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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一直在外跑,沒法靜心給大家寫情感文,還是談談“二舅”吧。

二舅故事反轉了。

之所以反轉,是因為這個故事刷屏後,很多媒體和自媒體跑到二舅所在的村子裡求證,發現原作者視頻裡的內容,並不是完全屬實。

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二,二舅的腿殘廢了,是因為他患上了小兒麻痺症,醫學名叫“脊髓灰質炎”,並不是因為村醫那4針。

第三,當地相關部門證實,二舅的殘疾證,2009年就辦下來了,作者卻在視頻裡說“不知道什麼原因,二舅的殘疾證一直辦不下來”。

甚至有人高呼,要封殺視頻博主“衣戈猜想”。

這有點過了。

作為一個靠互聯網為生的人,我現在最大感受是,如今的互聯網越來越苛責了。

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樣,見證“二舅”的故事,從一味吹捧到人人喊打,除了說不出的悲哀,還有恐慌。

悲哀的是,現在的網絡環境越來越倒退了,動不動就拿放大鏡審判一個人。

恐慌的是,和三四年前的灑脫隨性相比,我們每個人都不敢隨便在網上說話了,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揪住小辮子,打入十八層地獄。

具體到“二舅”故事中,我想一分為二地談談這3點——

第一,原作者沒有想到“二舅”的故事,會火爆成這樣。

但當他發現“二舅”的故事火遍全網,也被大眾質疑後,不該說那一句“每個字都是真實的”。

“二舅”的故事很好,視頻拍得也很好,但他在“二舅”故事火爆後,對人性和輿情評估不足,話說得太滿了。

從辯證法的角度說,真實和虛構之間,本來就沒有界限,原因是不同位置的人,看到的內容不一樣,所得的感受也不一樣。

“我”信誓旦旦認為正確的,在“你”看來可能是非常荒謬的。

因為,我們是不同的人。

第二,不管這個視頻是不是虛構,故事中的“二舅”都給了我很多感動。

這種感動,除了二舅這個故事,還讓我想起了老家很多親朋。

我想很多底層出身的人,應該是和我有一樣的感受:

“每個村子,都有一個二舅。他們沒有二舅這麼傳奇,二舅把他們所有的苦難和輝煌集於一身。”

從這個意義上說,二舅勾起了我們集體的鄉愁和回憶,也讓我們從中得到了治癒和力量。

這就夠了。

第三,官媒主要講述事實,自媒體主要傳遞情感,兩者分工不同。

把二舅的故事,當作新聞媒體發佈的新聞稿件來挑錯,有點過於苛刻了。

故事八九成是真實的。

也就是說,二舅故事的大致事實沒問題,故事主要架構沒問題,故事的基調是積極健康的,是樂觀向上的,是讓人治癒的,這就夠了。

像我這種對自己苛刻、對別人寬容的人來說:

故事的個別細節有點不實,無傷大雅。

妻子的二舅,也是作者的二舅,不對嗎?

至於二舅是患上了小兒麻痺症,還是被醫生打針打殘了,我認為這是一種比較主觀的感受和表達。

或許在二舅家人看來,就是打針打殘了。

至於殘疾證有沒有辦理的事兒,說的是二舅去北京前,遲遲沒有辦下來,二舅才去了北京。

視頻發出來後,原作者也補充,二舅從北京回來,殘疾證就辦好了,但沒有任何補貼。甚至有人提到:

二舅非法收養寧寧。

作為一個單身的殘疾漢,他收養女兒,不合法。

我看到這裡就有點憤怒了。

且不說《收養法》的新規,近20年就經歷多次條款的修改完善,咱就說,如果你在底層中國生活過,你就會知道:

活著,是唯一的命題。

如果凡事都上綱上線,很多窮人真的沒法活了。

他們享受不到時代的紅利,也沒有人給他們普及法律,他們在廣袤的土地和蜿蜒的山路上,只是靠樸素的直覺和本能的善良活命。

他們是愚昧的,不懂法律的,但是,是什麼造就了他們這樣?

僅僅因為他們貧窮,他們活該嗎?

好像並不對。

他們沒有選擇。

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和死去,他們生如螻蟻但仍在咬牙堅持活著。

所以,我的結論是:

二舅的故事有瑕疵,也不完美,甚至個別地方經不起推敲。

但我依然認為它是個好故事,也切中了時代的痛點。

它感動過我。

也讓我想起很多人。

這足矣。

最後,講一個故事吧。

有個女讀者給我來信,談到她的初戀。

一個逝於20歲的英俊少年。

他走後,她一直到34歲才結婚。

15年裡,她心裡始終葬著一個人。

直到她遇見她現在的愛人,他溫柔又善良地待她,給她包容和治癒,也給她理解和攙扶,甚至允許她始終記得過去的愛人,因為那是她的經歷,她的一部分。

她才有勇氣步入婚姻。

講完後,她對我說:“姐,我能給你說出的,只是我內心想要表達的十分之一。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話?”

我回復她:

我懂得。

凡是能講出來的,都是故事表層的外殼。

真正的內核,無法用語言描述。

因為再精準的語言,也無法說出往事的立體,還有我們心靈地圖的溝壑。

這個女讀者的故事如此,二舅的故事也如此。

凡是表達出來的,都只是局部。

更闊大的真相,藏在歲月深處,無法表達,也無人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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