)完整的紀錄了十二宏化的故事,包括兜率降世、乘象入胎、樹下降生、太子習藝、宮中受樂、遊觀四門、削髮出家、林中苦行、降伏魔軍、成正等覺、妙轉法輪、雙樹入滅;而十二宏化故事在《如意藤》文本中是零星存在的,只在《釋迦牟尼大傳》和《一百本生經》中有完整體現。另外《如意藤》中最為經典,且圖像特徵最明顯的的“雲乘本生”和“獅象本生”在整套唐卡中不見蹤跡,所以可以排除此唐卡與《如意藤》的關係。另外可以識別出《兔子本生》等本生鬘相關內容,所以基本圖像內容可以斷定為《一百本生經》相關。

根據《頗羅鼐傳》、《西藏納塘寺版畫考》等著作可知,在十八世紀中期頗羅鼐主持刊刻藏文大藏經以及《釋迦牟尼佛源流》組畫之後,西藏繪製佛本生故事就以《如意藤》為主要底稿,《一百本生經》的本生鬘系統逐漸式微,這套唐卡恰恰是這個歷史轉折節點上的重要作品。

這套唐卡將《一百本生經》、《釋迦牟尼十二弘化》與班禪世系源流結合,這種形式是目前面世的公有和私藏唐卡中唯一一例,考慮它的繪製時間為五世班禪早期,頗羅鼐尚未勘定班禪源流圖的標準式樣,所以有可能此唐卡圖像是班禪源流圖的原型之一,有著無可比擬的歷史研究價值和宗教價值。

此唐卡還有著清晰有序的遞傳紀錄,最近的流傳紀錄來自紐約佳士得2012年春季拍賣會,根據佳士得當年所作的拍品來源責任調查敘述:唐卡為十三世達賴喇嘛於本世紀初在拉薩贈送給名為 David Tennant 的英國IMS軍官。David Tennant於1934年在印度將其出售。90年代後輾轉流傳至日本古玩商,直至2012年公諸於世(這也就解釋了唐卡天杆上用紫色水筆寫在藏文標籤旁邊的L1、R1等字樣的原因)。

這段簡潔但重要的資料中,並未闡述David Tennant 的身份,經過大量文獻查閱,筆者找到了關於他的歷史紀錄。David Tennant 並非知名人物,但在Alex McKay所著《Their Footprints Remain: Biomedical Beginnings Across the Indo-Tibetan Frontier》一書中有關於他的一些紀錄:David Tennant 曾在IMS(Indian Medical Service,印度醫務處)任上尉。印度醫務處IMS是英國殖民印度期間的軍事醫務機構,兼有蒐集情報等文職功能,此機構的前身可追溯至十七世紀英國東印度公司的醫療服務隊。二十世紀初印度醫務處的觸角已經伸向印藏各地,包括印度、尼泊爾、西藏、不丹、錫金等地,人員多次隨英軍和英國情報人員進入西藏,而David Tennant 就是隨英國駐江孜貿易代表Frederick Willamson進入西藏的。David Tennant 於1933-1934年從不丹進入江孜地區任醫務官,而十三世達賴喇嘛於1933年底圓寂,David Tennant應該是在1933年在拉薩拜見他並獲得這組唐卡作為饋贈。

那麼這組明顯原屬於班禪世系的極為重要的唐卡是如何出現在拉薩十三世達賴喇嘛手中的呢?推測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套唐卡是在五世班禪時期繪製之後就贈送給頗羅鼐等噶倫;二是由於1923年十三世達賴喇嘛與九世班禪交惡,九世班禪被迫出走,其後札什倫布寺大量珍貴財物曾被運往前藏,也許此唐卡是此時轉入十三世達賴喇嘛之手,並被贈送給英國人的。

從藝術角度分析,此套唐卡屬於典型的新勉塘畫派風格,新勉塘畫派起於後藏,為四世班禪之宮廷畫師曲英嘉措創制。新勉塘畫派融入漢地畫風,畫面使用大量漸變色和風景元素,山石樹木、飛瀑流泉、雲靄彩虹等等。唐卡畫面中以樹木或雲彩作為本生故事之間的區隔,繁複綿密的構圖又不覺擁擠。仔細對比二十一張唐卡會發現繪製水平有高低之差,其中最為精美的是編號為“主尊”的中心唐卡,釋迦牟尼身以淡橙色繪製,用漸變和高光對照的方式展現肌肉的起伏,僧人的頭髮以接近點染的方式繪製,筆觸細膩,技法高超。其餘二十幅唐卡中心主尊釋迦牟尼佛身均為金色平塗,每幅唐卡人物的細節技術水平也有輕微差異,所以可以肯定這是一套集體創作的作品,很可能由某位大師繪製主佛,由弟子分別負責不同故事,這種形式也是通常在有時間要求的官方大型創作活動中常見的。

綜上所見,此套唐卡是現存獨一無二的集合了班禪世系源流與佛本生故事兩大題材的作品,以其完整龐大的總數,清晰明確的傳承以及極佳的保存狀況,是專業藏家和機構不應錯過的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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